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小姐，有时候我很欣赏你的理智，可是你低估我们狐狸一族的智慧了。”胡莉扭身变成一个穿着工装的时尚女郎，把双手插在裤兜里，“像我这种上通天文地理，下懂性生活守则的女人，没什么事摆平不了的。”
程遥抽了抽鼻子：“也是。身上没有机油味，散发着高档香水味的修理工真不多见。”
胡莉翻了翻眼睛：“天生的贵族随时都香气四溢。我想请花酒先生和凤先生帮我一起修复金灿灿和猫咪…乘此机会还可以把猫咪动不动就偷东西的坏习惯给改了。”
花酒和小凤雏欣然点头。
胡莉瞥了程遥一眼：“程督察，先说好，你刚恢复，需要休息静养，不要借故跟博士撒娇，现在不适合在床上翻云覆雨。对了，多卓，我安排你跟博士住一间房，以后你就做博士的贴身保镖吧！”
多卓面无表情：“胡小姐，什么是贴身保镖？”
胡莉眼珠乱转：“就是…反正进进出出你都跟着博士就行了。”
程遥站起身扁了扁嘴：“小妞，你越防范，偷情的事情越多。”
胡莉昂起了脸。
待程遥上了楼，胡莉做了一个手势：“现在就去修复室，把事情料理了才好启程。康小姐，你不舒服吗？”
康仪吐了一下舌头，有意靠在我身上：“这两天我悲悲喜喜过度，需要安慰。”
胡莉把她拖起来：“别找借口！走，跟我一起去修复室帮忙。”
几个人离开后，我让多卓坐下，推心置腹地说：“多卓兄弟，你在中容国都有些什么亲人…”
多卓搓了搓手：“有母亲，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
我开诚布公地说：“这一走今生今世你都不可能再回来了。要是你有所牵挂，现在可以去看看她们。”
多卓摇了摇头：“她们活得都挺好。”
我看着他：“那你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多卓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主人，我喜欢一个叫雪姑的女人。她在皇宫的膳房干活，是奴隶。”
我拍了拍多卓的手：“我和你不是主仆，我们是兄弟，往后团队里的人，都是你的兄弟姊妹。你希望雪姑跟你走吗？”
多卓有些拘谨地看了我一眼：“…大哥，我不想丢下她一个人在屈辱的境地里一辈子受罪。”
我笑了笑：“雪姑喜不喜欢你…”
多卓点头。
我审视着他：“肯定？”
多卓再次点头。
我宽慰地说：“那好办。我请求玛沁赦免雪姑的奴隶身份，带她走就是了。”
多卓摇了摇头：“赦免不了。雪姑家本是豪族，后来参与叛乱被镇压，雪姑受了黥刑，脸颊上的印记到死也消除不了。”
“世事无绝对。”我考虑了一下，“团队里的莫雅是刺青师，也有祛除疤痕的药物。到时偷偷把雪姑带走，可以让莫雅帮她除去耻辱的烙印。”
多卓一喜，随即满腹忧郁：“皇宫戒备森严，雪姑根本不可能逃跑。”
我点燃一支香烟：“兄弟，不瞒你说，在我眼里，这世上根本没有禁区。”
黎明时程遥换了一套服装下楼时，修复工作也完成了。楚雅鱼变身为一个衣着暴露的金发女郎出现在大厅里，毫无顾忌地投入我的怀抱。
接着小香姬依偎着花酒带着碧玥出现了。经过修复，她变成了一个明眸皓齿，情窦初开的少女，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五六岁。
程遥看着小香姬的形象，不由笑了：“金灿灿，这下好了，减少了叛逆期的环节，一下子长成大姑娘了。”
小香姬莞尔一笑：“我老爸说，进入青春期的女孩子更叛逆。”
楚雅鱼从我怀中爬起来：“金灿灿，到了这个年纪，叛逆没意思。以后我教你怎么泡帅哥。”
胡莉随着小凤雏和康仪走出来，翘了翘嘴：“臭猫咪，我很后悔没有把爱惹是生非的程序给你改了。”
楚雅鱼掏出一截鱼干咬了一口：“狐狸精，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论怎么改程序，你我都注定成不了淑女。”
胡莉眼珠乱转。
程遥走过来坐在沙发扶手上，对我笑了笑：“现在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我们就启程。”
我看了看多卓：“还有一件事情要办。猫咪，你能否驾驶单眼皮探测器隐身去偷点东西。”
楚雅鱼咽下口中的食物：“我们猫咪一族从来不干小偷小摸的事情。”
我们几个人看着她，不禁笑了。
胡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露出十分得意的姿态。
楚雅鱼扫了我们一眼：“笑什么？我的意思是小偷小摸根本不过瘾，凭我的身手，至少也要当飞天大盗。我发誓要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子，留下绝世狂花的美名。博士，要去偷什么尽管开口。”
胡莉噎了一下：“呃…真是本性难移。”
我站起身揉了揉小香姬的头发：“赶紧去陪你妈妈，给她一个惊喜。免得她一直牵肠挂肚。”
小香姬眨了眨眼睛：“我想先去看刺客阿姨。堕崖时她紧紧的抱着我，先摔到了地上。”
我点了点头：“她一贯疼爱你。做人首要的就是要懂得感恩。”
小香姬抿了抿嘴：“以后我也会疼爱两个妺妹。”
我笑了笑：“我相信。”
待小香姬和花酒上了楼，我瞅了瞅液晶屏幕，看到晨光下运载物资的武士络绎不绝而来，转身扶住楚雅鱼的肩膀，低声说：“你带着多卓进皇宫一趟，把一个女奴隶偷偷带回来。来去快回。”
楚雅鱼露出坏笑，招呼多卓匆匆下了底舱。
程遥和康仪出舱去盘点货物。
胡莉坐在操作台前操作了一番，走过来给我和小凤雏倒了咖啡，对小凤雏咧了咧嘴：“凤先生，你应该多去陪陪阿娅小姐。你死了，她悲痛欲绝。”
小凤雏弹了弹烟灰：“我不是活过来了吗？”
胡莉放下咖啡壶：“有时候你玩世不恭的态度，称不上洒脱。”
小凤雏笑了：“小妞，只有娘娘腔才会挖空心思讨女人欢心。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屁事不干专门哄女人，不是我想过的日子。”
胡莉瞪了他一眼，扭身变成一个风情万种的女郎，回操作台继续操作。
小凤雏喝了一口咖啡，看了看我，神色有些凝重：“博士，据我粗略研究，继续往南考察面临很多凶险。一来有好几个国度在零星的记载中非常野蛮，二来有几处峡谷泽地不仅险峻，而且有凶神怪兽岀没。前程堪忧。”
“在华夏文明史上，从上古到近代，南方和西南方历来氏族和部族众多，很多族群狂放不羁是出了名的。同时由于地理和多样性气候的关系，南方在物产异常丰富的同时，山水也非常险恶。”我异常清醒地说，“南方处于洪荒世界的中心位置，在现实世界里涵盖中国云南、贵州、广西、广东、浙江、江西、湖南、湖北和甘肃，以及东南亚广大地区与南亚局部地区，因此前路再艰难我们也有必要去探索。至少能领略几千年前的地理环境和民族风情，对我们来说是难得的人生际遇。”
小凤雏沉默片刻，微点了一下头：“那我尽快整理岀大致的路线图，让樱子制作沙盘模型，供大家参考。”
我抽了一口香烟：“好的。你现在去休息一下，整理整理仪表，我觉得小狐狸的建议也并非毫无道理。为了庆贺你死而复生，正式娶阿娅为妻如何？”
小凤雏熄灭烟头，喝干咖啡站起身笑了笑：“我会郑重考虑。”
胡莉歪头瞅着小凤雏乘电梯上了楼，走到我身边坐下，依偎着我：“博士，其实我也想过为你选择一个固定的伴侣，可是想来想去谁也不合适。因为围绕在你身边的女人都不是相夫教子的材料。不过也好，一个不平凡的男人背后，历来都有一群来历不明的女人。”
我看着她：“那一个不平凡的女人背后呢？”
胡莉摆弄着图案鲜艳的美甲：“那还用说，当然是有一群坏男人。”我啼笑皆非。
这时，操作台上的指示灯亮起来。
胡莉起身咧了咧嘴：“玛沁馈赠我们的物资入舱了。这丫头很有良心，以后会是个贤明的女皇。哎呀，忘了跟她要几套衣服，金灿灿已经变成了和她身材差不多的美少女。唉，只有改我压箱子的好衣服给金灿灿穿了。”
说话间，程遥和康仪走进来。
胡莉上前关闭舱门，转身靠在操作台上，双手交臂：“现在就等猫咪回来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康仪端起我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小妞，猫咪偷东西从来没失过手。”
“偷人历来需要技巧。这话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胡莉瞅了瞅程遥，“程督察，最近你越来越会打扮了。”
程遥在沙发上坐下，扯了扯衣服：“小妞，横竖我都还是处女。你总盯着我，恐怕我再死了也依然是处女。”
“你又不是才死过…”胡莉察觉失言，转移了话题，“看你们都灰头土脸的，今天我炖几只老母鸡给你们补补。”
康仪点燃一支香烟，靠在沙发上：“小妞，我想吃蘑菇炖小公鸡。”
胡莉翻了翻眼睛：“你又不是怀孕了，别跟我谈条件。”
“怎么变成怀孕了才能吃好东西，这是什么世道。”康仪把脸贴在我的脸上，“我要怀孕。”
胡莉扭过了头。
程遥对康仪笑了笑：“你刺激不了小妞，她现在软硬不吃。哎，我对大傩黎伶是三妖精隔世的母亲这事很感兴趣。莫非真有转世或轮回这回事吗？”
“应该是宗族和家族血缘传承。血缘可以令同宗同族的人种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成千上万年保持种族特征。因此大傩黎伶和三妖精在容貌上十分近似，活脱脱都是美人坯子。”康仪在我身边坐下，“其中也包括情感和记忆传承。只不过后两者属于隐性传承，所以被含糊地归结为所谓的缘分。”她靠在我的肩上，“博士，你认为大傩黎伶让你以后见到大神白泽时，代她问候大神白泽是什么意思？会不会你和大神白泽也有不可割舍的血缘？我所指的是你所具备的太多匪夷所思的知识，必然不是后天接受教育的结果，而是缘于先天的记忆反馈。天赋是人一生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有很多人没有接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同样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但是这种现象一直没有被列为学科加以研究。因为情感和记忆传承对一般人来说，根本没有概念。简而言之，人与人之间莫名的好感或莫名的恶意并非受个性和****驱使。抑或每个人对不同事物的敏感和爱好皆来自于记忆传承。如果有什么东西是命中注定的的话，莫过于缘于先天的记忆传承。记忆反馈往往驱使人去追求远隔千万里的事物或情缘，而对出生地的情感只出于成长环境造就的狭隘的依赖性。可是记忆传承被叶落归根的泛泛观念误导了。出生地不等于祖地，更不等于寄托灵魂的寄所，不是吗？”
胡莉转回头，一脸感叹：“康小姐，只要正经八百地讨论学术问题，我总是由衷佩服你。”
康仪坐正身子，转动着嘴上的香烟：“小妞，我首先是民俗学家，其次才是偶尔需要在心仪的男人怀里撒撒娇的小女人，你总是忽略了这一点。”
胡莉抿了抿嘴：“别找借口。谁要天天有事没事都在博士面前撒娇，把我惹烦了，我就开枪。”
康仪和程遥对望了一眼，相对闷笑。
我思考了一下，取下康仪嘴上的香烟抽了一口，把香烟递还给她：“你提出的问题很深刻。我认为倘能洞悉记忆传承的问题，人类的所有秘密都将迎刃而解。但是当下的遗传学和病理学研究都还处于十分肤浅的阶段。对梦境的研究也还没涉及到深层记忆反射的层面。在我认为，思维也是一种等同于射线的物质。换句话说，思维是记忆传承最直观的反应。所以善于思考的人，具备承前启后的创造性和破坏力。不可否认，人类在初始文明阶段是最具有创造能力和破坏能力的。后世在前人的基础上创造的许多东西，充其量只是改进和改造而已，已经远远谈不上创造。这是因为创造一旦进入模式，不论生活习俗和饮食结构，还是政权和军事体系，再更改和升级都脱离不了墨守成规的厄运。因此和前人相比，后人的宇宙观、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变得越来越狭隘了。比如上古时古人崇尚万物有灵，寓意大自然中万事万物都有知觉和生命，这是十分伟大的观念。比如商周时推崇天下为公，倡导天下由天下人来共同治理，这比现代提倡推翻独裁的民主理念还先进。但宗教和宗派主义扼杀了人类的灵感。圣经、儒家典籍、佛经、道家典籍、古兰经在启迪人类智慧的同时，也让人类唯命是从，作茧自缚。这是人类文明史上的最大悲剧。”我顿了一顿，“在华夏上古文明史上，白泽是一只通天晓地的神羊的象征。但据我在女和月母国时承蒙大神鹓传授的知识表明，白泽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女性。她的地位甚至高于众神之神西王母。这符合母系氏族社会和父系氏族社会由女性神巫执掌权柄的特征。至于我是否是白泽这一氏族的血缘传承，在没进入西山山系考察之前，妄自臆度毫无意义。”
胡莉咳了一声：“就是。康小姐的部分猜测其实是犯了血统论的错误。”
康仪摊了摊手：“小妞，从私人情感上来说，不管博士血统高不高贵，并不妨碍我以身相许。”
程遥挑了挑眉：“我有同感。”
胡莉叹了一口气：“姑奶奶们，鸡都叫了几遍，天都亮了，要装模作样调情另找时间。”
她无奈的样子把我们逗笑了。
朝霞乍现的时候，楚雅鱼驾驶单眼皮探测器回来了。
胡莉松了一口气，向我们作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关闭底舱，启动了紫塔号。
一会儿，楚雅鱼带着多卓和身着麻衣、打着赤脚，脸颊两边印着印记的雪姑走入大厅，十分不满：“瞧瞧，可恶的奴隶制度把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折磨成这种样子。我恨古往今来所有的奴隶主！”
康仪和程遥赶紧起身问候雪姑。
胡莉故意变成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臭猫咪，那你应该先恨你自己，你动不动就标榜自己是贵族。”
楚雅鱼掏出鱼干咬了一口：“贵族并非都是奴隶主。比如许多高风亮节，放牧山水的隐士大贤。博士，还是带着我私奔吧，人世间自古以来都充满罪恶。”
胡莉又好气又好笑：“臭猫咪，别发感慨了。你来导航，我带这位妹子去洗澡换衣服。”
楚雅鱼收到操作台前，回头看了看我：“博士，去哪儿？”
我淡定地说：“蒍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