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填充着整个屋子,使我打心底感到不舒服,我强作镇定,指了指地上的常明说道:“那他呢,可以把他弄醒了吧。”
李香灵一愣,笑道:“小仙师稍等,我这就扶他到床上,只要点上一盏煤油灯照着她,让阳火消褪阴气,他就能醒过来了。”
说完,李香灵娇柔的身躯缓缓弯下腰,就这样把常明拦腰抱上,走出了屋子。而我,在屋子内坐着,约莫是过了十来分钟,屋子里忽然多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随着雾气飘进屋内的,还有一阵听起来像是哭得呜呜声。
鬼忽然多了起来,他们形色各异,多数脸色惨白如纸,对我恭恭敬敬,递过一碗香喷喷的黑豆腐花。
豆腐脑上泛着滚起黑色的泡泡,还有一股属于槐树籽的特殊气味,或许对鬼而言,这是上好的补品,但作为一个活人,我闻到的只有恶心。
“谢谢大哥,我不吃这些东西。”我对眼前这只鬼摇了摇头,推开了黑豆腐。
在这些鬼吃着黑豆腐保充着精力时,我上了一趟厕所,回来经过走廊时,我听到了一阵阵“嗯嗯,啊啊”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很痛苦,但语气给人的感觉不止痛苦,叫得很欢。
好奇之下,我透过锈迹斑斑的窗户,往屋子内看去。
灯火昏暗的屋子内,床榻上有两个朦胧的身影,男的把女的压在床上,身子不停蠕动着,一边动,嘴里发出痛苦而又快乐的呻吟。
灯火一晃,火光在男子脸上定格,这带着疯狂笑容,笑得狰狞的男人竟然是常明,而他身下这叫得很痛苦的女人,竟然是冬香大小姐,不,这应该是李香灵。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会……?
伴随着一声高昂的尖叫,李香灵的脚趾狠狠绷紧,常明大汗淋漓地呼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明明是好痛苦,却一边叫着舒服,倒在了一旁的床上。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厚重的呼吸声。
良久,李香灵****着起身,我连忙捂住了眼睛,耳边听到一阵摸索着衣服的声音,破旧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李香灵走出来的时候,裤子上的腰带还没系好。
“啊,你怎么在这里?”李香灵开门见到我,猝不及防之下脸一红。
“我朋友他怎么了?”我边皱眉问,边朝着屋子内走去。
李香灵这时却抬起手拦住了我,她脸红道:“不要怪他,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要戏班能唱完这场戏,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本来只是担心常明而已,见他这么说,心里也很不解。
“刚刚他醒过来以后,我就把戏班的事跟他说了。可他说,要跟我做那事,不过我不肯,他就跑出去跟村里的人告状,找人来一把火烧了戏班。”
我一怔,接着就火冒三丈,王八蛋,这渣滓是趁火打劫呀。
在我想冲进去把常明大骂一顿时,李香灵这时又拦着我着急说:“你别骂他,这是我自愿的,我知道她喜欢冬香小姐很久了,虽然是在威迫的情况下和他那样,可是,我在临走之前,也帮一个人完成了愿望,这也算是好事一件,不是吗?”
我被李香灵的话好一阵感动,鼻子好酸。恰在这个时候,戏班开演的铜锣声忽然敲了起来,李香灵连忙笑着说:“好啦好啦,快要开演了,小仙师你快去就座吧,送姐姐最后一程。”
我应了声好,跟着李香灵走了出去,临走之前我心里在想,明天早上,我一定将常明叫醒,狠狠地骂一顿才行。
灯火通明的竹棚戏台,穿红披绿的人影在戏台上不断穿梭,随着铜锣声的铺垫,这场“了愿戏”开场了。
半小时后,花枝招展的李香灵从后台迈着小碎步窜出,流云袖一挽,便是开口唱道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正是昆剧里无人不知的名曲“游园惊梦”,李香灵的嗓子仿佛有一股特殊的魔性,听得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身边忽然有人赞道:“好嗓,好嗓,早听说罗家班的昆腔名镇一方,果然是名不虚传呀。”
我才察觉,随着戏剧的开演,身边忽然多了许许多多的观众,这些个观众可都不是鬼,而是正儿八经的村民。
我张了张嘴巴,想提醒他们走开。可后来我觉得,香灵姐他们不会害人,有观众看,那也是好事。
德阳班的人附在罗家班等人的身上,在戏台上唱着,虽是半夜,台下的观众却越来越多,零零散散地聚集了几十人。
我跟这些围观的人一样,被台上的李香灵深深吸引,看得入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戏快要演完的时候,我忽然想要冲上去报李香灵。我觉得她很美很漂亮,我就想抱着她,想占有她。
一阵莫名的风吹来,伴随着一股奇特的香味,我忽然打了个撒尿时的冷颤,接着清醒过来,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羞得脸一红,羞涩着将头转到别处时。
嘿,怎多了一群奇怪的人?
戏台周围,忽然多了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以我那不成熟的阴阳眼,仔细一看,还是能分辨出这些不是人。白色衣服的人约莫有四五个,为首那个穿着白西装,高帽子遮住了脸庞,只有烟雾在他嘴里不断的喷洒出、
是路爷,路爷怎么来了!我脸上闪过一丝愕然,抬起手朝路爷打招呼,可路爷看也不看我,头一直朝着戏台上的方向看去。
正在这时候,台上的香灵姐唉哟一声,瘫坐在台上……仔细一瞧,是篾脚了。
我心里正划过一丝紧张,想要冲上去,香灵姐却莫名朝我一笑,口中唱道: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熏绣被眠。 春吓! 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这一笑,倾国倾城,这声音,就像天上仙女飘来的仙音。只是,我心里为何有一股毛毛的感觉呢?
在香灵姐唱完了以后,我好像感觉自己在一片绿草茵茵的草坪上躺着,温暖的阳光照过来,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一直被这种感觉充斥着全身,在这样舒服的环境下,我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打了个盹儿,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清醒的第一时间,我朝着前方叫了一声:香灵……
那个姐字还没叫出来,我整个人就像木偶般傻傻坐在了原地,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这还是罗家班的戏台吗?还是昨晚那个到处是人,热闹非凡的戏台吗?四周躺满了一个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一个个都断了气。,戏台上倒了一片人,一阵风吹来,压在这些人身上的白色纸钱漫天飞舞着。
都死了,全都死了,不管是看戏的观众,或者是被附身的罗家班,全都断气了。
冬香姐的尸体趴在戏台上,布满脂粉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临死之前,好像经历了一番饱受折磨的痛苦,在尸体旁边,有着五个血迹斑斑的大红字,
上面写着:“西北,城隍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