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自己相助?
云婵心底的疑云不由得生得更重了。数算起来,和亲回来也有几个月了,在宫里虽是衣食无缺,但从她自己到阖宫上下皆很清楚皇太后不喜欢她,是以众人能少跟她来往便少来往,生怕引得皇太后不快。
这主动来拜访、还有事求她“相助”的……真是头一个。
“袭姑娘有话直说便是。”云婵笑意微微,凝视着她的目光未有不快也无太多好奇,只等着她的下文。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若我办得到,定不推却;若办不到,也不蒙姑娘。”
“那便先多谢长公主了。”袭亦茹欠了欠身子,重新坐端正之后静了片刻,似是又斟酌了一番言辞,才又道,“陛下能为护长公主而惹得皇太后不快,可见长公主在陛下心里是有分量的。亦茹被陛下留了下来,不怕别的,就怕皇太后不答应。”
她说着静默了一瞬,羽睫低低垂着,却掩不住眸中的两分黯淡:“陛下摆明了不喜欢冯家小姐,连明宁长公主也透出不喜来……如若皇太后因此担心冯氏日后地位不稳,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暂不让宫中有宠妃。待得再过两年,冯氏在宫中人脉稳了、和陛下日久生情更或是有个皇子之后……”
袭亦茹兀自说着,无意间一抬头,恰对上云婵微蹙的黛眉,当即语声一停,转又笑道:“长公主别误会,亦茹无心和冯氏一争。她若为后,亦茹甘心为妃以她为尊。亦茹怕的,是皇太后未免后顾之忧索性不许亦茹留在宫里。”
“所以你想让我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话,免得皇太后势强弄得陛下也有所动摇?”云婵不急不缓地问道,见袭亦茹点头,旋是一笑,“这倒算不得难事。但有两点,也请袭姑娘知悉。”
袭亦茹深深颔首,面色恭顺:“长公主请说。”
“一是我留在宫里确是仰仗陛下庇护不假,但鲜少去宣室殿拜见。不瞒袭姑娘说,今日之前、我上一次见陛下还是半个月前。各中原因想来袭姑娘也清楚,陛下护我与否无妨,我总是惹不起皇太后的。”云婵的口吻有些生硬,一壁说着,一壁观察着袭亦茹的神情,见她面色一慌,话锋遂是一转,“所以,帮姑娘这忙可以,但机会可等而不可寻。如是有机会见陛下,我必定提上一提;但若无此机会,我不会刻意去拜见。”
“……长公主说的是,亦茹明白。”袭亦茹虽有不甘却知有理,只好应下。
云婵颜色稍缓,舒了口气,又言道:“二,是不得不告诫姑娘一句,若日后得以留在宫中为妃,切莫总如今日这般想着以旁人口舌左右陛下想法。”
四下骤然一冷,袭亦茹蓦地抬了头,懵了一懵,连忙离席拜了下去:“长公主恕罪,亦茹不敢……”
“敢与不敢,话你已经说了,我也已经应下。”云婵平静地睇着她,目光凝在她发髻上的一支点翠簪子上,“此事关乎姑娘前程,算是情有可原。但是姑娘听我一句劝,陛下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人,若是,我也就不会还有这长公主的位子。此事我知道分寸,会替姑娘说上一说又不触怒陛下,但姑娘日后若常施此道、让陛下察觉了什么,替你说话的人担待不起,你也担待不起。”
“……诺。”袭亦茹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地一叩首,连忙应道,“谨遵长公主教诲……是亦茹思虑不周……”她口中滞了一滞,继而,似是怕云婵觉得她只是敷衍实际扔不死心,又添了一句保证,“长公主与陛下是兄妹,自是长公主更知陛下一些……长公主这般说了,亦茹必定听长公主的。”
兄妹。
云婵听得一阵失神,而后,又几乎是习惯性地笑起来,和和气气地一点头:“袭姑娘能记得便好。”
因与袭亦茹将话说得清楚,云婵虽是应了那事也未有多去宣室殿几趟的意思。安安静静等着下一个和皇帝见面的机会就是,再者,即便不见,皇太后也未必就真不许袭亦茹为妃。
可就是在这般不为袭亦茹上心的情状下……几日后,云婵还是不得不去宣室殿求见了。
“什么都别问。”她施罢了大礼,还没开口言及正题,皇帝便先一语将她的下文堵了回去。他睇一睇她,声音平淡得接近冷漠,“这不是你该多问的事。”
她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是关乎朝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