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柒转眼看着外面,心里不知怎的,多了点恐惧。可不得不说,金敏蓝选的方位挺好的,从这儿望下去,下面的情景一览无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甚至她们平时最爱去的甜品店顾安柒都能够看到。
“安柒。”金敏蓝淡淡地说,“你能不能去帮我买杯奶茶,就是我们平时最喜欢的那家奶茶店。看到了吗?”金敏蓝指了指不远处。
始终没看顾安柒一眼的金敏蓝,此时转了过来,眼中闪烁着绝对的认真,仔仔细细地看着顾安柒,顾安柒被金敏蓝打量得发毛,应答,“嗯好,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给你买你最喜欢的薰衣草味的。别乱走,就在这。不准想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临走之前,顾安柒好像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金敏蓝点点头,舒展开一抹笑,看起来比刚刚轻松的模样,“好,等你,回来。”
顾安柒深深地看了金敏蓝一眼,笑得毫无异常,心里不知为何却涌动着一股强烈的不安,把这股怪异的感觉压下心底,顾安柒笑笑转身走了。速度比刚来的时候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金敏蓝的笑一直挂在嘴边,目送着顾安柒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楼梯口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时,才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顾,安柒。”转过身,下面是涌动的人,密密麻麻成群,她似乎看到了顾安柒的身影穿梭在其间,走向平时最爱去的奶茶店。
顾安柒下了楼梯,走到了外面还仰头看了一下楼顶,那瘦小的身影依然那么宁静的站立着。没事的,没事的。默念着,顾安柒快步走着,到奶茶店要了一杯薰衣草味的奶茶和芒果味的奶昔,眼不断地往回瞄着。
“好谢谢你。”顾安柒付了钱,接过奶茶,笑着转身。
金敏蓝就那么沉静地看着顾安柒的一举一动,缩小着在眼前回放,也看到了顾安柒笑着走回来。脑海中回响起顾安柒对自己说,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是哪样呢。想起顾安柒走之前的叮嘱,不要再有那些荒唐的念头了。荒唐吗……这种念头,不就是用来实践的嘛!
金敏蓝终于笑了起来,是带着解脱和不顾一切的笑,身后脚步声靠近,顾安柒回来了吗……这么快呀,自己站在楼顶这么久,估计人人都以为自己是在望风景吧,也对,毕竟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让人关注。
那么,就让自己风光一把。
“敏蓝我回来啦!”伴随着顾安柒愉快的声音,金敏蓝头也没回地从楼顶直直地跳了下去!身后,似乎回荡着顾安柒嘶声力竭的吼声,“不要啊!”
真好呀,现在可以解脱了呀……闭上眼,眼前是过往的一幕幕,不知怎么的,眼角居然溢出了泪,直到轰的一声,世界荡然无存。
顾安柒提着奶茶回来,看到的就是金敏蓝在自己眼前跳楼自杀。让自己看着自己的好友就在眼前自杀!顾安柒扔下奶茶,疯了似的冲向栏杆,手往外抓,似乎想要抓住,金敏蓝的衣角。
金敏蓝落下的身影,头发散开,衣裙飘起,很宁静的模样,顾安柒抑制不住的吼,“不要!金敏蓝你回来!”尽管知道吼的毫无意义,顾安柒还是吼了,眼泪不受抑制地哗啦啦流了出来,“不要好不好,金敏蓝你给我回来好不好……”
“给我回来啊……”
“回来啊……”
明明是自己该遭受的,为什么现在变成了金敏蓝!都怪自己啊是不是!太没用啊!为什么就想着报复忘了身边的人,为什么……
顾安柒无力地捂着脸瘫坐在粗糙的地板上,眼泪从指缝中滴落,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哭呢?不会说过了,不会再那么爱哭了吗》
以后,再也不会有个叫做金敏蓝的姑娘陪自己八卦,以后,再也不会有个叫金敏蓝的姑娘陪自己闹,以后再也不会有个叫金敏蓝的姑娘,那么在乎自己。以后,自己的拥抱该给谁,说过给她拥抱发誓不再让她受伤,为什么最后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本来淡下去的仇恨,此刻一发不可收拾地地成长了起来,燃烧成了熊熊大火,覆灭了那颗柔软的心。
顾安柒迷迷糊糊间,金敏蓝的笑颜又一次展开在脑海里。泪水汹涌,一发不可收拾。哭到哭晕在了楼顶,直到有人调查金敏蓝跳楼事件才看到眼睛红肿的顾安柒晕倒在顶楼上。
顾安柒被送回了宿舍。第二天顾安柒才醒过来,头晕乎乎的,下意识地四周环视一圈,是宿舍。去洗了一把脸,看到金敏蓝的床位,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金敏蓝的床依旧干净整齐,很多天没回来了,可好像她还在的样子,阳光斜斜地射了进来,地板上的灰尘漂浮也那么清晰地映了出来,顾安柒一遍又一遍地摸着金敏蓝的被子,耳畔似乎又想起金敏蓝的大呼小叫,“安柒安柒,快起床啦,要迟到了!”
起床了,今天怎么不叫我了呢……
眼泪掉下,在被子上留下痕迹。埋头在被子上,松松软软,还是和金敏蓝在的时候一样的温暖。可是,却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啊。缺了点什么啊……
她记得,金敏蓝的身世不怎么的好,可是金敏蓝说出来的时候,却是少见的淡然,甚至在被男朋友抛弃的时候,金敏蓝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
顾安柒突然很想打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啊!本该是自己的命运,偏偏让金敏蓝承受。金敏蓝,也只是个普通女孩啊,她对着未来也有着美好的憧憬呀!自己间接摧毁了金敏蓝所有的美好憧憬,给了她致命一击。
顾安柒呆呆地回想起了许多。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的绝望,金敏蓝的自杀,这些,一切一切,都是程轩害的,都是他!金敏蓝以往灿烂的让阳光都逊色的笑靥,母亲往日那幸福的如同还未长大小女人般的姿态,和现实重重交叠。
“啊……”顾安柒感觉自己要疯了,快要受不了了,自己现在是多么的想有一个拥抱,告诉她不是只有自己。对啊,自己现在的心情多么像金敏蓝那时候的心情。多么希望,有个人将自己带出迷茫的深渊,不要让自己一直堕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顾安柒失声痛哭出来,“对不起……”可是无论多少句对不起,都换不来往日的笑靥如花和故人归来。有的只是冰冷的机械转动的声音。
顾安柒痛苦地权衡着,程泽路和金敏蓝比起来,金敏蓝自然分量重,不管怎么样,此仇必报。
梳洗了自己,带上帽子遮住容颜,再次走遍自己和金敏蓝一起玩过闹过的地方。前天才来过,不是吗?那时候的心情,焦灼不堪,连风景都忽略,此刻的心情,只有满满地看着旧景想起旧日情的心伤。
记得这颗大树下,她和金敏蓝互相挖着彼此碗中的刨冰,弄得一团乱,然后互相看着咯咯的笑得肆意。轻轻地勾起了笑,顾安柒手抚上了树干,粗糙的手感,头上是一片浓郁的绿荫,如今的你,还记不记得这呢,我还记得呀。
走过池塘边,荷叶开得恣意,记得趁人少的时候,她们曾偷偷下了池塘去戏耍,泼水泼得一身湿透然后像做贼似得冲回了宿舍,还拿着荷叶挡着自己,想起来,溢满心中的都是温暖。顾安柒坐在池塘边,荷花开了,很漂亮,去年我们还在这儿一起赏花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是不是想让我很难过,所以什么都不说,你就走了,走得一干二净。可是又并不是一干二净啊,留下这么多美好,来让我回忆,回忆到哭泣吗。离别没说再见,你是否心酸。
金敏蓝那日跳下去的身影还是那么清晰地在脑海中回荡,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吗,唇角牵扯开笑,笑得那么轻,轻到怕打破了眼前的美景。今年的荷叶,更绿了,荷花更漂亮了,说过参赛完一起来看的,可是你去哪了呀……
顾安柒就那么安静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池塘,心底平静了许多,不知为何没了刚开始的那份难过,是心疼到麻木了吗。麻木到,连悲喜都没了吗。
在金敏蓝跳楼自杀了之后,顾安柒十分绝望。先前,她常常失魂落魄地来到金敏蓝跳楼自杀的地方,每次站在天台上,顾安柒的眼前就浮现出当时金敏蓝跳楼的过程,每当回想起金敏蓝从天台上掉落下去的场景,顾安柒便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心里就如同有万千根针扎一般,每当顾安柒想起母亲和金敏蓝受到的伤害,心中对程泽路的仇恨就多一丝,她发誓不仅要自己的给母亲报仇,还要给金敏蓝报了这个仇。在强烈的复仇欲望下,顾安柒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开始策划着复仇的计划。
自从上一次弃赛,飞回来一直到比赛结束以后,顾安柒一直都没见到程泽路,后来,顾安柒从月寂那得知,程泽路在这一次的中国画画大赛中再一次获得了第一名,作为第一名的奖励,主办方安排了一次活动,程泽路在参加完表彰大会以后就去玩儿了。顾安柒在问候了几句月寂以后便回了班级,她的心中已经想好了接下去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