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到了办公楼下,杨枫说:“我就不上去了,这些东西你拿上,既然想干下去,哪怕跟领导不对付,群众基础也很重要,每人一份,包括秃头主任也有一支钢笔。但愿他不要不识抬举。”
说到最后,杨枫的表情再次狰狞起来。
秦雪眼眶一红,点点头上楼去了,她哪里能够想到,哥哥在办公室呆了那么片刻,就注意到了几个职员,并且想到了收买人心的方法。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呀!
走了几步,一回头,哥哥还在车里看着她,她嫣然一笑,扭头上楼。
人果然都是便宜虫,几件价值不菲的小礼品一送,同事马上一下子跟她热络起来。
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黄斯仁,当秦雪将钢笔递过去时,黄斯仁很没涵养的当场拆开了不说,竟然一眼看出并且说了“山寨、水货”这样的字眼,这还没完,他竟然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说:“这才是正宗的,我在欧洲旅行买的,花了我三百个欧呢!”
秦雪低着头,握紧了粉拳,这厮当真是变态,时时处处针对自己。
秦雪一把拿过送出的钢笔,转身就走。
手刚刚搭在门上,黄斯仁又说:“年纪轻轻,就学会这样的歪风邪气,有这个时间和心思,还不如用在业务上,那个稿子,我看咱们晚上要搞一个通宵了。”
秦雪“嘭”的一声,摔门而去。
……
杨枫回到公司,编了一条短信“我回来了”群发出去,顿时,电话纷至沓来。
杨枫一个不接,再编一条短信“晚上见面聊,地方待定。”
然后,带着明光去了学校。
为了低调一些,杨枫开的是德古拉的座驾,一辆酒红色卡宴。
明光依然穿一套纯白的阿迪达斯运动套装,显得清爽而且干练。
杨枫领着明光,直接来到校长室。
门外坐着校长助理陈默之。陈默之缓缓起身,托起深度近视镜,不确定地说道:“你是小枫?”
他原本对杨枫印象就不太深,又是三年不见,现在还能认出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陈助理好,校长在吗?”
“在,在,快请进。”
陈默之当先带路,推开校长室的门,便喊了起来:“恩师,您看谁来了。”
阮道佳神情一滞,扶着桌面慢慢站起,一瞬不瞬望着杨枫,颤声道:“真是小枫?”
杨枫眼眶也是一热,大步上前,拉住阮道佳的手:“校长,是我。”
两人的关系,可不止师生那么简单。三年不见,阮校长明显苍老了许多。
杨枫眼眶湿润了,阮道佳也是一样。
分宾主坐定,陈默之沏了两杯茶,又给阮道佳的杯子续上水,然后悄悄退了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小枫,一别三年,听说你是执行在执行任务。”
“是啊,绝密任务,我不能说。”
“理解,我能理解。”说着,阮道佳拉开抽屉,“这一回来,你都毕业了呢!呶,我动用了一点特权,卡下你的毕业证学位证,就是想让你过来见我一面。”
“阮校长,我……小枫谢谢你多年来的照顾。”杨枫站起来说。
“嗨!”阮道佳摆摆手,“我没怎么照顾你,倒是你帮了我不少啊!”
“以后小枫一定常来看您。”
“那就好,那就好。”
“阮校长,我给你送来一个学生。”
“哦。”阮道佳目光落在明光身上,片刻后道:“嗯,眉清目秀,仪表不凡。想读哪个专业?”
“佛学。”
“哦?”阮道佳颇为诧异,“莫非小兄弟是家学渊源。”
明光竖掌作揖,一看就不是世俗中人。
杨枫说:“我弟弟的确是家学渊源,他出身藏传佛教,精通很多佛经。”
阮道佳眼睛一亮,立刻电话请来佛学专业的客座教授,据阮道佳讲,这位教授随时少林寺的扫地僧,然而,对佛学的认知,连方丈都要敬佩呢!
杨枫知道这也是变相的面试,示意明光无需紧张。
扫地僧须发皆白,灰袍芒鞋,光秃秃的头顶烙着九个戒疤,却是红光满面的样子。
竟然跟桑麻有着几分相像。
“阮校长,老衲这厢有礼了。”扫地僧一进门,就朝阮道佳说道。
“大事不必客气,来,我给你引见一位学生。”
“哦?”扫地僧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然后落在明光脸上,说:“如果老衲猜得不错,八成就是这个小和尚。”
明光跟杨枫一样,也觉得扫地僧跟自己故去的恩师很像,他红着眼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明光?”
“哦。”明光一礼到地,“大师,明光有礼。”
“既是藏传佛教,我们聊聊。”
接着,杨枫、阮道佳坐到一旁,扫地僧同明光对面而立,两人唇枪舌剑,辩论起来。
眼前的情景,就像唐玄奘参加的万佛大会。
盏茶工夫,辩论的声音低了下来,扫地僧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明光,仿佛不认识一般,半晌感慨道:“此子乃是佛陀再世,玄奘复生,九戒心悦诚服。”
“大师过誉了,大师跟明光故去的恩师颇为相像,明光一见之下,便心生亲切。”
阮道佳猛然起身,他知道九戒在国内佛学界的地位,他如此赞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可见自己又捡到宝了。
“好,好,明光是吧,我这就让人给你办理入学手续。”
“明光,如今虔诚礼佛的人越来越少,精通佛学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希望你能够将佛学发扬光大,普度众生。”
明光竟然摇头:“大师,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什么!你……”
杨枫起身,站在二人之间,道:“大师,明光刚刚经历了一些变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以后他跟着你,时时得到佛学熏陶,会按照你的要求发展的。”
“你是谁?”九戒皱眉看着杨枫。
“我是他师兄。”
“你也懂佛法?”
杨枫摇头:“我是个武僧。”
九戒直接领走了明光,这倒是杨枫没有想到的事儿,他笑着对阮道佳说:“原本,我还准备了一百万呢,现在倒是省了。”
阮道佳手指点了点杨枫,哭笑不得:“你小子,咱们是自己人,顶多收你个友情价。”
两人一起笑了,老阮也幽默了一把。
……
走出校长室,杨枫长吸一口冷空气,只觉得天高云淡,心情也很是舒畅。
看着熟悉的校园,想想四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懵懂的大一新生,这四年,自己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路上,安步当车,走过操场,在曾经坐过的台阶上坐一坐;未名湖畔,博雅塔前,也曾有许多美丽的回忆;空旷的阶梯教室里,折叠椅上还有熟悉的余温。
正在缅怀过往的时候,妹妹秦雪打来电话。
杨枫笑着接通了,里面传出秦雪义愤填膺的声音:“哥,那个老王八蛋果然不识抬举。”
“怎么回事?”杨枫寒声问道。
于是,秦雪将送钢笔的事情说了,又将黄斯仁两段骚扰性质极强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杨枫顿时火冒三丈:“这个老流氓,看我不锤死他。”
“哥,你别乱来。”
“这样的环境你怎么待下去?”
“我会注意的,你忘了我练过你教的防狼术。”
“他没权力开除你吧,让那什么狗屁稿子见鬼去吧,那老流氓吹毛求疵,怎么也不会让你合格的。这样,晚上我叫大家一起吃饭,到时候我去接你,在这之前,你不要给他任何跟你单独相处的机会。”
“哥,我听你的。”
秦雪挂了电话,杨枫立刻给高小宝打过去,将事情一说。
高小宝当即炸了:“哥,我一定查出他祖宗三代。”这个黄斯仁居然骚扰他小雪姐,胆子够肥,简直活腻了。
接着,杨枫让阿里娅在大连海鲜定了位置,编了个短信群发出去。
其他人回短信直说收到了,乔璇与众不同:不用那么破费。
杨枫回了一条:不见不散。
乔璇输入:不见不散。
然后,乔璇戴上墨镜口罩鸭舌帽,冲进大药房买了一盒杜蕾斯。
不到四点,杨枫驾驶的卡宴停在了秦雪的办公楼下,然后给她打了个电话。
秦雪拿着手机走到窗口一看,说:“等着,我这就下来。”
说罢,换了衣服,提着包就朝外走。
“秦雪,你干什么去?”黄斯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秦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主任,我找灵感去。”
“我看你是找快感去吧!”
“你……无耻!”泥人还有三分土性,秦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岂有此理!”黄斯仁气得发抖,“早退还有理了,有种就走,以后也不用来了。”
秦雪冷笑道:“我可是正儿八经考进来的,比试、面试都是第一,要开除我,只怕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你……你……”
秦雪轻蔑一笑,留给他洒然而去的背影。
“开,看什么看!”黄斯仁出糗,将满腹怨气撒在集中办公室其他人身上,“今晚全部加班。”
卡宴车上,秦雪轻轻靠在杨枫的肩头:“哥,刚刚黄斯仁不让我下来,我跟他吵了一架。”
“他奶奶的,要是我铁定揍他。”
“哥,以后他一定变本加厉。”
杨枫看着妹妹忧心忡忡的样子,沉声道:“小雪,这份工作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嗯!”秦雪说:“仕途里庞升最快的干部,不是秘书,就是团委的。”
“没想到你还是个官迷。”杨枫刮了刮秦雪的小鼻子,抬头向上看去,居然同黄斯仁来了个对视,杨枫冷冷一笑:“既然你要留下来,就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