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然已经猜到,这么晚劳他大驾一定有很急的事情,她也懒得问,主动回了小卧房。
唐承珣不在,她求之不得!
卸下心防和伪装,她躺在床上,翻翻书,拉开窗帘,就着灯光看看雪,这房子蜗居山中就是好,静谧幽幽,一点嘈杂都没有。
思念如一阵风,吹入心间。
她想起了苏文。
如果自己一旦逃离唐承珣身边,唐承珣会不会迁怒于他?他的家人会不会受牵连?自己的家人会不会跟着遭殃?
她不敢想。
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本与唐承珣叫板,能利用的也就是他对自己那所谓的爱了,好好与他相处,打消他的顾虑,在他对她最信任的时候,她云淡风轻的离开。关键是,这个“离开”不能让他看出猫腻,要让他倍感愧疚,她的家人才能在他眼皮底下过上好日子,苏文那边才能相安无事。
她要他的完全信任。
她要等一个机会。
风雪交加的冬夜,北风肆虐。
破旧隐蔽的民巷里。
一个血迹斑斑的年轻男子躺在冰冷的地上,呻吟着。
唐承珣冷冷盯着地上的男子。
四周站满了一身短打利落的黑衣人。
一个高大英挺的男子低声在唐承珣耳边道,“中午,一伙蒙面人袭击了我们正在出货的地下工厂,由于我们一直处于备战状态,他们全军覆没。除去被击毙的十一人,五人舔舐领口处的纽扣服毒自杀外,只剩下这个,反应的慢了些,被兄弟们捉了活口,喏,堂主,您看——”
唐承珣戴上雪白的手套,捏起管清远手心里那枚乌黑的纽扣,审视着。
他又把那枚纽扣放在鼻端一嗅,似曾相识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味道和袭击上海“裕通路”烟馆那些神秘死士咬舌自尽后,嘴里流出的血是一个味道!
他冷峻的脸庞笑起来,骨子里嗜血的本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炎龙堂最近两年从未遇过敌手,这次来者不善。
他示意管清远收好那枚涂了药的纽扣,起身。
他缓缓走近地上垂死之人,笑着俯身道,“说吧,谁派你来的?”
他的笑就像开在悬崖上的一朵花,美却充满致命的危险。
地上男子鼻腔里冷哼一声。
他狠狠捏起男子的脸庞,“你家主子是谁?”
血肉模糊的男子重重喘息。
他手一探,一枚薄如蝉翼的刀片泛着寒光放在了男子脸上。
几个黑衣人分别摁住了男子的四肢。
“不说!也好。”他笑得凉薄,优雅地把刀片放在他额头上,“那就为主尽忠吧!”
他手中的刀片狠厉轻快地划开男子的面皮,男子狂吼惨叫,登时昏死过去。
黑衣人已经识相地死死摁住他的头。
血溅在他脸上,他幽黑的眸子充满了嗜血的兴奋,动作快速狠辣。
男子终于不动了。
他把血肉模糊的面皮放在管清远端着的盛满白色药水的玻璃盆中,取过黑衣人递过来的雪白手绢,净手。
“交给古一笑,务必找个八九分像的兄弟,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他扔掉手绢,嘴角翘起,“用点苦肉计,做到天衣无缝。”
“是。”管清远微微躬身。
他望向窗外,雪更紧了。
“清远,你们要继续保持备战状态,火力要备足。年关将至,不得放松。”
“从昨天开始,我们这边的弟兄已经二十四小时待命了。堂主,这些人手段不像本地帮派。”
“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本地帮派早就没有能力与我们叫板,这些人一出手不成事就成仁,专门挑衅我们炎龙堂地盘,手法狠绝,不留退路,幕后一定有高人,不得小觑。”
“一定叫他有来无回。”管清远牙齿咬得咯咯响。
唐承珣回到军用公寓已经接近十二点。
他瞥了眼房门紧闭的小卧房,苦笑一声,径直走进卫生间,他要洗去这一身的血腥味。
她的世界容不下血腥与黑暗,他不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好感,就此打住。
他闭上眼睛,整个人浸在热水中。
十年来,走到这一步,他的手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他从未胆怯过,他一直相信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才能所向披靡,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暗黑世界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她走进了他的世界,他心底从不曾有过的柔软触动了,他不想让她也生活在惶恐中,一旦有了孩子······
他不敢想!
“孩子”,这是多么温馨的字眼,只怕他的双手会亵渎他或她!
彻底解决完这个挑衅炎龙堂的的组织,他要好好歇歇了。
这些纷乱的江湖恩怨,也该放放了。
他要每时每刻陪着她,让她给他生一大群孩子。
走出浴室,裹在睡袍的他用昨晚同样的方法开小卧室的门,门锁“咔哒”声响起,他一推,却没推动。
原来,这丫头在里面门上顶了东西。
他讪讪地回了大卧房。
冬雪无声,寂寥的北风扬起,群山寂寂。
叶青然起了个大早,当她洗漱完毕就发现唐承珣已经坐在餐座上翻报纸了。
她友好的对他招招手,“早啊!”
他心中一震,笑着问,“昨晚睡得可好?”这种友好可是期盼了许久的福利,哪怕是欺骗,他也认了。从未曾奢求过的温情,又浮现了。
叶青然看了眼窗外,“在陌生的地方,我总睡不安稳。呀,雪终于停了。我们昨天堆得那个大雪人,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
他放下报纸,挥手示意勤务兵上饭。
“我们先把早饭吃了,再去看雪人。”
“好。”她坐到他对面,“我今天想出去一趟?”
她的眼里终于看到他了。
“去哪儿?”他有些难抑的兴奋。
“前天我在‘子曰’书店看书,店主的女儿与我很是投缘,本来约好昨天去逛庙会的,天气不好,没去成。你看,现在雪已经停了······”
“茉茉,”他眼光深邃,沉思片刻,“如果想逛南京城,我陪你去。夫子庙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太乱了,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