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贵人贵人的称呼,既然太太您心诚以待,封严自当回以诚心。”封严毫无特色的面容上不过平常一笑,却无端的艳光四射,似有琉璃光芒破空而来,散发着并不违和的耀目高华,“太太您先不急,待封严助您安定家宅后,您也安心不是?”
言毕,封严潇洒地端起手边茶盏,然而在触及时又急急收势,改为撩袖摸鼻。
坐在他一旁,早被他的气势震慑到的里正太太这才注意到,封严露出的一截手臂丰润白皙,却是同平常无奇的脸上黄肤形成鲜明对比。她纵没见识,也知道有一种人皮面具能将原有的容貌遮住,叫人瞧不出是谁。
“封公子言重了,老身能聆听您教诲必然是三生有幸,”太太笑容更浓,又不自觉地带上小心翼翼的谨小慎微还有讨好,甚至于不曾有过的野心,“不过老身好奇,您不怕我这里事罢,得了好处同您反悔,让您竹篮打水一场空?”
封严眉头一挑,却是洒脱大笑不止,仿佛听到什么极其可笑之事。之后,神态温柔的盯着太太,方才悠悠道:“谢氏我会不放在眼中,更别说一个里正。再说,我也不瞒太太,谢氏那里即将有滔天祸事,若老天收下,我自做主把他们家业全部赠与你,将来你家三个儿子捐官买宅不在话下。若是老天不收,你这里也不过是区区一步,我自有千步万步去走,也要焚尽谢氏血脉!”
瞧见太太胆战心惊的神色,封严更是大笑,随即似是自言自语道:“你说,谢府那边现在在忙什么?西北凉城缺医少药…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过是场意外,仅此而已。”
望着封严高瘦的背影,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高华潇洒势必破云吞月,恍惚中仿佛有风雅名士题字风流。
只是沉淀出的墨色浸透了书者的血色,笔尖刀伐,血腥狰狞。
*
谢府
蝉鸣不止,流金铄石。
谢明珠躺在床上,望着银红纱帐,眼眸一眨不眨,侧耳倾听外间的对话。
春萍低声将压在心头的疑问问出:“夫人,有信物为证,又有世子亲自迎接,可见京公子付出一片真心。可是,您为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谢灵韵淡淡一笑,可是温柔的凤目中毫无笑意,“你喊他京公子,又怎知他还是从前的京公子?而我成了夫人,又是谁的夫人呢?”
谢明珠听到这样的话,升起无端唏嘘。世道艰难,对女人更难。
春萍心中急切,想起夫人曾经的伤心事,低低劝道:“夫人当然是咱们谢氏的夫人!当年大司马便曾对老夫人说过,他的女儿,何须为嫁人所愁,为夫家所累?只管坐产招婿,做咱们谢氏主母!”
谢灵韵沉吟未言。
明珠却是听出了些门道。这具身体的外公是三公之一,执掌天下兵权的大司马。而谢灵韵,若她所料不错的话,必是大司马的独女,否则大司马断不会说出坐产招婿之话。如此,她道是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眯上眼,她到谢灵韵平缓到极致的话语,若有似无地仿佛呢喃:“若非表姐……我怎会嫁给崔弦……。一切,不过我自作自受,又怨得了何人。如今,我只求我的珠珠一世安康。至于其他,都过去了……”
谢灵韵的声音似低吟浅唱,带着无尽的忧伤怅惋。离得太远,明珠未能听清其中的纠葛,只是大概听到表姐、崔弦。
她眉间一挑,唇边勾出一多绚丽旖旎的浅笑,如拈花流泪的佛魔,诡异莫测。
之后,谢灵韵、春萍主仆再未有交流,明珠闭目睡去。
此时,睡姿安稳的她还不知,第二日府中又起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