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走廊,迈出法院大门的那一刻,阳光穿过指缝,犹如身后庄严的建筑无法令人直视,微风吹起额前一缕碎发,恍然间竟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背后从未停歇的叫骂声,不留一丝情面,声声刺骨,使本就淡漠的亲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钟宁灵望着西南方巍峨高山,重峦叠嶂形成一座铠甲盾牌岿然不动,明明在那里,却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越,因为,它不是山里与山外的屏障,而是生与死的结界……
那里住着她至亲亲人,他(她)们拥有世界上最伟大的名字——父母。
爸爸,你可曾想过你唯一的女儿有一天会被你视作至亲手足的人欺辱到这等地步,如果,你们还在,不,幸好你们不曾看见,这些人性的肮脏,丑陋的嘴脸多么令人作呕。
无视身后那对夫妇无休止的辱骂,宁灵快步走过喷水池,成功惊起一群飞鸽四处逃窜。
出租车停在一座山下,望着无边无际的墓碑,整整齐齐,重重叠叠,竟也望不到头。
奉化山,位于城市边缘的一座墓地,这里承载着多少人家数辈的最终居所,贫富贵贱,无限风光,到最后原来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尺宽的小盒子。却总有人看不透,一辈子拼命集权敛财,朋友间,亲人间斗得你死我活。更有甚者出卖灵魂出卖肉体,将人格与自尊踩在脚下却对人说生活是如何残酷。垂暮之年,望着周围的一切,他是否会想起,是否会明白,啊,这还是我吗,我的初衷不是这样的……
拾阶而上,一百五十八个阶梯,二百零九步,十三排左数第十二个墓碑便是父母永栖之所。
弯腰将红色玫瑰放在墓前,随后拿出白色手帕轻轻擦拭着碑上相依微笑的照片。刹那间,仿佛无论现实给予的沉重枷锁还是亲人的中伤,一切愤恨不平,骤然不复存在。
“妈,我带了您最喜欢的玫瑰花,不是爸爸送的,您不要生气。我们都知道爸爸一向不懂浪漫,不能怪他。你看……”宁灵展开手帕,一朵鲜红色玫瑰花赫然盛开在上面,以白相称,冷艳傲娇。
“这是您绣的手绢,宁灵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开过……只是,七年的时间,太长了,上面的针线无论怎样小心保存却还是脱了线。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修补好了,你看,是不是觉得宁灵真的很棒?”
……
宁灵望着那两张定格的笑脸,顿了顿,干笑出声。
“看,宁灵又傻了不是?你们怎么会有回应?呵呵。”
一阵风过,飘来几片金黄树叶,零零散散,颓废降落后翻滚开来。试图抹去已然存在的痕迹,也许还包括不知何时遗失在地的两滴泪……
“爸妈,我今天做了一件事,可能钟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你们很好奇吧?我把大伯父还有大伯母告上了法庭,爸爸那么重视的手足亲情,我居然亲手把您的亲哥哥送上了被告席。是不是很不孝?
会怪我的吧,宁灵只是不忍心您和妈妈用命换来的钱却被别人拿去肆意挥霍,不甘心你们的女儿只能眼睁睁看着,无休止打工却依旧穷困潦倒,更不情愿有家不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