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第一缕朝阳穿透云层，照在公寓天台上时，杨枫收回马步，面朝东方吐出一口浊气，施施然下楼，完全不顾身后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寒号鸟”，三只。
依然是军牌路虎，依然是陈家双胞胎兄弟过来接他，三人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圈子、小团体。
来到营地，周卫国正在台上动员。
今天上午举行射击淘汰赛，考察包括对枪械的熟悉程度，以及射击的精准度，长短火都打，最后要综合评定。
手枪人头靶在室内，长枪的目标在室外。
程序是先拆枪再组枪，射击前要报告。
大伙儿换上迷彩服陆战靴全套行头，杨枫、二陈走向室内手枪靶场，“兰博”走了过来。这厮还在脸上涂了油彩。
“杨枫，交个朋友。”他伸出粗糙的大手。
杨枫同他握在一起：“我们有很大可能成为战友。”
“可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那你还不赶紧介绍？”
“方国豪。”
“幸会。”
“嘘——”方国豪一个劲儿冲杨枫使眼色。
杨枫回头一看，却是一身紧身迷彩的聂青。
聂青发现杨枫回头，慌忙撇过脸，匆匆而过。
“兄弟，”陈富贵撞撞杨枫，一脸暧昧，“小妮子怕了你了。”
“屁！那叫征服。”方国豪纠正道，“这女人哪，一旦被征服，那绝对是从身到心的无条件服从，杨枫，你可以予取予求……嗯？有杀气！”
杨枫、二陈都捂嘴窃笑。
方国豪咽了口吐沫，缓缓转身，看到一脸杀气的聂青。
“我不是说你呀！”方国豪谄笑道：“那个，纯粹是一种学术探讨。”
聂青手掌一扬，方国豪“啊”的一声，闭目待死。
“聂青同志，我罪不至死！”
“胸肌挺发达。”
方国豪满脸通红，聂青居然在摸他的胸口。
“就是不知道经不经打。”
听着聂青淡淡的声音，方国豪直接跌入冰湖。
“杨枫，周司令找你。”聂青看着杨枫说。
“带路。”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卫兵还是传话筒？聂青眉头一拧，气呼呼地在前面带路。
杨枫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聂青的长发今天挽成一个发髻，发髻戳在头顶，类似于某些带发修行的道姑，又有点像天线宝宝。
如此一来，她颀长的颈项便暴露无遗。
丫头身材很标准，多半得益于长期练武，迷彩服很合身，这让杨枫百思不得其解。
“衣服改过？”
“你怎么知道？”
聂青掀起水眸，好奇地问，眼中再无昨日的不可一世，果然可爱多了。
“随便猜的，没想到还真是。”
“你……运气不错。”聂青咬着唇皮，说。
“什么？”
“没什么，快走。”
“居然擅自改动军装，果然不是普通人。”
杨枫加快步伐，同聂青并排走着，虽然聂青背影很曼妙撩人，但是总对着人家屁－股说话，也不是那么回事。
“从小在大院长大，不爱红装爱武装，我最多的就是迷彩服，我的业余爱好就是改军装。”
聂青停下脚步，抬头看天，翦水双瞳倒映无尽苍穹，声音透着一股落寞和梦幻的味道。
这一刻的聂青很安静，杨枫有着片刻的失神，心想，不要看她身怀绝学家世显赫，她似乎活得并不快乐。
“你看什么？”
聂青发现杨枫失神的目光，俏脸一热。
“没什么，走。”
两人走进周卫国办公室，周卫国坐在真皮沙发里，一个卫兵给二人倒了水，被周卫国打发走了。
“随便坐。”周卫国客气道。
两人点点头，还是笔直的站着。
“小青，你的身体……”
周卫国站起来问。
“周伯伯，没事的。”
聂青笑着摇头，若有深意地瞟了杨枫一眼。
周卫国轻轻点头：“没事就好，以你们二人身手，自由搏击的三甲毫无悬念，我希望在最后看到你们留下，对其它环节有没有信心，大声回答我。”
“有！”
两人扯着嗓子异口同声。杨枫却不以为然，当兵的就爱搞这一套，他都不敢想象一对军人夫妻的日常生活。
“好，去吧，用最佳状态参加选拔。”
周卫国挥手打发二人。
聂青敬礼，杨枫也有样学样，末了，两人抬脚往外走。
“你们两个，”刚刚走到门口，听见周卫国的声音，二人驻足回头，周卫国续道，“好好相处，今天就很好。”
聂青飞快旋身，抚着发烫的脸颊，疾步离去。
杨枫有些迷糊，不明白周卫国何出此言，他摇摇头，走向室内靶场，同方国豪、二陈汇合去了。
三人正在等他，前面有人正在比赛，报告声、枪声不绝于耳。
终于轮到他们了，四人站成一排，每人面前一堆手枪，国产的从五四到九二，国外的有王八盒子、沙鹰、‘lo‘k等。
每人面前还有一位拿着秒表的士兵，士兵要求同时拆解三把枪，然后进行组装。
士兵一声开始，四人忙活开了。
拆枪组枪是杨枫一大嗜好，在香港那段时间有空就玩，那一刻，心无旁骛，他很享受那种感觉，何况，他的戒指里还有一支镀金勃朗宁，也是他经常大卸八块的对象。
士兵一阵眼花缭乱，杨枫将沙漠之鹰、九二式、王八盒子完全拆开，而此时，最快的方国豪，第二把枪刚刚拆到一半。
士兵甚至都忘了计时。
杨枫看了自己的“裁判”一眼，表示准备组枪。
士兵点点头，又是一阵眼花缭乱，三把枪组装完毕。
士兵深吸一口气：“检查枪膛，装弹，射击。”
杨枫两手同时压子弹，九二式弹夹装完，沙鹰和王八盒子也填装完毕。
“报告，请求射击。”
“同意！”
这会儿，方国豪刚刚组装第三把枪，而二陈还要慢上半步，他们有些后悔，后悔跟杨枫一起同时参赛，满头瀑布汗，压力山大。
“乓乓……”
这个变态，左手九二式，右手沙鹰，同时击发，还霸占了陈富贵的人头靶。
沙鹰打完，换王八盒子，最后双手同时射空子弹，检查枪膛，放下枪大声喊道：“报告，射击完毕。”
看到两个人头靶都是中心有一个弹孔，士兵一下子咬住了食指，目送杨枫的身影走出门口，融入阳光里，他知道，一个兵王已经诞生。
杨枫在营地里溜达，白天里，方才知道营地占地极广，爬到房顶，可以看到积雪覆盖的西山。
“变态。”
“相当变态。”
“超级大变态。”
身后响起三个声音，一人一句，不用回头，杨枫也知道是方国豪和二陈。
三个年轻人登上房顶，不远处一片大锅，四人面朝东南，沐浴着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里。
尽管寒风凛冽，却冻不熄年轻人胸中的火焰，还有对未来的憧憬。
“杨枫，为什么那么快，要不要那么准？说说呗。”
方国豪不依不饶，比赛结果基本出来了，他只是被杨枫压着一头，颇有些不服。
“《卖油翁》读过吗？”
杨枫笑问，眼中倒映朝阳，一片灿烂。
“卖油翁，什么玩意？”方国豪茫然摇头。
“是一篇课文。”陈富贵说。
“杨枫想说熟能生巧。”陈大壮解释道。
方国豪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你说说，怎么能那么准，二十几发子弹都从两个弹孔穿过。”
“用心瞄准，人枪合一。”
“装！”方国豪撇撇嘴，“你就是一条人枪。”
“你才更像，不知道下面成不成比例。”
杨枫扑哧一笑，目光盯着方国豪的下面。
“当然！”方国豪梗着脖子说，不过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喂，原来你们在这儿，害得我好找，比赛结束了，周司令准备点评一下，让大家都过去。”
聂青一口气将话说完，气喘吁吁，约莫是跑步过来的。
“不是有喇叭？”
杨枫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四人勾肩搭背下来房顶，都不看聂青一眼，径自走了。
“可恶！”
聂青握紧拳头，对着杨枫的背影龇牙咧嘴，“真当本姑娘是传话筒？”
一只出门觅食的老鼠路过，聂青一脚踢去，老鼠当场嗝屁。
其实聂青出脚时就后悔了，可惜，老鼠还是成了她的撒气的对象。
聂青蹲下身子，拨拉已然撒手鼠寰的老鼠，喃喃道：“对不起啊，你一定是鼠妈妈，你不要怪我，我都是被杨枫气得，啧啧，这天寒地冻的，你的孩子怎么办，算了，你不要担心，我负责送它们过去见你。”
一看时间，估计周卫国都登台了，她忙不迭往回跑。
周卫国的点评乏善足陈，首先公布入围名单，一场比试淘汰一半，顿时怨声载道，抱怨连天。
虽然周卫国做出保证，但是得悉自己被淘汰的一刻，很多准队员还是无法接受。
紧接着，周卫国宣布了三甲名单，杨枫稳居第一，成绩将第二名的方国豪甩出老远，而探花聂青几乎是咬着方国豪的尾巴。
三甲出炉，众人景仰。
接下来，周卫国做了总结和鼓励，希望大家戒骄戒躁，在接下来的环节中比出真成绩、真水平。
解散后，方国豪看着那些被淘汰的同志，心有戚戚道：“一下子淘汰一半，太残酷了，周司令这么做有些欠妥吧。”
“下午会更残酷。”
聂青走了过来，看着方国豪冷笑道：“希望咱们能够碰到。”
“小枫，小青。”
周卫国远远喊了一声，走了过来。
大家纷纷敬礼。
周卫国淡淡回礼，道：“下午的自由搏击，你们俩就不要上场了，免得伤了别的同志。”
杨枫、聂青对视一眼，一句话说不出来。
“哈哈，”方国豪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他握拳道：“那就看我如何技压群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