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有点意思！我好像越来越不抗拒听下去。接着说，我接着听。”巴中坤第一次露出慎重的表情。
曹小天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个比装的，值满分！
“你应该是队长一类的人物，看的出来，其他人对你都很尊重，但是那种尊重并不是武力上的忌惮，更多的，应该是对你能力的认可，这个很好理解，你能够带他们守护王都的安危，本身就是一个了不得的本事！”曹小天进入真正的侦探模式，离福尔摩斯就差一个烟斗。
“但是，我从你手下的眼中看到焦躁和希望，两种情绪，分明指向你的性格，你大概与上司不太和睦，而你也不喜欢应酬和逢迎，甚至甚少接受手下的利益往来，或者送礼请客！”
“这次的事故，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极度渴望因为这次的失误让你下台，你在这个位置上，挡了他们的路！但是你不急，说明你并不在乎这个岗位，相比于你的梦想，其实你要的，只是一个舞台，发挥你侦探因子的舞台。”
“你胡说！你这是信口开河！我们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巴队长永远是我们的好负责人！”巴中坤的手下，被揭穿心里想法后，当然不能继续淡定。
“退下！让他说！”巴中坤很严厉制止这些手下的暴脾气，已经抽出的制式宝刀，被言辞压制回鞘。
“刚刚跟你打斗的时候，你一直迫我用兵器，你一直紧盯着我的右手，试图从中寻找到经常使用兵器的痕迹，但是并没有，于是我知道，王太后的死因，应该与利器有关，并且死亡痕迹很有可能与剑法或者刀法有关，清晰到能够让人一样就看出死于什么样的招式。”
“这也是你突然停手的原因，因为我的手，也让你一眼就看出来，并不想常年使刀或者剑的痕迹，那么杀死王太后的刀法或者剑法，一定是需要时间沉淀的，这是你突然停手的原因。”
“你一共观察了我身边的这位兄弟八次，八次都没有找到紧张或者害怕的情绪，所以，他只是展示了他唯一的飞刀绝学，你就料定不是他。”
“很合乎逻辑不是吗？你甚至怀疑你的手下，凡是用剑和用刀之人，你都会若有若无地观察他们，其中，以刀为重，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王太后是死于刀！”
“够了！一派胡言！你觉得这么玩有意思吗？我只是说我不喜欢动武，但是没有说过不善于动武，你再信口开河影响我们的士气，信不信我杀了你？”巴中坤终于不再准备听下去。
“没问题，我说过，我不是非说不可，你想听我就说说，不想听，我现在就走，不过，说实话，你说要杀我，我还真不信！”曹小天含笑以对。
小七浑身都是紧绷的，自己尊敬的队长，本事是大，但是惹祸的本事更大！他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慢着，我又想听下去了！你说说，为什么我不会杀你？”巴中坤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这种感受，曹小天的每一句话，实际上都正中他的内心。
“很简单，你从出现在我面前开始，一直没怎么碰你腰上的长剑，我原本以为是你文明执法的态度和表现，后来我明白了，因为那根本只是一个摆设，你非但不擅长用剑，也抗拒用剑！”曹小天真是够了，伪装自己有一个烟斗，正在吞云吐雾的样子。
“我杀人不用剑，那又如何？”巴中坤从来没有遇到过曹小天这样见微知着的侦探范儿，不由地想着是不是找到一条全新的路子，自己的联防工作，好像应该这么干才对。
“很简单！因为你的招式完全没有杀气！别急着否认！收手和习惯成自然，是两个概念！你不是突然压制自己的武力，本身，你就是那么练的！所有可能杀人的招式，都被你改动过！你的天分，让我惊讶！我很想知道，如果你放开内心的执念，不放弃杀招的话，你会到什么地步？！”曹小天一边说一边比划，竟然完整回放了巴中坤方才所用的招式，确实，气势很足，并无半分杀气。
“所以你推断我的志向是仵作或者大状？完全不够啊！”巴中坤已经意识到，曹小天应该想要表达某种情绪，听下去好了。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我从你们在街头的搜索动作可以推测出一部分……你的手下，及其专业和用心，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应该是你强行灌输的思想和行动方式，我从你手下的眼中看到抗拒，这不是他们自己的行为习惯，他们认为完全是多此一举，线索不可能这么简单被发现。”
“有时候还会不屑地看上你两眼，多少对你还有些意见，说明你，很僵化，为了破案率，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些手下的想法和意愿。”
“或者我这么说吧，你的手下是不是更换很频繁，从来没有人能够自始至终跟着你，他们通常只是在你身边一段时间后，就会获得升迁，对不对？”
“咦？你怎么知道！这个确实！但是我还有疑问，你为什么说我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按照你的理论，不管仵作也好大状也罢，在我现在的位子上，不是正好发挥吗？”巴中坤已然落入曹小天的语言攻势之中。
“废话！你不信现在问问你的弟兄们，他们为什么跟你，因为跟着你有功绩可捞！因为这些功绩，能够成为他们升迁的资本！”曹小天觉得自己有些残酷，不管外界也好，秘境也好，巴中坤这种品质的公务员，是越来越少了。
“至于你的疑问，很简单，我说一句话，你要不服的话，算我输，我向你道歉！”曹小天很严肃地看着巴中坤。
“理念！理念不一样！你希望凡事讲求证据，大环境希望适可而止！”曹小天说着，关注巴中坤的表情，果然，这种现象依旧存在！
“哼！我发现，你应该和我是一类人！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巴中坤有一种解脱或者找到同道中人的激动，却并不表现出来。
“轮到我好奇了，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曹小天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很简单，你这些话，一定会引起我手下弟兄们的不满，你在苏杭城不说寸步难行，也差不了多少，唯一能够避免的，就是你已经做好准备跟我一起做某件事。”巴中坤很敏锐，曹小天承认，这是一个有天赋的侦探。
“没什么，我只是单纯想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冒大不韪刺杀王太后，引起武林混乱。”曹小天当然不会是无的放矢，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极有可能还是王铮的手笔！
“你是在质疑我们的调查方向吗？”巴中坤听出来的意思，跟在场其他人绝对不一样，他和曹小天，简直和那些人玩的不是一个游戏，一个说的晦涩，一个听的别致。
“质疑倒是不敢，区区不才，方才漏了一句话，我想，你们最起初的推断，应该确定了是熟人所为，对不对？但是这些熟人，并不知名，甚至，从未在公众面前出现过！最近江湖上传闻，有许多不出世的高手纷纷现世，我想，你们的调查方向，也是那个吧！”曹小天这是利用游戏知识在玩推理。
“呵呵，好吧，喝一杯，如何？兄弟们，这是我一位故交，经年未见，跟大家开一个小玩笑，不必在意，我这位兄弟有个称号，换做‘千金难买一骂’，他能给咱们上一课，算是给足我这位老朋友面子，以后对他，都给我尊敬些！听到没有！？”巴中坤不迂腐，只是有一些小愤青。
他机智地化解了刚才分析的手下弟兄对曹小天的嫉恨，尽管这番话有些不完美，遇上聪明人可能露陷，但是没办法，巴中坤总不能定性为朋友，然后转头问曹小天一句“朋友尊姓大名”吧？
“你不该当众说出来最后一句话的，很快有人会添油加醋的举报我泄露机密。”巴中坤引着曹小天往吃饭的地方走去，低声的交流，让两人的铁杆关系，显得更加自然。
“无碍！我不那么说，怎么可能蹭到这顿饭？曹小天，我叫曹小天。”曹小天也是佯装出开怀的笑意，经年未见的故交嘛。
“巴中坤！原本是仲坤，前些年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个人，于是改了名字。”巴中坤不是开玩笑，是很正经地在说一个严肃的话题。
“呵呵，何必呢？既然不能抵抗，学会享受不是更好吗？错本不在你，在社会。”曹小天无法安慰，性格使然，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就这样吧，至少能够让我一直记得，自己是个人。为什么你对王太后之事很有兴趣的样子，正常人避之唯恐不及呢！”巴中坤很熟稔的样子坐入酒馆椅子上，看来经常公款吃喝的样子，否则断不会如此熟悉。
“你是在骂我吗？拐着弯说我不正常。我能说我爱管闲事吗？”曹小天也跟着入座，小七很有眼力劲，找巴中坤的手下们挤去了。
“怎么能是骂呢？我觉得我自己也不是正常人，因为我们看的通透。我信你，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同桌共饮，你是十年来第一个！”巴中坤太有性格，话语中，都明显看不起其他人。
“我该荣幸，还是为你悲哀呢？有家人吗？”曹小天看似毒舌的话，实际上在巴中坤听来很温情，有些人就是这样，刚认识没多久，就能熟络到百无禁忌。
“该罚酒！我们这种人，什么时候不悲哀？家人吗？以前有，现在没了。”巴中坤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曹小天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悲哀！确实悲哀，看不惯改变不能也享受不了，曹小天特别能够理解巴中坤改名的想法。
“其实我知道凶手是谁，也知道幕后是谁，但是我什么也不能做，你说，我还能怎么样？一半以上的时间，我都在演戏，假装很用心去查案，假装关心民间疾苦，我服务的，是王室利益罢了。”只是两杯酒下去，巴中坤就流露出醉意，开始说醉话。
“难怪，你那么行尸走肉，你一定不太方便告诉我实情吧？”曹小天看着桌子上量多到并不奢华的餐点，改变了曹小天对于巴中坤的不良感官。
“有什么不方便的？当今慕王想杀王太后，慕王的弟弟们，也想杀死王太后，甚至大真大鹏王室也想，但是唯一能合理合法杀人的，除了安排联防大队巴中坤全力追凶外，实际上是欢心多过失落的。”巴中坤知无不言。
“你是说，王太后的死，理所当然？还有，杀他的，是他儿子？因为权力？”曹小天想到种种可能，没有想到慕王会选择这个时候弑母。
“我可没那么说！只要不认，又有何人，可以多说一个字？大义在我，大势在彼，证据，就是一个笑话，何况没有证据……”巴中坤显得特别失落特别萧索。
曹小天竟然在彼界找到同样滋味，普通人以为证据很重要，足够让大多数坏人坏事完蛋，足够让犯罪的王子像庶民一般伏法，却不知金钱、权势、人情、负责人的打招呼，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能把证据爆成渣渣！
“喝酒！”曹小天举杯，也不对巴中坤的抱怨作任何评价。
“对！喝酒！干！”巴中坤也明白，说那些，没用。
“等等，很奇怪，先天条件也好，时机也罢，我总觉得，慕王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非常不正常！”曹小天发誓，自己绝对不是一惊一乍那种人。
“那么！？”巴中坤似乎也在等，就像曹小天用尽心思接近他一样，巴中坤何尝不是呢？一饮一啄，本就无常。
“我想，我们应该见一见那位慕王，对不对？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突然转变，我倒要看看，那是怎么回事！”曹小天突然重新给巴中坤和自己斟满酒，彻底反客为主，越殂代疱。
“善！我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可以合作的外来者！曹老弟，你说，对不对？”巴中坤眼神突然变的锐利，言辞，也让曹小天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耍人者，人恒耍之！曹小天竟然没能看透这一点，可见巴中坤也是一个出色至极的演技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