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有声音自后方传来，气若游丝，轻柔婉转。
“我有一法，无需姑娘揭开面纱将容貌展现出来便可以将这场比试继续下去，判定你我二人究竟谁……更胜一筹。”
苏乾捏决手势微顿，定定地看着齐煊三人的背影，若是齐煊敢说一个不字，他手中法诀绝不留情。
齐煊默不作声，脚步轻抬间，已有了继续往外走去的趋势。
令他诧异的是，卿素若竟然轻拉了他一下，止住了脚步。
也就在那一刻，齐煊感到背后凛然的杀意逐渐收敛消散，最终完全化为虚无。
齐煊背部紧绷的肌肉却未曾放松时刻处于警觉状态，只待情况稍有不对便奋起反击。
他缓缓转身，声音低哑暗沉：“什么方法？”
卿素若既然答应了，那么他也不好强行扭转她的意愿，何况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真的是弱小到只能躲在女人身后靠女人保护啊，齐煊微涩一笑，带着些许自嘲和微讽还有一丝不甘。
而一旁戴德容的感受显然也很不好，他看着苏乾，手中拳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握紧。
孟又蕊站起身来，一袭花纹繁复的大红裙子穿在她纤细的腰身上，不仅没有将她的气质压下去，反倒使她更有几分魅惑妖娆之意。
她指尖轻拨将额间垂落的发丝撩到了白皙的耳根后，红唇轻张，缓缓开口，“古籍中记载，真正的倾世佳人冰肌玉肤，呵气如兰，摇曳生姿且拥有着令人销魂蚀骨的眼神……我曾苦苦寻找能够与我一较高下的女子，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姑娘能否完了我这个心愿？”
此刻她不再自称奴家，双目凝视着卿素若，顾盼生辉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丝璀璨光芒，似邀请似挑战亦或是有着别的什么意味。
卿素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间眼角微微翘起，显然是笑了，而且笑容应当极其灿烂，否则那双晶莹美丽的眼眸也不会弯成了一道月牙。
她轻颔臻首，点头答应。
……
“古籍上明确说明天下女子万千，能够拥有从内而外的女儿香，甚至做到呵气如兰的简直是……万中无一。”孟又蕊语气清淡，将在比试前折叠好的蓝黄二色纸花拿捏在涂了猩红丹蔻的修长手指上将其轻插入了两个瓷瓶中。
她率先在其中一朵黄花之上轻呵了一口气，然后将视线转向卿素若，笑意盎然，“姑娘，轮到你了。”
卿素若微弯下身子，将面纱轻掀起半个角，只微露出了白如玉脂的小半个下巴，红若朱丹的唇朝蓝花轻吐气息。
苏乾的站位角度恰好能够看到卿素若那半边侧脸，那精致立体的侧面令他惊为天人，眼中的贪婪之意越发浓厚。
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这个女人。
“人虽然是万物之灵，但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嗅觉去鉴别真正的兰花香根本不可能。”孟又蕊轻踱脚步，双手轻轻一扣闸门，将先前命人提灯从秦水河畔花丛中捕捉来的一只蝴蝶从笼中放出。
“人不可以，但是世上有些生物是专为花而生存，它们可以为我们鉴别，所谓花香引蝶，只有真正的鲜花香气，才能吸引到蝴蝶。”
蝴蝶从关押它许久的牢笼之中逃脱，一时之间双翅震颤，竟有些摇摇晃晃起来，等到完全适应过来，它凭借着本能朝花香深处飞去。
众人的神色皆出现了浓烈的好奇之意，阁门外的权贵少年们再也顾不得身份地位，纷纷冲了进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蝴蝶的最终去向。
只见那只蝴蝶在颤颤巍巍间飞至离它较近的一朵黄花，在其上停留了下来。
众人眼神一亮，不出所料此局果然是孟花魁胜了。
但是那只蝴蝶降落在黄花间后，双翼竟剧烈颤动起来，似乎想要飞离黄花另觅他处。
“这只蝴蝶莫不是有伤？”卿素若在一旁细细看着，秀眉微锁间已出声询问。
那捕获蝴蝶的小厮点了点头，“小人在捕捉的时候没有顾及下手轻重，恐是误伤了这蝶。”
孟又蕊轻叹一声，将蝴蝶从黄花间取出来放入了蓝花深处。
令众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在黄花之中剧烈挣扎的蝴蝶此刻双翼颤动幅度竟渐变轻微，连受惊的情绪似也在那一刻回归了平静，极其享受地在蓝花之上飞舞滑翔，如临花海。
孟又蕊静观这一幕，神色平和微微一笑道：“此局，我甘拜下风。”
众人心中惊讶之情已经无以复加，传闻这孟花魁身负奇香，此刻竟然会输给那蒙面姑娘……
“这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千年墨，它的墨色乌黑发亮黏性极强，是极浓的一种水墨，只要它稍微附在物件上就会及时黏住。”孟又蕊从自己阁楼内书桌抽屉中取出一个砚台，叫人去秦水中舀了些清水灌入其中，拿着一小块泛着青紫色泽的墨块慢慢磨墨。
看到这个集雕刻绘画于一身的精美砚台，戴德容和苏乾眼中莫名出现了一抹极其意外的神色。
此砚来历似乎有点惊人啊……
听说几年前天玑府太阳阁都尉魏正道破了一桩悬案，帝王龙颜大悦，将这个帝宫藏品赏赐给魏正道……而现在，砚台不在魏正道府邸，反而藏于红妆花魁阁楼中……
苏乾念及此处，神色微变，看样子这魏正道用情至深，他已是没有染指孟又蕊的希望。
只是传言那魏正道家有娇妻，而且鹣鲽情深，与妻子十年恩爱除却办案之外从未有出入过这些烟花之地，为何如今……
本来听说堂堂都尉为这红妆花魁伤及己身之时他已觉得不可思议，此刻心头不禁更为疑惑。
至于那块千年墨，显然也不是凡品，听孟又蕊的介绍，似是比砚台还要贵重些。
……莫不是天玑府中摘抄案件所用墨块？戴德容和苏乾心中齐齐冒出了这想法，神色微惊，看向孟又蕊的眼神愈发古怪。
孟又蕊磨墨完毕，芊芊细指拿起两根事先准备好的竹条分别在其上滴上千年墨。
“如若将千年墨滴在肌肤之上而又能够做到墨过不留痕，那么便能称的上是世间最为柔滑的肌肤。”
孟又蕊将其中一根竹条递给了齐煊，让他帮忙滴在卿素若手臂之上，而她则是让闻讯前来的春花帮忙。
卿素若素手轻掀裙袖，露出润白晶莹的肌肤。齐煊将手中竹条竖起，其上墨滴缓缓坠落，在众人微异的神色中，千年浓墨在顷刻间竟有如水银泻地一坠千里，而卿素若玉臂肌肤之上却未留下丝毫痕迹，依旧洁白如雪。
反观孟又蕊，她臂上浓墨流速虽是异常轻快，但比起卿素若仍是逊了一丝。
两局皆是卿素若胜，围观众人看向卿素若的眼神变得更加炽热好奇起来。
孟花魁在他们眼中看来已堪称绝世，那么……连胜孟又蕊两局的女子面纱之下又究竟是何等的惊世容颜。
孟又蕊神色未变，只是浅笑，“看样子我接下来两局的胜算也是极小了。”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但那千种神色中都隐藏着一抹极浓的期待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