孙耗子走后平静了两天,但仅仅只是两天。第三天我就接到了法院的传单,我作为被告人在三日之内上了法庭。
我忘了我是怎么走出法院的,但我忘不了孙耗子最后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败诉了,因为证据不足审判长宣判我在三日之内撤出药堂子。我没想到孙耗子竟然能拿出五十年前的地契作证,更没有想到其它十七家药堂子的老板会给他当人证。总之,这次我是栽了一个大大的跟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的起来。
这一切太快了,从孙耗子来到现在药堂子易主一共才五天。我甚至不晓得孙耗子到底是谁,还有他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我回到药堂子后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在房间里一个劲儿地抽着烟。很快地上就留下来一堆烟屁股,封闭的房间里也满是烟雾缭绕。
孙耗子并没打算给我往死里整。两个条件,要么拿出三百万要么三天之后药堂子易主改姓。
先前说过十八里铺所处的地理位置。洛阳城天水宫,在古时候那可是天子脚下。繁华大道数十里,我这药堂子就在洛阳城的其中一里。要是把豫京两地扯平的话就是在二环内,出门左转就能看见天安门。京城人可能晓得这是什么概念。转脸天安门房靠紫荆城的,别说三百万就是五百万都不遑多让。
但这点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别说孙耗子,就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可能做这种赔本买卖。
有的时候我感觉人其实挺贱的,我现在都火烧屁股了竟然还在想着孙耗子把价要少了。有的时候人也挺可笑的,我不在乎钱可处处却都离不开钱。
三百万,对我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我砸锅卖铁厚着脸皮去东拼西凑都整不出这三百万来。至于我那老爹,典型的就是一个庄稼汉,他甚至都不晓得百万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有的时候人其实也挺执着的,就算这次孙耗子把价钱定在一千万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赔钱求药堂。
我接着点燃一根烟,看着满房间的烟雾呆呆出神。
说着容易做着难,我全家身价撑死也不过一二十万,可这一二十万在三百万面前无异于是杯水车薪。在散庭之后余厚土给了我一张银行卡,里面是他这些年全部的积蓄。我老爹那里应该也有十万多块钱,再加上娘家公家的借贷满打满算也不过百万。而这一百多万连燃眉之急都解决不了,更何况后面还有两百万的一个大窟窿要填。
“张善水啊张善水!”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扔掉了烟屁股:“想想长征两万五,看看红军苦不苦!”
法院只给了我三天时间现在可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我出门开着我那辆破夏利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夏利还是几年前我接手药堂子的时候老爹给买的,经过这近三年的磕磕碰碰速度还算是挺流畅。我开着车一路驰骋,半个小时后在一家银行停了下来。
望着墙上横幅写的房屋抵贷,我犹豫了一会踏了进去。
其实抵押房屋一事我也着实考虑了好一阵,毕竟这玩意儿可是跟驴打滚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走了程序搬上了台面罢了。但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办法,老爷子留下药堂我是万万不能丢的。
我到了柜台把房产证等等一系列证件都拿了出来给工作人员,抵押的房屋自然是药堂子。虽说利息大了点,但也好过把药堂子拱手让人强得多。
可出乎意料的是我无权抵押药堂子,据工作人员说我这房屋正值产权纠纷的敏感时期,银行是不给予理会的。
我也说不清我是什么样的心情,总觉得整个老天都在跟我作对。从孙耗子来到现在自己一脸落寞的出银行门,这前后的快速转换使我眼花缭乱。现实总是会在你触不及防的时候给你一个大嘴巴,而我能做的也只有等着掉两颗牙。
回去的路上我把车开的很慢,尽量让街边的人来人往带走自己这种低沉的情绪。可我发现我错了,此时哪怕有成千上万的人从我身上踏过去我也不会感到一丝半点的疼痛之意。
我坐在车内盯着手机上一连串的数字,想都没想地就按了拨号键。
……
我回到药堂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了,安排王德盯着药堂子后我跟余厚土就上了夏利车。
车开到附近一个五金店的门口就停了下来,余厚土被我这一举动搞得不明其意:“我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丫该不会是想整点趁手的家伙什儿跟孙耗子来个鱼死网破吧?”余厚土见我没说话接着说道:“善水同志,这犯法的事儿咱可不能干啊!这万一要是被逮着了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看着余厚土这幅模样我一边停车一边存心地调侃了一句:“我要是不这么做老子一辈子就毁了!”
“张善水!你他娘的真不顾后果了!你要是蹲号子里面了你让你老爹跟老娘怎么办!”我一见余厚土这厮还没完没了了,于是一手关上车门望着他说道:“上次那条资本主义的路子你还走不走?”
余厚土听完我的话皱着眉头呆了一下:“你是说……”
“晋王墓!”我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王家兄弟俩身上,先前那个电话就是打给王雷的。虽然王雷平日里说话有些婆婆妈妈,但他做事却不是一般的麻溜。刚挂完电话他就把三百万转到了我的账上,当然,作为等价条件我也只能跟他们走一趟晋王墓。
本来我是不打算把余厚土拉下水的,毕竟这由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可没想到余厚土听完话后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得:“什么时候去?人手够不够?用不用我做点准备?”
我指着五金店的牌子说道:“余大将军,咱们不是上前线。这次咱们采用的是游击战术,人少林子密才好下手。”
余厚土给我挤出一个会意的笑容,我俩紧接走进了五金店。
走土倒斗之说我也只是听利民叔以前提起过一二,但只听别人说自己没身临其境是远远感觉不到其中凶险的。
事到如今药堂子一事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接下来才是真正性命攸关的时刻。别人可能觉得我一句话换来这三百万太过容易,但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这是我拿自己的命换来的。
王家兄弟俩之所以会认为我的命值这三百万,那是他们觉得自己的命远远比这三百万贵得多。他们无非就是看中我这一身手艺罢了,而他们之所以又会选择跟我合作也是为自己留了个后手。
毕竟我跟寻常的医生可不一样,从小到大听我家老爷子念叨了一辈子的走南闯北。老爷子走南闯北那些年遇见过许许多多科学界解释不了的问题,但无一例外都是老爷子自己的亲身经历。
从小闻着草药听着老爷子的奇闻异谈,我心里对那些魑魅魍魉或多或少有些高于常人的理解。
而这次晋王墓一行将关系到我跟余厚土的下半辈子,我自然也是不敢拿两个人的生命开玩笑。
五金店里面我跟余厚土整了大大小小将近一箱家伙什儿,每一件拿的都是台面上最贵的那个。匕首,狼眼手电,登山镐,夜视仪,激光灯,信号枪等等等等。我们拖着一箱东西买单的时候老板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跟余厚土,搞得我们好像是要干啥***的大事儿似得。
一箱家伙什粗略的算一下差不多有五十多斤,它的价格跟它的重量一样也是高的离谱。我们置的这些东西一共花了一万多块钱,而且老板还给打了个八折。付账的时候我不禁感叹物价上涨的飞速,而余厚土却是一阵肉疼:“张善水你丫的刷的是小爷的卡!”
我们出门后就把东西扔进了后备箱,开着车一路驶向了前面的超市。
我们进超市主要是为了买些生活必备品,真要是到了墓里谁他娘晓得会待上多长时间。这次买的东西比较杂,有帐篷,防水眼镜,打火机,绳索,还有一些压缩干粮之类的。绳索跟打火机肯定是能用得到的,故此我还专门拿的是登山索和防风式打火机。临走的时候余厚土还特意拿了个枕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没这玩意儿睡不着觉。
这次采购满打满算花了将近两万块钱,其中最贵的还要数狼眼手电跟夜视仪。光是这两样东西就花了差不多六千,剩下的零零碎碎也是各个都占了一点。
但除此之外还远远不够,我寻思总要有两件趁手的家伙什才是。于是我跟余厚土又跑了许多地方,可把整个洛阳城跑了个遍都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使起来顺手的。要么就是刀,要么就是钢管铜棍。这玩意儿打架的时候耍耍不错,可这真要是到了墓里跟鸡肋没什么两样。
我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接下来的事儿,这个时候余厚土却走了过来跟我说他有办法。
我本来是想骂他不分时间开玩笑的,可转念一想这丫的在京城当了那么多年的兵估计是有些路子。
望着余厚土拍着胸膛的模样,我慢慢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