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一年的年关将至,整个中国弥漫着日本入侵的枪火味。南京政府对日本的挑衅不闻不问,激怒了中国的血性儿女,济南府这座民风淳朴的古城也沸腾起来。
一个古朴雅致的三进府苑里,一身素色衣袍的短发女子放下手中的报纸,推开轩窗。
窗外老梅疏枝涤荡在如团的大雪中。
报上说,济南的众多学子奔往南京总统府请愿抗日,遭到当局决绝。
南京,南京——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啊——
六朝金粉的古城,留下了她噬心的回忆。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
窗外清冽的风夹着老梅的清香袭来,她叹息一声。
此处再好也终究不是故土。
她摸了摸小腹,感受着那个小生命的存在,虽然它才两个月,可已经成了慰藉她寂寞午夜的良药。有了它,她才能安心地在这里住下去。
这是她深藏在心底那个人的孩子。
南京那一夜,它就已经深深种在了她的体内。
这也是她欠他的。
一想到肚子里那个小小的还不知道男女的小东西,她就想笑。
她要感谢俞平天救了她。
那个深秋的夜晚,她躲避石原一郎,失足掉进了海里。
汹涌的海浪把她卷了很远,她竟然在水里抓住了一截木桩,靠着那截木桩飘了很远,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个过路的商船发现了她。
商船是济南“俞记商号”的私船,于是她就被带到了俞家,安顿下来。
两个月下来,她的身子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只是当初浸泡在水中时间太长,落下的寒气已经沁骨,阴雨天气时,她常常会身子发冷。
“何小姐,您的药熬好了。”一个红衣姑娘掀帘进来。
她一怔,又习以为常地笑起来,“谢谢你了,红秀。”
她现在的名字是何小茉!
当她被救过来睁开眼睛那一刻,俞平天问她的名字,她张口就说出来“何小茉”三个字。
她端起白底镶有翠绿花纹的药碗喝起来,苦涩难言。
她体质寒气太重,胎儿有下滑迹象,俞平天给她找了妇科圣手调理身体。
为了肚子里那个小小的它,什么苦她都能吃。
“小南吃过药了吗?”她想起了俞平天五岁的儿子。
“小少爷已经服药睡下了,身上的红斑也消了不少。”
“红秀,今晚你就去小南那边,其他人服侍我不放心。晚上尽心些,多注意他的体温变化。”这两个月相处下来,她对那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好的。先生用您给他说的法子,把陆家颜料坊挤兑的可不轻,如今咱们俞家颜料坊在整个济南府属这个!”红秀笑着收起药碗,伸出大拇指。
她笑起来,平白无故的住在俞家,吃穿用度又和主子一样,她都过意不去。闲来无事就帮着俞平天在生意上指手画脚。
“俞家的颜料坊终于压过了陆家。”她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嘴角的梨涡微现。
门帘抖动,一个高挺白净男子笑意盈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