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轴节目，全场噤声，凝神期待。一束追光打在舞台正中央，女孩站在光圈中，一张桌子，上面两排高矮不一的酒瓶，里面色彩斑斓的液体煞是好看。
有唏嘘声传来，“哇——她是要表演花式调酒么？”
“这妞正点，性感！”
“我倒觉得她那张脸怎么看都和性感搭不上关系——”
我对自己的亮相很满意，凌空打了个响指，音乐起，光线开始摇晃。
我也算是赶鸭子上架，只学会了几个简单动作，不过有刘尔这个师父，在架势上倒还像那么回事。美丽姐精心挑选了一首节奏感强的背景音乐，配合着炫目的霓彩灯光，把整个舞台都点燃了，既然技术上不能令人信服，只能搞些噱头。抛掷酒瓶一周半倒酒、卡酒、回瓶，几轮下来，面前的九个鸡尾酒杯已经盛上了红黄蓝绿的液体，灯光打在酒杯外沿，晶莹剔透的液体反衬出令人叹服的荧光，沸腾的气氛更甚，全场随着动感的节奏摇摆，我感受到台下的疯狂，一点也不意外表演效果。
最后两分钟，我朝后台打了个手势，音乐戛然而止，现场安静了下来，注意力全被那一抹追光吸引。嘴角弯弯，深吸口气，音乐响起的同时打火机一点，酒杯瞬间被火焰包围，伏特加往酒杯里一倒，九个杯子全部升腾起烟雾，**********，一片缭绕，只剩两个火焰杯在往外冒着烟火。
“哇！好震撼！”现场的掌声已经证明了一切，我的压轴表演成功了。
不理会台下的口哨声，我奔向等在一边的蕾蕾和美丽。
“看这反应就知道，这回许岳寒想不夸你都难！”蕾蕾得意道。
“陌陌，很完美！”美丽姐给我一个拥抱。
“让他小瞧我，这次该换他脸色不好了。”
啪、啪、啪。许岳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赵陌陌，你比我想象的有才多了，学生会人才辈出，欣慰欣慰。”
“没给会长大人丢脸吧！”
“不知会长要给陌陌什么奖励？”
“奖励别指望，会长大人别再给陌陌出难题就不错了。”兴许是看我最近练习吃了很多苦，美丽姐对许岳寒没什么好脸色。
“你手怎么了？”许岳寒不由分说抓起我的胳膊，上面被瓶子磕碰的淤青还没消褪。
“……”我能说是拜你所赐吗。
就在大家沉默的空档，美丽姐的手机传出音乐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正好缓解冷场。
“是小然！”美丽姐看我一眼，像是要说什么，接起了电话。
我有些紧张，好长时间没有杜亦然的消息，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美丽姐说出的话更是让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陌陌，小然在学校门口。”
“什么？杜亦然跑到S市来啦！”蕾蕾很是惊诧，“该不会是为了来陪陌陌过圣诞节吧！”
目光全部聚集在我身上，美丽姐迟疑着试探开口：“他就在门口，要不要去见，你自己决定。”
许岳寒还没离开，看到这诡异的气氛，挑了挑眉：“赵陌陌，晚上庆功宴，你作为学生会成员想缺席不成？”
我哪里顾忌得到许岳寒说话语气与平时有些不同，满脑子都在想杜亦然到来的目的，完全没听到许岳寒威胁的话，只顾往外面冲，“蕾蕾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好咧！太晚了就别回来啦！”蕾蕾故意夸张回应我，还不忘甩给许岳寒一个挑衅的眼神。
许岳寒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像一个看戏的观众，只是眼神里的阴霾传递出我很生气的讯息。
S大校门口，所有大树上彩灯串串，星光闪耀，气氛温情。
我跑到校门口时第一眼就看见杜亦然站在那一片光的海洋里，周围的景致在那一刹那变得模糊，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我不敢上前，怕惊扰了眼前的美好，傻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孩。
杜亦然首先打破了沉默：“陌陌。”
我只觉得自己心跳很快，三个多月没见，本以为可以云淡风轻，却不想连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你来了。”好想假装若无其事的打个招呼，原来做起来那么难。
“陌陌，对不起。”杜亦然走到我面前，黑曜石般的眼眸暗淡了下来。
心有些被拉扯着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难的是开口说话。
“陌陌。”
杜亦然盯着我，右手抚了抚我的发，只是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
我有些怅然，又有些无奈，平复了心情说道：“杜亦然，如果你大老远来只是为了道歉，我承受不起。”
“陌陌，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怎么猜得透你的心思？”
“我——”
被我打断，“杜亦然，我们认识三年了，不是三天，你有很多时间可以说，为什么直到我离开南都，你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对不起三个字就是你想跟我说的话？”
“三年同窗你就只有三个字想说？”
“还是对不起？你到底是哪里惹怒了我要一个劲道歉？还是我咄咄逼人到你除了道歉已经无话可说？”我一个劲诉说心里的委屈，三个月的想念，只在夜深人静时才可以拿出来回味的那些回忆，都在见到杜亦然的那一刻崩塌，想哭，已经找不到哭的理由。
“晚了，我该回寝室了。”我在等，等着杜亦然开口。
好像感觉到我的情绪不像以前那么平和，杜亦然有些错愕，听到我要走才回过神来，“陌陌，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觉得好累，收敛起刚才的激动，“我该回去了，圣诞快乐。”
“不，我来，就是想跟你说，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杜亦然一直盯着我的脸，大概是被我突然冷漠下来的表情吓到了，说话有些颠倒，“陌陌，这三个月我一直都在想和你有关的过去，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想陪在你身边却没有做到，眼睁睁看着你上飞机却不敢当面和你说再见，你说得对，有很多机会能够对你说心里话，可是我总是放任自己伪装情绪，这三个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一想到你离我那么远我就感觉很无力……”
“陌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听刘尔说你为了练调酒受了很多伤，我忍不住想来看你……”
“陌陌，”杜亦然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办？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他以前口才好也是因为和我抬杠。
“陌陌，我不想骗自己，我是真的很想你。”
呼，我有些不敢相信，“想我？”不太明白。
杜亦然咬牙切齿看着我茫然的表情，终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不等我说话，直接把我搂进怀里，我忘了推开他，傻傻地听着他的心跳声，使劲嗅着他身上CK香水的味道，这是属于杜亦然的味道，我想记住。
“我喜欢你，傻瓜。”嗯？这是在表白么？心跳得好快，不是第一次听见男生表白，照理不应该这么紧张才对。
“一直让你胡思乱想，是我的错，是我没勇气说出来，可是我更怕说出来，连再见你的机会也没有。”他手臂禁锢着我的脑袋，大概是怕我看见他此刻涨红的脸。
“我该怎么办？陌陌，我喜欢你。三年了，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贪婪享受着杜亦然的怀抱，一直以来飘忽不定的心意仿佛找到了归宿，原来我的内心一直都在期待着——杜亦然能够这样把我揽入怀。
“杜亦然，”我闷声开口，“记得我们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吗？”
“你是说《人鬼情未了》？”
“嗯，Sam习惯对Molly说的那个词，哪记得么？”
“Ditto，当时你还好奇这是哪国语言。”
“那中文是怎么翻译来着？”
“陌陌？”杜亦然有些疑惑我突然提起的话题。
我抬起头，杜亦然闪着怀疑的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又似乎在期待什么。
我对他扬起45度天使角微笑，“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心亦然。”
时间好像都停留在这一刻，我知道，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杜亦然听到这四个字的表情，呆滞，震惊，欣喜若狂，都不够，万年冰山脸上有了裂痕，我心亦然，弥足珍贵。
圣诞节的烟花在天空绽放开来，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我的心里也如白昼一般亮堂，纠结了三个月的情绪全部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散，这一定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日子，杜亦然一定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男生。
杜亦然的突然出现，突然表白，让我们彼此确定了心意，我很庆幸自己没有胆怯，因为我知道，如果这一次我没有开口，就不会再有说出口的那一天。
虽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在杜亦然牵起我手的那一刻，我很笃定，我愿意被他这样一直牵着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