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身的两只鬼,不是寻常那些上吊死的,也不是溺死含冤死的十恶厉鬼。他们都是难得一见的婴灵,是生前和母亲一起跳楼自杀,一尸三命的那种。
歪心眼的人将母亲的尸体挖出来,用刀剖取出腹中的龙凤胎,再用至阴至寒的死玉雕刻成婴儿的模样,填上婴儿焚化的骨灰和水银,经过精血术咒豢养以后,就成了神憎鬼厌的阴阳玉童。
这种玉童也叫婴煞,因为他们是和母亲一起死的,还没来得及出生,所以他们恨人恨鬼恨六畜,遇怨就越怨,遇强就越强。所以杀猪刀这无往不胜的利器,不仅不能降服他们,反而还会激起他们的戾气。
明白过来的时候,被附身的三才阿德已经冲到了村叔面前,村叔见状,咬着牙齿准备冲上去拖延下时间。
“不,我拦住他们,哥你去。”阿伟咬了咬牙,趁村叔还没动身,就吼着冲了上去,跟被附身的三才阿德扭打到了一起。
村叔也不敢迟疑,连忙向左一拐,跑向了棺材,到了棺材旁边以后,啰嗦着手打开了自己原本放在这的红布袋。
在那红布袋中,有一副红色的手套,村叔连忙将这幅手套取了出来,双手合住,神色紧张的念叨道:“阿妈阿妈,你要保佑你儿子呀。”
这幅手套是村叔过世的老母亲留下来的,村叔的老母亲,有着一个特殊的身份,接阴婆。
民间流传着一个谚语,叫做:屠夫的刀,泥水匠的丁兰尺,接阴婆的红手套。
这三样东西,都是克鬼的圣物,屠夫手中杀生刀,杀生无数,煞气浓郁,鬼怕神厌恶。泥水匠的祖师爷是鲁班,鲁班也是巫术的鼻祖,丁兰尺丈量阴宅,有打鬼的作用。
而接阴婆,生前专门接死胎,或者母死胎息尚存的棺材仔。婴儿没下地之前都是鬼,下地以后才是人。接阴婆用这幅红手套把他们接下来,他们心怀感激,所以即便接阴婆的手套虽然不如屠夫的杀生刀有煞气,但也有婴灵们的秽怨之气,以及感激之意。
村叔的打算,就是用这红手套安抚这两只阴阳童子,红手套上面的秽气是婴灵的,阴阳玉童也是婴灵,彼此都是同一类鬼。再者,手套上有婴灵对接阴婆的感激之意,村叔希望藉此可以感化他们。
拿到了手套以后,村叔啰嗦着穿了上去,慌慌张张的冲了回去,冲到扭打在一起的三人旁边,村叔立即用手按住了三才阿德的头。
说来也怪,杀生刀这样的大杀器对阴阳玉童没用,可是被红手套这么一摸,他们居然安静了下来,眯着眼睛,咿咿呀呀的叫唤着,很享受村叔的抚摸。
“哥,这样也不是办法呀?我们快想想怎么脱身吧。”堂弟伟在一旁叫道。虽然说暂时制止了阴阳玉童,可是红手套一离开他们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就算逃,不用多久也会被他们给追上的。
村叔打着啰嗦,咬牙对堂弟伟说:“快去,阴阳玉童在那颗树上,把他们毁了,这两个东西就不能在做邪。”
堂弟伟连滚带爬的滚到了那颗坐着阴阳玉童的老槐树下,堂弟伟当时急了,一冲动就拿出杀猪刀,往槐树的树身砍了过去。
杀生刀一砍,槐树顿时呜呜作响,叶子打颤似的抖不停,光线忽明忽暗,树身上居然散发着呜呜的哭泣声。
堂弟伟低头一看,差点吓得连魂都飞掉了,只见杀生刀入了半截的树身,竟流出了跟人似的红色鲜血。
“哥,救我。”堂弟伟竭嘶底里的大吼一声,接着倒在了地上,吐着白沫抽搐个不停。
这是一颗成精的槐树,砍他的人不仅要煞气足,而且命还得够硬,两者不兼备者,就会被煞气噬身,最后倒地身亡。显然,堂弟伟并不是两者都具备的人。
再说村叔,正拖着两个阴阳玉童,猛然间听到了堂弟伟的惊呼,仓促间回头一看,几乎心神俱裂。
他大喊了一声堂弟伟的名字,丢下两个阴阳玉童跑了过去,扶着吐白沫的堂弟伟抱头痛哭
“阿伟,是哥害了你,是哥害了你呀。哥不该贪钱,不该接这活呀。”村叔朝着空气痛哭道:“天杀的,你们要对付的是陈家人,干嘛害我弟弟呀,我弟弟和这事没有关系,求你们积积阴德放过他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村叔不是笨蛋,从阴阳玉童出现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抬棺这么简单了。阴阳玉童是邪秽之物,没人炼制不会自然而成。加上成精的槐树,他就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一个死局。
村叔砰砰得磕着头,磕到血都流了出来,过了很久,他在抬头看时,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被阴阳玉童附身的三才和阿德,压根就没回头管村叔两兄弟,如同木偶似的身躯,缓缓木讷得走向了我躺着的棺材,拔封住棺材的长钉。
“那一刻,我晓得了,阴阳玉童的目标只是躺在棺材里的崽,我们误以为撞邪了,才想尽办法和他们斗,才让阿伟中了邪。”村叔多年以后说起这件事时,心里的滋味也不知是苦是甜。
坐在一旁的我止不住san然落泪,满怀愧疚的道歉说:“对不起村叔,要不是因为我,伟叔也就不会傻了。”
而村叔总是善解人意的摆手说:不关你事,我们斗,是因为我们怕死,想要活下去,所以才冲了阴阳玉童。
“那后来呢?”我知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如果阴阳玉童拔出了我的棺材盖,就没有现在的我了,更别说我会恢复正常。
“后来呀,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更离奇咯。”村叔接着往下回忆。
正当棺材的长钉差不多被拔开时,棺材盖忽然飞了出来,棺材里站起了一个孱瘦的孩子,孩子很瘦,其实却很慑人,一站起就吓得两个凶恶的阴阳白童不敢动
这时候,站立起的孩子双手一摄,抓住了阴阳玉童的脖子,像拎鸡崽一样拎了起来,嘴巴里发出成年人的怒吼
“不管你是谁,敢伤害他,就得死。”
狂风怒号,岗子坟上飞沙走石,村叔头顶上的玉童木偶也忽然炸了开来。而六神无主的村叔,趁着这时机,背起堂弟伟慌忙逃下了岭。
在下岭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村里出名的观亡婆子柳三婆,柳三婆听完这件事以后,又连夜跑上了岗子坟。
柳三婆冲向岗子坟时,看到是这么一幕诡异的场景,空旷的岗子坟地,路口有一棵断了半截腰的槐树,槐树的腰身流着鲜血,洒满了一地。在上一点的地方放着一副棺材,两个人死在了那。
棺材里面,有瘦小的孩子,蜷缩在棺材里熟睡着,柳三婆连忙用衣服包起那个孩子,连夜赶下了岭。
而这个孩子,就是我成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