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果真是有胆识的！”楚言之大笑着松开了掐着沈云锦脖子的手。
沈云锦干咳了好一会儿，心中气的不轻。
她分明感觉到，这人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要杀她的。可他却说这只是试探。
真不愧没人权的古代啊，在这位太子殿下的眼中，人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反复。亏自己方才还熏疼他，沈云锦内心默默地“呸”了一声。
“哟~”他抬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来，嬉皮笑脸道，“爱妃生气啦？”
沈云锦不敢挥手打开他，却将头扭到了别处，不咸不淡道：“殿下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咱们的合作就到此结束，您另请高明吧。”
楚言之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不耐，“沈云锦，你倒是很有骨气，不过，没实力的时候，这骨气只会让你死的更快而已。”
沈云锦低着头，看起来倒是柔顺，只是话却完全不是那个样子了。“太子殿下，前面马上就是将军府了，您是要继续合作呢？”
“啧……”楚言之好整以暇地靠在了软垫上，“容子宁还真是会挑人。”
沈云锦微微一挑眉：“挑人？”
楚言之无比坦白道：“是啊，是他的主意，让我选你做太子妃。”
他这话其实说的别有用心，但是沈云锦却没往楚言之希望的方向想。她只觉得容澜大约就相当于太子谋士，身边左膀右臂。定太子妃这事儿，容澜出了主意也是正常。
所以，沈云锦面色无异。“哦，理由呢？总不会世子说什么，殿下您就毫无理由地相信什么吧？”
楚言之被她一句话噎的差点儿答不上来。最终只能板起脸来冷哼道：“自然不是。本宫不想以裙带关系拉拢人，更不想在东宫里放个不可放心的。你虽为将军府小姐，却是个庶出又不受宠的。身份合适。”
沈云锦却笑道：“这样的庶小姐，京中一抓一大把。我想太子愿意选我，大约是因为我自小长于山野，不会是谁的眼线吧。”
“嗯，脑子灵光也算一点。剩下的就是无知无畏的蠢劲儿，还有马马虎虎的眼界了。”顿了顿，楚言之又补充道，“你若是个男人，本宫会举你入朝，许你重用。这大楚的朝堂，实在是太需要一些如你这般无权无势却无畏倔强的人……”
自大楚开国至今已历百年。这百年间，京中权贵之间的倾轧从未间断过，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如此下去必然是要动摇国本的。这个问题皇帝注意到了，所以两年前开了春试，让寒门学子也有鱼跃龙门的机会。
然而朝中大臣皆是根基深厚，一连两年，选上来的还是些他们的远亲或者至交的孩子。当然，还是有靠真正实力进来的，而且数量不少。可入朝后处处受打压，往往不得重用，分散在了各个无关紧要的位置上。
但是太子却一直想要致力于解决这个问题，可寒门学子多清高孤傲，也不接受拉拢，几乎一盘散沙，太子也是有心无力。这也是为什么朝中有好些权贵都支持五皇子的原因之一。
这最后一句，让沈云锦眼前一亮。“殿下是要拉拢那些寒门子弟里佼佼者？！”
“民女是入不得东宫主位的。所以，民间出身的你，最为合适。”他直接大方承认，“归根结底，时也，势也。”
沈云锦点点头，而后陷入了沉思。
楚言之这狐狸真是太坦白了。时也，势也。这四个字就是在说：因为我现在需要，而恰好你这个各方面还勉强符合我折偶条件的人出现了。所以我选了你。但，并不是非你不可。
这就让沈云锦的处境有些尴尬了。
容澜要求的事情，她的确是有办法解决，可是，那个办法却是要搭进自己去的。如果楚言之和容澜不想救她，那她将再无翻身机会。
“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这会儿有哑了？”楚言之皱眉。
沈云锦咬了咬下唇，最终决定坦白说：“世子让妾身为殿下解决麦薇公主之事，保证她不给您添乱。此事我不敢说我想的法子能一劳永逸，但至少能保证殿下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清静。可这法子，对我来说是很危险的，您能保证我安全吗？”
“且说来听听。”楚言之伸了个懒腰，语气却甚是随意。
显然，他并不认为沈云锦会有什么好方法。
然而，等沈云锦不紧不慢地说完了之后，他却完全改变了这个想法，态度更是由最初的漫不经心，变得专注又认真。
等沈云锦说完，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若是殿下和世子愿意配合，公主这里，我自然是能做到十成十的。”
“好！那便依你！你打算何时开始？”
“合适的时候，自然就开始了。”沈云锦卖了个关子，而后又对他福了福身，“还望殿下近来多派些护卫。否则，小女子这计划未成，先丢了性命，只怕就误殿下大事了。”
楚言之大手一挥：“人你自己问卿玥要，江湖豪客、武林榜首，你要出花儿来，他也都能请来。”
“那就多谢殿下成全。”
临下车的时候，楚言之亲自为她撩帘。动作浮夸，幅度很大，故意让等在门口的人都看见了。
沈云锦跳下车，低声道谢之后，忽然小声道：“殿下，我觉得您有句话说错了。”
楚言之不知她又要闹甚么幺蛾子。挑眉道：“哦？”
“你说若我是男人，便举荐我入朝？”
“有何不妥？”
“观念不妥。英雄可不问出处，自然也不必分男女。况女子也不见得就比不过男子。殿下您能摒弃士庶的偏见，是否也可以考虑摒弃男女的偏见呢？”
楚言之的眼睛亮亮的，“你想入朝为官？”
“我不想，我只是就事论事。”她巧笑嫣然，而后福身告别。
结果她刚转身，楚言之就跳了下来，笑嘻嘻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殿下？”她有些疑惑。
“太子妃的就事论事挺有意思的，本宫想再与你论一论。”楚言之笑的邪魅，但语气却是诚恳的。
将军府中早有人通报过太子送了沈云锦回来，所以很多人在那接着。麦薇竟然也在。
麦薇一见楚言之竟和一夜未归的沈云锦一起回来，气的冷哼一声就嚷道：“沈夫人，原来在你们大楚，这女子夜不归宿，只要攀上了高枝儿就算是荣耀，值得一家人都来门口迎着？”
程月如顿时装出了一副很尴尬，却又不得不回答的样子来：“让公主殿下见笑了。我大楚是礼仪之邦，未出阁的女子夜不归宿自是不成的。但是……三丫头她已与太子殿下有了婚约。这个……这个也是无妨。”
“哼！不要脸！”说完，带着自己的人就离开了，这一次，甚至连楚言之都没看。
原来，麦薇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就已经在将军府待不下去了。她昨夜本还想等着沈云锦回来之后，狠狠地教训一顿出出气，可没想到沈云锦竟然夜不归宿。
而今日早上，她正好是要离开的。没想到听说沈云锦回来了，所以就拖了拖时间，想完成昨日未完的计划。而且她恶毒地想要在将军府门口打她，让她声名扫地。
可哪里能想到，楚言之这个连陪她吃顿饭都说忙的人，竟然亲昵无比地亲自送了沈云锦回来。她气的实在是不想看见他们俩同时出现在视线里，就只逞了口舌之快就走了。
不过，程月如心中却是高兴的。麦薇公主这番说辞，再渲染渲染，传播出去，定然又是个十分精彩的谈资。
可正当她算盘啪啪作响的时候，楚言之却道：“今日之后，若是让本宫听到有人因此事诋毁太子妃，本宫就唯你们是问！”
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程月如。
程月如吓得一哆嗦，唯唯诺诺地称是，可心中却怄的要死。
“本宫与太子妃就是想在府上散步，你们不必拘礼，都散了吧！”说完，他就拉着沈云锦进了府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其他人。
楚言之与她边走边聊，也隐隐发现，这姑娘还真是有些特别，什么天下大同，什么生而平等，稀奇古怪的想法不胜枚举。
沈云锦也不知怎么了，似乎在窥视到楚言之的秘密之后，有些事情就发生变化了。
而且，楚言之的一些想法和理念，也让她很是欣赏，所以就放松又惬意地同他聊起了自己的观念。
楚言之，也是头一次对沈云锦生出了些许相见恨晚的感觉来。
“本宫今日才知，爱妃的口才竟不输茶玦楼里的说书先生。”
他倒是真心恭维，可沈云锦却不以为意道：“那说书先生哪能比得我，我比他说的好多了！”
楚言之笑道：“大言不惭！”
“不信？不信那我可要在殿下面前卖弄卖弄了！殿下喜欢听什么样的话本？”沈云锦摩拳擦掌。
想当初进京的时候，她和绯儿弹尽粮绝，可全靠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养家糊口啊！
“王侯将相才子佳人都太俗套。你说个不俗套的。”楚大爷素来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这可难不倒沈云锦，不俗套的。好莱坞大片儿对你来说总不俗套了吧。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决定说个温馨点儿的杀手不太冷。
故事必然是个好故事，如果说完的话，相信楚言之也一定会喜欢的。可才说到小姑娘全家被灭，敲了杀手的门，他俩就到了香园外。然后这故事就说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