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九问一路走来,不住摇头:“怕死的选择跳楼,结果,真给摔死了,你说这事……”一步跨进重症监护室,顿时目瞪口呆。
方九问看了看破碎的窗玻璃、门玻璃、仪表玻璃,以及靠墙打鼾的杨枫,皱眉道:“怎么回事,就这个房间破坏最大?”
秦雪、王冰倩交换了眼神,点点头:“是啊。”
“可是这仪表玻璃……”方九问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甩甩头,懒得去想,上前几步,拿起熊薇的右手,按住了她的脉门。
片刻后,方九问长长一叹,说道:“地上凉,把小杨叫起来,睡床上去。”
“嗳!”两丫头笑着点头。
……
剑门关正北五公里处,早已被警方拉出隔离带。
现场人头攒动,有地震台的同志、气象台的同志、警察同志,九局来的最晚。
一帮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到九局来了两个娇滴滴的年轻丫头,顿时都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两丫头都穿着黑色紧身风衣,一个是精干的短发,冷酷的表情,一个是柔顺的长发,甜甜的笑容。
一张黑皮工作证,便将一帮大老爷们儿唬住了。
国安,那是贼神秘的地方。
而且,从一位高阶警官的口中得知,这个短发的丫头竟然是九局局长。
于是,几名各个部门的公职人员便不敢造次了。
九局赵局长同夏薰居高临下,观看了现场。
地震台的砖家说:“方圆五里,草木付之一炬,一片焦土,正中央,有一直径十米的焦坑。”
气象台的砖家说:“大家都倾向陨石,可是陨石在哪呢?”
九局赵局长刚要发表意见,看了眼隔离带外的那些奋勇向前的媒体,眉头一皱,道:“请这些媒体和看热闹的老百姓全部离开。”
口气很淡,却毋庸置疑,现场民警立刻前去安排。
媒体和民众当然不肯离去,多新鲜的事儿啊,多热闹啊,拿到一手资料,吹牛都有资本。
但是,民警一说牵扯到“国家安全”,媒体和民众便不大情愿地走了。
九局赵局长眉头紧蹙:“各位专家,按照你们的说法,首先可以排除地震,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地震台的砖家第一个点头:“没错,绝不是地震。”
气象台的砖家说:“那会是什么呢?如果是陨石,卫星应该拍得到,地面也应该留下残骸。”
“坑里有什么?”夏薰问道。
“什么都没有。除了烧结的泥土。”
“烧结的泥土?”
“没错,高温可以将泥土烧结。”
赵局长想了想:“小薰,采集一些泥土带回去分析。”
话音未落,民警领进来一个艺术家打扮的男人,马脸马尾巴,身上穿着驴友装,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赵局长,这个人要见你。”民警说。
“什么事?”赵局长看着来人。
“是这样的,我是个驴友,也是摄影爱好者,我拍到了当时的情景。”
赵局长接过照片,夏薰立刻凑了过来,照片是拍立得的那种照片,背景是雄浑挺拔的剑门关,天空纯净如洗,只有巴掌大的乌云,乌云中心垂下一道电蛇,仿佛末世来临。
“相机呢?有没有底片和存储卡?你还看到了什么?”赵局长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艺术男摇摇头:“相机毁了,没有底片和存储卡,那一刻,电蛇狂舞,我眼中白茫茫一片,耳朵也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
“********啊!”气象台的砖家文绉绉说道。
赵局长说:“留个联系方式吧!有什么问题,我们会联系你,请多配合。”
“配合没有问题,只是……”艺术男看了看赵局长手中的照片,“能不能把那个给我,我还没来得及翻拍。”
“不行。”赵局长毫不犹豫道。
艺术男被“请”了出去,垂头丧气离开了。
赵局长看了看在座的领导专家,她竖起一根食指:“一个要求,在没有统一的口径之前,任何单位任何部门都无权向外界做出任何解释。”
说完,她又指着哪位高阶警官道:“在向公众做出解释之前,这个地方由你们警方负责,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入。”
交代完毕,赵局长带着夏薰离开了。
挂着安全局的特殊牌照的三菱帕杰罗上,赵局长问道:“小薰,这件事你怎么看?”
“赵局,我也说不清,现场的深坑,周围的焦迹,这些都符合陨石坠落的特征,但是,没有找到陨石,还有那张照片。”
“小薰,别忘了我们是九局的人,如果只是陨石,我们来干什么?”
“赵局,您是说又是灵异事件?”
“我也说不好,不过我总觉得,或许从那张照片上,能够找到一些答案。”
……
回到九局,最专业的人员利用最专业的软件,对照片进行了放大和像素提升,赵局长和夏薰看着看着,再也挪不开眼睛。
在那狂舞的电蛇下,一个人须发皆张。
“泥土化验什么结果?”赵局长情不自禁问道。
一个女下属拿着化验单急匆匆走来:“赵局,烧结的泥土里存在烧焦的蛋白质。”
“可以确定存在生物?”
“应该可以确定。”
赵局长点点头:“大家辛苦了,暂时就到这里,解散。”
被雷劈,绝对搞不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天罚,那么这个人已经灰飞烟灭?
局长办公室,赵局长托着腮帮子,愁眉苦脸的思索着。
……
杨枫一下子从病床上弹起来,大叫“小薇”。
“哥,你醒了。”秦雪深深看了眼杨枫,说,“小薇还在重症监护室,不过,方院长来了好几次,他说有事跟你说。”
“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
“糟了!”杨枫迫不及待下床,一路冲向重症监护室,看到依旧躺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熊薇,杨枫一颗心方才放回了肚子里。
在门口换上无菌服,杨枫走了进去,来到熊薇身边,抄起她一只手,开始号脉。
半晌,杨枫放下熊薇的胳膊,长叹一声,一脸落寞的出了重症监护室。
来到院长办公室门口,杨枫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他便推门走了进去。
“小杨,你醒了,过来坐。”
“嗳。”杨枫坐在待客沙发上。
方九问走过来坐在杨枫旁边,给他倒了一杯水,这才开口:“小杨,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会知道,人的能力实在有限,很多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不知道病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很看重她。”
“她是我妹!”杨枫红着眼睛抿着嘴唇道。
方九问点点头:“她坚持到现在也很辛苦,咱们,尤其是你,已经尽力了,你问心无愧,有些事再看开些。”
杨枫抬起发红的眼睛看着方九问,过了一会,问道:“还是没有匹配的骨髓吗?”
“没有意义了。”方九问摇头道。
“方院长,您的意思是……”
“如果你同意,可以给病人办理出院手续。”
“恩?”
“让她回家,让她回到亲人身边,落叶归根。”
杨枫缓缓却坚决的摇摇头:“方院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一定要陪着小薇坚持到最后一秒,因为我坚信,坚持就有希望,活着,就会有奇迹。”
“那……好吧。”方九问看到杨枫执意如此,也没有再劝。
接下来的两天,杨枫一直衣不解带,陪在熊薇左右,而他的每一餐,都是秦雪和王冰倩轮流送来,但是,他基本不动。
王冰倩送来晚餐时,看到早饭依旧放在那里,便显得有些激动:“杨枫,你为什么要这样?小薇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不但糟蹋自己,也糟蹋别人,你才多大,居然两鬓灰白?”
“嘘——”杨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摇摇头,满脸痛楚:“倩倩,还有一天,或许两天,小薇她就……你就让我静静的陪着她。”
王冰倩的泪水一个劲儿流淌,她一个劲儿擦拭,她说:“好吧,我们一起,我们一起陪着她。”
又一个清晨,因为是周六,汪大同三人得空过来。
站在监护室外,看到杨枫三人靠墙坐着,杨枫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秦雪、王冰倩,一左一右靠在他肩头打盹儿。
看到这一幕,三人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叹息,却没有进去打扰啥三人。
未几,方九问领着一帮医生护士走了过来。
因为大家都穿着白大褂,暂时没有进去,方九问就隔着玻璃给大家讲解:“这是一位罹患白血病的病人,她的病情已经到了末期,换句话讲,她年轻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你们看她的心率和血压……”
突然,方九问瞪大眼睛,不顾一切走进监控室,死死盯着各项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仪表,摇头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昨天明明还……”
肿瘤科的室主任也走了进来,轻声道:“方院长,怎么了?”
方九问脸上涌起狂喜:“检查,立刻给病人做全面检查。”
两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了,方九问拿着结果,来到一脸木然的杨枫面前,哈哈大笑。
“方院长,你这是……”杨枫搓搓脸皮,让自己变得精神点,而秦雪、王冰倩也同时清醒过来。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通过检查,小薇的身体体征逐步恢复正常,她体内的癌细胞正在逐步凋亡,奇迹,奇迹啊!”
“什么?”杨枫顿时泪流满面,他赶忙看向窗外,朦胧泪光中,北都的雾霾天,也变得明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