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杨天难以置信的是,围绕着柳枝的剑气和光华并没有随着辰光剑的暗淡而消散,仅仅稀疏了一些!
而孱弱的柳枝,仅仅被剑气擦破了一点表皮!
“百年前,老夫领悟大成剑势,遂立下大愿,有生之年,定要成就剑意,领悟其中奥妙!”
“百年索骥,虽然未领悟剑意,却已经触及其中门径,这一剑,老夫融入百余年的心得,你能伤及柳枝,已然不易,圆满之势,百年之内,必有所成!”金傲面带微笑道,“虽然我并未用尽全力,也没有采取攻势,但你我境界悬殊,这一剑,着实令我感到意外!”
“我可以斩断它!”辰光剑暗淡,巨大的反震之力袭来,杨天仿佛被重锤夯击在胸口,连退数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但依旧用沙哑的声音喊道,眼中尽是不甘于桀骜,以及对圆满剑势的迫切期待!
百年?
他等不了!
剑势是他的依仗,是他复仇的希望之一,圆满的剑势可以加快他的修炼速度,也可以加深对各种剑法的理解和掌握,甚至可以帮助他创造出属于自己、适合自己的剑法!
因此,剑势的每一次突破对他来说都事关重大!
也正是因此如此,在紧凑的时间里,他依然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锤炼更重剑法,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钻研自创的《天辰剑法》,以求能够从中找到突破,花费数十万灵石前往剑意谷磨砺!
他为此付出了太多,然而,修炼至今,所有的困扰基本都是他自己解决,观看练习的剑法也相对有限,这就造成了他的眼界相对狭窄,没有足够的深度可以继续挖掘,让剑势进一步提升!
每次想到这些,杨天就感到分外的无奈,但凌霄宗的门规注定了他难以寻求宗门长老的帮助!
或者说,在他看来,代价太大,有些得不偿失!
而如今,面对整个天风国最有可能突破剑势,成就剑意境界的大长老,杨天自然毫无保留的爆发出自己最强的状态,以求能够找到前行的路!
他的发髻已经散开,满头黑发无风自动,犹如千万条细剑在空中狂舞,胸膛内的气血疯狂的燃烧,化为滚滚带着血色的元力充斥到他的四肢百骸中!
气势节节攀升,但杨天的脸色却越发的惨白,已经没有任何血色钻心的疼痛和深深的疲惫不断侵扰着他的神经,但他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双眼犹如燃烧的血球,嘴里爆发出坚定的怒吼!
“剑未断,战不绝!”
随着吼声,杨天再次喷出一口炽热的鲜血,两把宝剑上的光芒再次闪耀,爆发出浓郁的嗜杀戾气,就像受伤的灵兽,被激发出了最为凶戾的一面!
此时的双剑,所吞吐的剑芒变得猩红,好似刚刚畅饮仇敌鲜血,透出一股妖异的气息!
杨天眼中有片刻的迟疑,但随后便化为决然,长啸一声,身上的气势再次暴涨,猩红的双眸恢复清明,但胸膛内的气血却在一瞬间燃烧殆尽!
如今,他已经模糊的感受到了前面的路,那么,就不可能放弃!
百年太长,他只争朝夕!
“如此执着,犹胜我当年,只可惜,此一剑耗费心血太多,恐怕会伤及根基,以此赌博,得不偿失呀!”金傲微微叹息道,“若此时能够发下,耐心调理身体,仔细揣摩,未尝不能有所明悟,何苦?”
“弟子苦寻剑势大道,如今曙光展现,安敢不全力为之,还请大长老不要容情,放手施为,成全弟子!”杨天沉声道,言语坚定无比!
话音即落,重新散放光华的剑芒呼啸而至,周围一丝丝血气缭绕盘旋,宛如一柄刚刚从血池捞出来的血剑。
“好个剑道追寻!本座成全你!”金傲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神情,抬手轻轻一点!
本来以他大长老的尊贵地位,是不可能为了核心弟子的剑道追求而放手施为,尽展自己的剑势,但此刻,他从杨天坚定而执着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名明悟,一种灵光的闪现,在他照亮了他的神魂,以及他内心深处,对剑道的苦苦追寻!
瞬间,那孱弱的柳枝再次闪烁盈盈光华,光华在双剑的威势下显得有些渺小,但却有一股无法形容的空无威压,其上剑气纵横弥漫,光影变化,确有带着一丝清风拂面的温柔!
金傲沉声道:“老夫在剑意谷参悟百年,圆满剑势已经与剑意谷剑意完美契合,这是老夫第一次将圆满剑势催发到极致,其中蕴含圆满剑势的本意,能不能领悟,就看你的造化了!”
“多谢大长老成全!”杨天爆喝一声,随即双剑合璧,用力向下一劈!
双剑光芒合为一处,化为一道仿佛要劈开山幕的剑光,以决绝的姿态,劈向蕴含着圆满剑势本意的柳枝,一大一下两个剑光,在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神中,交汇在一起!
接连一声轻响,剑光划过柳枝!
丈余长的剑芒骤然暗淡,两把长剑的剑身布满裂纹,犹如即将碎裂的瓷器,仿佛稍作抖动,就会破碎!
但柳枝毕竟是柳枝,与双剑的碰撞,损伤的固然是剑气,但柳枝本身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因此,当双剑突破剑气的困扰,斩在它的身上时,它无可避免的变成了三截!
杨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虎口崩裂,气色衰败如同死人,还大口咳着鲜血!
金傲愣愣的看着手中断枝,眼中的神情复杂难明。
以浸淫百年的圆满剑势,加上神玄境后期的强大修为,虽然手中只是一截柳枝,但杨天无论再出众,无论手中剑多么不凡,但这一剑也不可能输!
就好像一个成年壮汉,拿着一截短木,却可以轻松战胜一个手持长枪的孩童!
这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加量,无论是剑势还是境界!
就算孩童的枪法高超,长枪锋利,但力气呢?经验呢?技巧呢?
哪一样他都远远超过杨天,哪一样都不是一个领悟大成剑势的核心弟子所能比拟!
况且有了杨天请求,金傲已经放弃了试探的心思,将全身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柳枝上!
可以说,一截孱弱的柳枝,寄托了数百年的剑法体悟,虽然杨天的辰光剑不错,剑法也不错,气势也不错,但也绝不可能将柳枝斩断!
“为什么?”金傲喃喃道。
杨天没有精力理会陷入沉思的大长老,顾不得糟糕至极的身体,一整瓶生机泉水吞入腹中,任由无数碧绿而又温暖的细流沿着经脉缓慢的游走全身,然后将所有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刚才战斗所得到了领悟中!
剑,何为剑?
势,何为势?
圆满,何为圆满?
一个个疑问不断涌上心头,杨天凝眉苦思,虽然那条圆满剑势的道路已经若隐若现,但却始终不可显现阵容,令人焦急而无奈!
“何为剑?”这个时候,陷入沉思的大长老声音艰涩的开口道,浑浊的双眼带着一缕精光和一丝迷茫!
“杀伐利器手中剑!”几乎是下意识的,盘坐在地上的杨天开口回答道。
大长老眼中那两条纠缠不清的迷茫与精光迅速敛去,重新化为浑浊无神,然后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何为势?”
“剑锋所指,自成方圆!”杨天悠然睁开双眼,神情平静,双眸清澈如水,一股回旋的剑气荡漾开来,吹乱了周围的草屑碎石。
金傲浑浊的双眸重新演化,变得深邃而宁静,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看着处于顿悟状态的杨天,微微一笑道:“何为圆满?”
杨天平静的双眸中荡起一丝涟漪,一丝极为坚韧的疑惑盘绕而出,渐渐蔓延到整个瞳孔,唯有中间的那一抹凝黑,始终坚持!
心中的那条道路依旧忽明忽暗,让人抓不住、看不清!
杨天已经很努力了,虽然对于剑势前三个境界领悟的极为深刻,但面对这最后一个境界,却始终束手无措,只能任由它飘忽不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杨天瞳孔里的那一丝坚守的凝黑开始变得淡薄,他的心,开始有些燥乱!
”浑然无缺,与天相成,是为圆满!“看着双眸渐渐空洞的杨天,金傲低喝一声,将自己的认知化为闷雷般的轰鸣,灌入杨天的耳中!
雷霆之音在心中乍响,不断在神魂中之中回荡,杨天浑身一震,心中灵光一闪,眼前那条若隐若现的道路慢慢变得清晰,并不断的向自己靠近!
圆满,就是无缺!无缺者,唯有天!
金傲静静的看着杨天身上不断增强的气势,内心复杂,苍老的面容带着一丝期待。
幻魔秘境之行,正是眼前的这个弟子带出了还魂草的消息,引发了三国七宗再次倾力探寻的举动,太上长老也因此才有机会消除神魂暗伤,恢复往日风采!
也正是因为太上长老的痊愈,使正值壮年的段正云不得不考虑下任宗主的人选,由此引发了宗门派系矛盾的激化!
而就在各方势力经过多重博弈,虽然自己遭受些许打压,但依旧能勉强保持平稳的态势时,又是眼前的这个弟子,斩杀了天丹宗的护丹卫,因此引发了新一轮的动荡和较量,直到现在余波都尚未平息!
虽然心中明悟甚多,也找到了继续前行的路,但杨天的剑道的境界并没有再次突破,依然停留在大成之境,不过其中的威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多谢大长老教诲之恩!“杨天肃然起立,郑重的深鞠一躬道。
不管此前大长老的作法如何对他不公,但今日剑势的传授解惑之恩,却是非常的沉重!
”也是你天赋心性使然,老夫不过是顺手而为,成全此事罢了!“金傲开口笑道。
”对于大长老或许只不过顺手为之,但对弟子来说却是莫大的机缘,弟子自当感恩于心!“杨天再拜道。
虽然杨天掩饰的很好,但眼底的那一抹警惕还是被金傲捕捉到。
“宗门诸事,繁杂纠结,如今更是多事之秋,护丹卫一事虽然过去,但余波尚在,你好自为之!”金傲轻叹一声,消失在迷雾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