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枫踏着血与火,踏着碎玻璃混凝土,残肢断体,一路走向防火楼梯。
选择电梯,那无异于自己走进棺材,杨枫当然自动忽略。
头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杨枫停下了脚步,楼梯转角刚刚出现一只脚,杨枫一枪射去,痛呼声中,一个身体跪倒,杨枫一枪爆头。
一时间,枪声大作,杨枫却失去了踪影。
一枚手雷滚落下来,杨枫捡起,丢回去。
手雷爆炸,一片鬼哭狼嚎。
这一次,杨枫汲取了教训,人人补枪,绝对不留活口,绝对不留万一。
杨枫身体消耗极大,若非修炼有成,早就撑不住了,即便如此,双腿也如同灌了铅,五十几层,想都不敢想,一想就绝望,只是看着脚下台阶,一步步往上走。
光是上楼,都非常吃力,相当够呛,还要全神贯注,随时应付应接不暇的明枪暗箭。
上到第十层,杨枫两把九二式,连备用弹夹都打光了,他丢掉了手枪,摸出特战匕首。
特战匕首钨钢打造,磨砂处理,不反光华,造型类似科尔沁******。
大略估算,杨枫不由暗自心惊,今夜超度亡魂早已过百,那岂不是名副其实的百人斩?
杨枫脚下不停,竭力攀登,大口喘息,如同一只老旧风箱。
到了十五层,杨枫实在走不动了,他有心坐下休息,但是不能,一来,两位首长还有聂青随时授首,自己千辛万苦到了这一步,岂可功亏一篑;二来,坐下休息的愿望是如此强烈,浑身肌肉骨骼都在抗议,他毫不怀疑一旦妥协,一旦意志屈服于肌体,他恐怕再也站不起来,再也上不了楼。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对方不下六人。
杨枫站定不动,呼哧呼哧喘气,然后将仅有的点滴真气灌入匕首,然后将匕首甩飞出去。
匕首飞旋,收割生命。
六个身体滚落的声音先后响起,杨枫经过他们身边,从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有不解,毫无惶恐。
匕首落在两节台阶之外,然而,这平日里一步而过的距离,此刻如同天堑一般,他的双腿重于千钧。
刚刚跨出一个台阶,身体便是一个巨大的踉跄。
他将手伸向匕首,脚下却有子弹跳动。
杨枫就地一滚,将匕首捉在手中,对方连连开枪,他步步后退。
对方子弹打空,杨枫匕首投掷出去。
匕首飞旋恰似回旋镖,对方偏头避过,孰料匕首诡异旋回,对方只觉得耳朵一凉,伸手一摸,耳朵少了半片,抹了一手血。
“该死!”他当然看出杨枫早已强弩之末,“你果然很难搞,但是,你遇到了我。”
“是你?”杨枫皱眉,依稀记起那个熟悉的声音,他莞尔一笑:“谢谢你,尽管你没有送我一程。”
“你是那个司机?”对方悚然而惊。
“你贵姓?”杨枫握着匕首,浑身打颤,摇摇欲坠。
“你是个了不起的司机,头儿让我回来,说某人很难搞,我万万没有想到是你。”对方笑道:“你可以叫我哈利。”
“我会记住这个名字。我会用手中的匕首刺穿你的心脏。”
“上路吧,你够本了。”
哈利扣动扳机,两颗子弹激射而出。
杨枫没有避让,左手张开用力一抓,随之合拢。
哈利眼睛溜圆,死死盯着杨枫左手,他不敢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够用肉掌抓住子弹?
杨枫知道哈利的注意力集中在他左手,左手突然张开,里面当然什么也没有。
哈利一阵错愕,自知上当,刚刚抬枪欲射,一柄匕首刺透了他的心脏。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年轻坚毅的面庞,看着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哈利长叹一声,感觉生机飞逝。
哈利嘴巴动了动,面带笑意,不知是无奈还是解脱,随着身体倒伏,他喃喃道:“你是那个司机,了不起的司……”
哈利倒下去,闭上了眼睛。
杨枫拄着匕首,拼死不让自己双脚以外的任何部位沾地。
……
“看,水里有人!”
科林对岸,几个人专注于手机屏幕,雅各布却发现了水里的异动。
几个人赶忙看过去,陈强惊喜交加:“是方国豪、陈大壮,还有刀锋,他们,他们都还活着!冷月,快,找绳子拉他们上来。”
陈强立即吩咐跟他一起逃出生天的小伙伴。
秦钟、龙晓云、雅各布三人往河边走近了一些,果然看到两个大块头架着一个瘦弱一些的年轻人,两个大块头一人只有一只手划水。
“大壮,是大壮。”龙晓云激动的挥手,泪水也忍不住淌下,“大壮,这里,加油!”
“龙团长……”
几经生死,陈大壮看到龙晓云也是倍感亲切,他的声音不免有些哽咽。
雅各布不住摇头,这些年轻人不愧是共和国之军中精英,同数倍之敌鏖战良久,弹尽粮绝,居然还能泅水逃生。
“这条河宽度足有一公里啊!”雅各布感叹不已。
陈强、冷月找来绳索,很快将方国豪、陈大壮、刀锋拖了上来。
三人完全虚脱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方国豪,其他兄弟呢?”
陈强揪着方国豪湿淋淋地衣领问道,尽管能够想到,但还是不愿意相信。
“都没了!”方国豪闭上眼睛,两颗泪珠滚出眼角。
“大壮,你怎么样?你弟弟的事情……你要节哀。”龙晓云抓着陈大壮粗壮的手臂,红着眼圈说。
“龙团长,我没事。”陈大壮声带哽咽,突然想起什么,说:“快看看刀锋,他小腿中枪了。”
秦钟走到刀锋身边蹲下,一只手抚摸着他中枪的伤口,因为河水浸泡,灯光下,伤口皮肤有些泛白。
“你是……”刀锋看着秦钟,面上显出一阵错愕。
“他是首长。”龙晓云一旁解释。
“小同志,忍住。”
秦钟话音未落,刀锋痛号一声,感觉一阵剥皮抽筋剔骨般的剧痛。
首长翻开手掌,掌心多出一枚带血变形的弹头。
“给小同志消毒。”
在一片讶异中,秦钟背过身子,淡然吩咐道。
“哦。”
先前就感觉首长霸气侧漏,如今又是神乎其技,陈强备受鼓舞,大家没带什么药,只能用火药消毒。
陈强卸下弹夹,退出一颗7。62mm手枪弹,用匕首将弹头拨下,将火药倾倒在刀锋的伤口上。
刀锋刚刚咬住一节皮带,腿上“嗤”的一声,冒气一股蓝焰,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蛋白质烤焦的味道,刀锋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几近晕厥。
“首长,你们掌握了什么情况,援兵到了吗?”方国豪殷切地看着秦钟,虽然秦钟侧着脸,但是方国豪依然觉得有些面熟。
“没有援兵。”秦钟淡淡道,接着话锋一转,“但是,聂抗天、聂青、周卫国都还没死。”
“周局还活着?”方国豪猛然坐起来。
“不过,离死不远了。”秦钟声线低沉,将手机递给龙晓云,龙晓云则是将手机送到方国豪面前。
陈大壮、刀锋、陈强、冷月全都凑到了屏幕面前。
“周局和聂青也被俘了?”方国豪嘟囔道,“首长,我这里有个情况。”
“什么情况?”秦钟眼睛一亮。
“首长,你好像一个人。”陈大壮脱口而出。
“像谁?”秦钟看向陈大壮,目光如电。
“啊——”陈大壮一声痛呼,首长的目光简直不能直视,他摇摇头,“刚刚觉得,现在忘了。”
“方国豪,你讲。”
方国豪点点头:“原本我们被敌人重重包围,弹尽粮绝,就要同归于尽,这时,敌人竟然撤走了一部分。”
“这能说明什么?”秦钟皱眉道。
方国豪摇摇头:“我也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秦钟追问。
“或许他们后方遇到了什么麻烦。”
“后方,那只能是国会大厦的顶层,也就是巴卡维的直播间,那里守备森严,能有什么麻烦?”
“啊——”
秦钟话音方落,龙晓云一声惊呼,指着手机屏幕道:“首长,既然周局和聂青都还活着,作为飞行员的小枫会不会也没事?”
方国豪一下子激动起来:“没错,那小子根本不是人,一定没事,是他给后方造成了麻烦,是他吸引了火力,让我们三个得以生还,这家伙……他在哪里?”
说到最后,方国豪兰博一帮的硬汉,也不由虎目含泪。
陈大壮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两位首长还有一位同志都在敌人手中,生命危在旦夕,咱们就不能见死不救。”
“你拿什么救?”
面对秦钟的诘问,陈大壮顿时语塞。
秦钟扭头看向雅各布,面现不耐:“你的飞机何时能到?”
雅各布擦了一把额头油汗:“快了快了,都在路上,两架黑鹰,还有一架捕猎者。”
听到这话,包括重伤的刀锋都坐了起来,满脸激动,有了这些,尚可一战,救出首长战友,也为未可知。
他们看向秦钟并不高大的背影,却没来由的生出了景仰膜拜之心。
“是小枫!”
龙晓云这一声几乎是哭喊出来的,杨枫进入顶层,方才被摄像机拍到,也才会出现在雅各布的手机屏幕上。
画面中,杨枫血头血脸,仿佛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一般,若非熟人,根本认不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