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凡说的没错,经过报纸那件事,我早已无家可归,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在他的地盘上看人脸色,任人欺负。
所以,当他前脚一走,后脚我便找孙婶要了行李,在所有人怪异的目光中,离开了黎家。
当巨大的铁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往后看了一眼。那一刻,我心里其实是迷茫的,我不知道离开这里我还能去哪儿,但人总要选择一条路才能让自己走下去,转身离开对我来说可能意味着再也得不到庇护,但至少现在我一点都不后悔。
从黎家离开后,我考虑了很久,甚至还想过去乡下投靠我妈,但最后我还是决定留下来。这几天的经历告诉我,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不管怎样隐藏,真相始终会被揭露,与其这样,还不如迎难而上,或许还能找到出路。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去找了乐姐,可惜她的情况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我花了好大得劲敲开乐姐家的门时,我发现她披头散发、目光涣散,样子看上去像被几百个流氓围了三天三夜,也没人肯站出来糟蹋的荡妇一样凄惨。
我问:“你怎么了?”
“都怪杨志年那个畜生!”乐姐跳着脚大骂
“你被他潜规则了?”我脱口而出。
“你才被他潜规则了呢!”乐姐瞪了我一眼,愤愤道,“那个混蛋把我辞退了!”
“什么?”这下我彻底惊了,乐姐在公司也干了好几年了,虽然有时候马虎了点,但工作量大,工资又低,做牛做马毫无怨言,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廉价劳动力?那杨志年脑子进水了不成?
“别提了,自从上次你解除合同那件事后,他就对我看不顺眼了,深怕我把他做的那些破事传出去,处处争对我。还威胁我说,如果敢把公司的机密告诉别人,就在外面把我的名声搞臭,还要找道上的朋友干掉我!”
乐姐愤愤不平的说着,而我却陷入了沉默,我开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扫把星,谁遇到我都没好事,这回竟连乐姐都连累到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乐姐赶紧安慰我:“你别误会啊,我不是在怨你,其实那个破公司我早就不想干了,我就是不服气,那个姓杨的怎么可以这么仗势欺人?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他越是威胁我,我越是不怕他!我离职那天,匿名给税务所打了个举报电话,我还偷偷拷了公司这几年的财税记录,不信整不死他!”
乐姐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配上她此刻的形象,颇有种黑化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停下笑,直勾勾地盯着我,双眼发出犹如饿了好几天的黄鼠狼般,绿幽幽的光芒。
这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问:“你……看什么?”
“你你你你!干嘛去了,老实交代!”
见她突然看着我淫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脖子上还印着早上黎耀凡留下的痕迹,赶紧捂住脖子,解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被狗咬而已。”
“哎哟,没想到你口味那么重。”乐姐笑得更淫荡了,“快告诉我那条狗姓谁名谁,身高体重三围生辰八字,最重要的是技术好不好?”
“杨乐!!!”我怒了,“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是被狗咬的!”
乐姐一怔,顿时懵了,良久才弱弱地问:“狗……怎么会咬成这样?”
我叹了口气,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一遍,没想到她听完,拍着大腿惊呼一声:“我靠,太狗血了,跟看小说似地!”
我顿时无语了,幽幽道:“你有必要那么夸张吗?事情都发生好几天了……”、
“我不知道啊!”乐姐大呼冤枉,“这几天我怕那杨志年真来报复我,所以就深居简出,每天在家打游戏。为了打游戏,我已经两天没睡了,哪有功夫看什么八卦,而且要是早知道你遇到这事儿,我还不第一个来找你?”
乐姐这一说,我才发现她好像真的很久没出门了,家里乱得简直像狗窝一样,和夏司桀有的一拼。
想起夏司桀,我不免有些忧伤,那家伙不知被黎耀凡用什么方法赶出了我家,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而现在,连我也被赶了出来,只能说世事难料。
那天,我在乐姐家落了脚,剧组方面还没通知我复工,和让我和她多少有了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我们俩聊了一整晚,乐姐始终对我的身世耿耿于怀:“你隐藏的实在是太好了,咱俩认识那么多年,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有钱人呢?”
“是过去有钱。”我强调。
她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管过没过去,反正你总有过钱,我问你啊,有钱啥感觉?”
“没感觉。”我摇头。
“怎么能没感觉呢?你看电视里那些有钱人,住别墅开跑车包养小白脸,那叫一个拉风啊!如果哪天我能过上那样的生活,那真是睡着都要笑醒了!”
看着乐姐美滋滋的幻想着,我真不忍心打断她。我
觉得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没钱的羡慕有钱的,等真的有了钱才发现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对我来说,有钱人夜夜笙歌或许是一种快乐,但此刻我和乐姐躺在这不足十平的小房间里肆无忌惮的聊天,也是一种快乐。
快乐分很多种,简单一点没什么不好。
“话又说回来了,比起你有钱,我更没想到你和黎耀凡还有这样一段过去,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什么?”我追问。
乐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上次黎耀凡跟我说的是真的。”
说起那件事我火,问:“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们以前是情侣,然后因为误会分开了,现在他想挽回你不理他。”
“就这些?”
“对啊!”她点头,“就这些啊。”
“他就说了这几句你就深信不疑了?”
“我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张脸那么帅,跟我说话的时候一脸真诚地凝望着我,别说是几句话,他就是不说话,我都要感动得热泪盈眶。其实我觉得吧,能被一条这样的狗咬一口,其实你也不算太亏……”乐姐边说边傻笑,一副花痴的模样。
面对这样神一般的逻辑,我终于彻彻底底地无话可说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梦到我养了一条巨型哈士奇,正逗它玩呢,它竟然扑过来咬了我一口。我气得拿起拖鞋就要打它,它却突然抬起前腿,吐出舌头,一脸真诚地凝望我。害得我手拿拖鞋,犹豫了老半天,直到乐姐把我叫醒也没想好究竟该不该教训它。
“千星!外卖来了,赶紧去开门!我这儿下副本呢,走不开!”乐姐的催促声打断了我的梦境。
我很不甘心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着哈欠过去开门,一边开门一边问:“多少钱啊?”
对方并没有回答我,这让我很不爽,睁开眼想再问,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送外卖的小弟,而是……哈士奇?
我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再看,哈士奇又变成了黎耀凡?
我觉得这梦太搞笑了,黎耀凡都成哈士奇了,这得有多丰富的想象力才能做出这么奇葩的梦啊?
黎耀凡?哈士奇?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正在打游戏的乐姐冲了出来,打断了我的笑声。
我顿时愣住了,看看她,又看看门外面不改色的黎耀凡,最后我在自己脸上狠狠掐了一把……瞬间,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妈呀,还真是黎耀凡!
我想乐姐的公寓里一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蓬荜生辉过,除了她、我,此刻竟还站了一条哈士奇……不对,黎耀凡!
我低着头,没说话,由衷的希望这一切还是在梦里,但真相总是令人想爆粗口。
乐姐的表情很不自然,局促地来回踱步,最后说:“你们俩谈,我……我去给你们倒杯茶。”说完,飞也似地逃进了厨房。
“你进去干嘛!”我朝她望去,想阻拦都来不及了,嘴里嘟哝了句,“真没义气……”回过头,却正好对上黎耀凡的目光。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看着我,这让我又想到那条哈士奇,想笑又笑不出来,心情复杂得简直难以言喻。
这时黎耀凡打破了沉默,他朝四周环视了一圈,轻蔑道:“原来你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我讨厌他这种语气,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鄙视,我说:“你有钱是你的事,我爱住哪儿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评价。”
“这地方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评价。”他冷笑。
“我又没求你评价,你要是觉得站在这儿脏了你的鞋,就赶紧走!”我气冲冲地指着门外。
他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外面有很多记者。”
我立刻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顿时来了气,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质问:“又是你,你把他们引来的对不对?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那么激动。”他拍了拍我的手,“你太小看自己的影响力了,以你现在的名气,根本不需要我出马,那些记者就会主动来找你了。不仅是这里,还有你原来住的公寓、剧组……全都有记者彻夜蹲点,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刺中了我的胸口,尽管我一直在极力回避这个问题,但他说的没错,我的事几乎影响到了身边所有的人。
不管是乐姐、房东、邻居,还是剧组里所有的人,他们现在为我那不堪回首的身世承担着巨大的压力。而我这个始作俑者此刻却只能躲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到伤害,但无能为力。
我放开黎耀凡,无力地垂下手,他赢了,此刻沉重的负罪感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伸手掸了掸被我拽皱的衣领,不紧不慢道:“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但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我动摇了,那些我曾经口口声声说要维护的底线和尊严,在此刻忽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看,这便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他总能准确地找到敌人的弱点,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哪怕面对曾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都绝不心软。
我苦笑了一声,这其中的滋味真的只有自己才懂。
“需要我给你时间考虑吗?”他问。
我忍住泪,尽量让自己笑出来:“考虑什么,我还有的选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算个屁,在你眼里我连屁都不如……”
“千星!”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你想干嘛?需要我现在献身吗?要我脱衣服说一声就行了,没必要自己动手。”我甩开他的手,一边笑一边开始解扣子。
“你够了!”
他喝止住我,声音之大令我为之一怔,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那一刻,我捕捉到了他脸上失控的表情,还有微微发红的眼睛,我不知道这样的目光代表着什么,就好像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对他的感觉究竟是爱还是恨一样……
我真的很想问一句,你到底还爱不爱我,但是这样的问题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我真希望从没认识过他,没有那段刻骨铭心的爱,就不会有此刻钻心蚀骨的伤害。只有爱的不够深才会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对于我来说,我宁愿与他从未相见……
我已经不愿去回想那天黎耀凡是怎么离开的了,往事太痛,于我于他都是一种折磨。既然他非要纠缠,那我就奉陪到底,反正受伤的也不止我一个。
乐姐激动得说:“你们这叫相爱相杀!我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狗血感情戏了!”
“去死吧!”我瞪了她一眼,“再烦我就把你的网线剪了!”
她抱住电脑,杀猪似地嚎叫:“你怎么能那么残忍,这是我的命根子啊!没了游戏和淘宝,你还让我怎么活?怎么活!!!”
我白了她一眼:“少给我装可怜!赶紧把游戏卸载了,明天陪姐去剧组开工。”
“什么?你要回去拍戏了?”乐姐瞪大了眼睛问我。
“你自己都说了是狗血感情戏,男主角没点本事像话吗?”
乐姐:“……”
我的预感没错,黎耀凡确实有本事,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来自剧组的电话,说示威的人和记者都已经走了,让我赶紧回去开工。
我拉着乐姐去了剧组,比起宅在家里打游戏,我觉得她还是更适合做我的经纪人,虽然我现在自己都没着落,但总算有黎耀凡做靠山,我想乐姐还不至于饿死。
随着危机的解除,《天使》的拍摄也渐入佳境,或许是经历的多了,我觉得我越来越能体会到影片中女主角的那种心态了。冷漠、多疑、敏感……当一个人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处的越久,就越不容易敞开心扉。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另一个“天使”,因为怕被伤害,所以不敢再去轻易触碰那个叫做爱情的东西,转而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导演说,我简直就是拼了命的在演戏。
我不否认这样的夸奖,有哪个女主角会亲自上阵,演一场从大桥上纵身跃下,又连跳三辆车的动作戏?当我毫发无损地站起来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简直要跪了。
戏拍得顺利,大家的心情自然特别好,晚上收工的时候,王导提议一起去喝酒。
从影片筹拍到现在,剧组经历过风风雨雨,终于熬到了今天,不管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大家早已情同手足。所以当王导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立刻赢得了一致通过,我和乐姐自然也不例外,跟着大部队进了酒吧。
这一带的酒吧名声很大,由于酒吧风格的西化,特别受一些上流社会和演艺圈人士的喜爱。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成了最大的丑闻聚集地,总有些私生活混乱的公众人物,在这里被狗仔队逮个正着。
我本以为这与我不会有任何的关系,毕竟这种地方对我来说早就成了遥远的回忆,此刻的我甚至连震耳欲聋的音乐都有些受不了。但老天爷偏偏就不让我省心,当我被酒吧的乌烟瘴气熏得透不过起来,准备去上个厕所的时候,有个人忽然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同我撞了个正着。
“谁啊?没长眼呢!”对方一副泼妇骂街的气势。
我忍不住抬头去看谁这么没礼貌,结果才看了一眼,就知道要出事了。因为撞我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视我为眼中钉的罗薇。
用“冤家路窄”来形容我和罗薇此刻的相遇,再适合不过了。自从我“霸占”了她的金龟婿,又“抢”了她的女主角之位后,她便成了最声名狼藉的女演员之一,圈子里几乎没人愿意跟她扯上关系,更别说是找她拍戏了。
虽然以上这一切几乎都是她亲手造成的,但很显然,罗薇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眼里,我才是将她害到今天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怎能不趁机报复?
见罗薇看我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我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倒不是我怕她,而是此时此刻实在有太多的眼睛在看着我们,要是她真发起疯来,明天报纸的头条肯定又要闹翻天了,我可不想到时候又求黎耀凡给我收拾烂摊子。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决定溜了再说。
可罗薇却并不甘心放过这样一个报仇的好机会,特别是在她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形象对她来说早已抛之脑后了,她像发了疯一样地朝我扑过来。
还好我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躲过了她的袭击。
她扑了个空,愈发恼羞成怒,朝我大喊:“你个狐狸精,有种就别躲!”
尖锐的叫骂声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少人都认出了我们,纷纷拿起手机朝这儿拍照。场面变得极端混乱,而罗薇也已经准备好了下一轮的攻势。
再这样下去,情况只会变得更糟,为了赶快脱身,我灵机一动,拎过身边幸灾乐祸的酒保,朝罗薇推了过去。可怜的酒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罗薇一通乱抓,疼得嗷嗷直叫,而我则转身就跑,飞快地冲入了人群。
这就是身手敏捷的好处,别人还没回过神,我早就没了人影,把满场的哭喊声、叫骂声、起哄声……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想伤我?下辈子吧!”我溜出酒吧后门,在幽暗的小巷里哼了声,正得意着,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冷笑。
那声音很轻,带着些许不屑,却把我惊出了一声冷汗。但当我回过头,去看谁站在那儿的时候,我简直吓得都快尿了!
这个隐没在后巷黑暗中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经常来我家讨债,在道上令人闻风色变的帮会头目鬼刀。
那一刻,我想到了莫老大跟我说的那些有关鬼刀的骇人听闻的传说,虽然我从没真正见识过他的厉害,但是眼前这家伙会砍人手脚、断人筋骨的传闻还是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我屏住了呼吸,恐惧让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想拔腿就跑,但总觉得只要转个身,这家伙就会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刀把我砍个稀巴烂。为防止死后还要靠DNA才能辨别出身份,我决定暂不惊动他,一步步往后退。
时间在那一刻忽然变极其漫长,每退一步都是那样艰难,可鬼刀似乎并没有急于砍我的意思,他穿了件黑色背心,依靠在墙边,大半个人隐没在黑暗中,暴露在灯光下的手臂上,清晰可见狰狞的纹身。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准备好转身狂奔。
就在这时,酒吧的后门突然开了,一个朋克打扮的女孩从酒吧里冲了出来,醉醺醺地喊着:“鬼刀哥,你出来啊!为什么要拒绝我,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我都已经十七岁了!”
十七岁,果然是个无所畏惧的年纪。
那一刹那,我似乎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可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入了黑暗中,身体被推到墙上那一刹那,嘴也被捂住了。
“嘘!”
我不敢相信,让我别说话的人竟然是鬼刀,此刻她正抱着我的腰,将我压在墙上,样子像极了一对正在亲热的男女。
“鬼刀哥,你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我收回刚才的话还不行吗?我不乱说话了,你不要抛下我……”那女孩显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正近在咫尺,在转了一圈找不到人后,她又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身后,一个同样打扮的男孩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看样子应该是她的朋友。
我目睹着一切,觉得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不仅在这儿遇见了鬼刀,甚至莫名其妙的做了他的挡箭牌。此刻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还没把我认出来,这样我便可以顺利脱身。但是,直到那个女孩走远,他还是没有将我放开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感到越来越紧张,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紧紧盯着他的脸。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着一张很赏心悦目的脸,既不像夏司桀的阴柔,也不像黎耀凡的冷酷,他身上有种独特的味道,像出没在黑暗中的野兽,浑身散发着一种另猎物胆战心惊的威慑力。
我真不希望成为这样一只野兽的猎物,可他却已经开了口:“别以为我不认识你。”
那像从黑暗深处传来,令我浑身一震,此刻门混过关的可能性已经几乎为零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硬碰硬。
“快看,那女的又回来了!”我大叫一声,本想趁他分神将他制服,毕竟我这身功夫不是白练的。
事实证明,我低估了鬼刀的实力。
他非但没有中我的圈套,还迅速对我的袭击做出了反应,不出三招我就败下阵来,被一把锋利的瑞士刀抵在了脸。
“不想破相,就别给我耍花样。”
那把刀很锋利,寒光映在我的脸上,让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往后紧贴住墙壁,劝道:“你别乱了,杀了我,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你觉得我会杀你?”他忽然反问了一句。
我被问住了,良久才弱弱道:“难道……你打算放过我?”
“你说呢?”他哼了声,收回手中的刀将我放开。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顿时有些发愣,却见他收回刀后,忽然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抽了一口之后,才扫了我一眼,淡淡道:“我答应了一个人,最近不找你麻烦。”
我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问:“那个人是黎耀凡吗?”
“既然知道,又何必问?”
“那家伙还真是说到做到……”我低头苦笑,尽管早已猜到是黎耀凡,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又受了他的恩惠,我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走吧,下次遇到我就没那么好运了。”鬼刀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咬牙抬起头:“就算下次你用刀捅我、放火烧我、拿水淹我,我还是那句话:没钱!”
“很多人都那么说。”他这样说着,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问:“那后来呢?”
“后来……”他终于看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烟,用修长的手指弹落了一些烟灰,并朝我走近了一步,问,“你想知道?”
我急忙侧身避开,充满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又朝我逼近了一步。
我继续往后退,一边退一边用手摸索刚才瞥见的那段废弃的水管,终于我的目的达成了,在鬼刀继续向我靠近的那一刻,我飞快地抡起手中的水管,朝他打了过去。
这次我没失败,鬼刀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我上前一步夺走了他手中的烟。“年纪轻轻抽什么烟?小心得肺癌!”说完,我把烟一丢,转身就跑。
我大概这辈子都没跑那么快过,直到一口气跑出小巷,确定他没追上来,我才转身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我多少有些后怕。
只见在巷子那头昏黄的灯光下,鬼刀正毫发未伤地站着。他指了指我:“喂,下次要是敢碰我的烟,就别想我再放过你。”
“少抽点吧,会死的!”我不甘示弱地回了句,拔腿冲进了人群里。
在度过了一个离奇的夜晚之后,第二天我和罗薇在酒吧相遇的照片还是被登上了八卦周刊的头版头条,那一排写着《新欢旧爱齐登场,争风吃醋为情郎》的标题大字,几乎闪瞎了我的狗眼。
我真的很气愤,说什么新欢旧爱我也就忍了,凭啥说我为黎耀凡争风吃醋?那混蛋也就罗薇稀罕,我都恨不得把他脱光了五花大绑双手奉上!
我把那份报纸甩在地上,骂了句:“狗屁报纸,就会瞎写!”
站在一旁的乐姐却将那份报纸捡了起来翻看,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不是啊,我觉得有些写的还蛮有理有据的嘛,像这几段写的……哇!好像有内幕啊!”
“还能有什么内幕啊?”我不耐烦地问。
“你看这里面写的啊!”乐姐拿着报纸凑了过来,指着一段话煞有其事地说,“这里有写罗薇以前整过容呢。”
“女明星整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白了她一眼。
“不是啊,你看这两张整容前后的照片,我怎么觉得她整完挺像你的啊?”
“你当她有病啊,花钱整成我这样?”我还没意识到重点。
直到乐姐又把她的话重申了一遍:“我的意思是说,她以前长得还要漂亮,可整完以后长得像你!”
我一怔,忽然之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乐姐还在继续地说着:“这里面有分析啊,说罗薇没整容前长相虽然甜美,但始终红不起来,直到做了整容以后,忽然就傍上了黎耀凡,然后就红了。所以这个记者认为,黎耀凡之所以会看上整容后的罗薇是因为……她长得像你?!”乐姐惊叫起来,拼命拉我的衣服,“千星,你快看啊千星!你说这会不会是真的啊?”
那一刻,我的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
我从没怀疑过曾经我和黎耀凡之间的爱情,但我也绝没有想到过,在历经了那么多恩恩怨怨之后,他竟然还会对我有感情?
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我爹犯下的不是小罪,当年他为了能够从亚凡集团手中夺取一个合作项目,刻意伪造了黎中正犯罪的证据,将他陷害入狱。后来虽然那些犯罪证据被证实是伪造的,但他却因此而死在了狱中。
可以说,黎耀凡的父亲几乎就是我爸亲手害死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会恨我再正常不过了。而且自从我爸发现了我对黎耀凡念念不忘之后,更是极度反对,甚至将我送去外地亲戚家,不让我们见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黎耀凡可以说断绝了任何了联系,即使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想他想得几近疯狂,但那终究只是一段过去了十年的感情。
十年,可以让一个人尝遍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滋味,也可以让一个人放下过去的种种,甘愿接受命运的惩罚……
但是十年,真的放不下一段感情吗?
我不敢说我已经忘了黎耀凡,毕竟一段深入骨髓的感情,即便是死亡也无法磨灭。但是我早已决定将这份爱掩埋,成为永不触碰的禁地,但今天的这篇报道却让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触动。
他还会记得那段十年的前的感情吗?
在那段我曾为他酗酒、抽烟甚至自杀的年月里,他是否也曾和我一样痛苦过?我不敢去想象,我怕这一想,就会堕入回忆的深渊,再也狠不下心了……
“千星?千星!”乐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摇着我说,“你在想什么呢?电话响了,赶紧接啊!快啊!”
我回过神,这才发现手机已响了很久,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此刻我最不愿提及的那个人。
“怎么不接呢,是黎总打来的呢!”乐姐催促。
“你帮我接!”我对乐姐说。
“什么?”乐姐吓得不轻,急忙摆手,“我……我不接!你接,你接!”
“不接就把你的游戏卸载了,网线拔了,电脑砸了!”我威胁。
乐姐总算投降了,双手颤抖着接起了电话、
“喂?黎总啊?千星她……她……她……”乐姐万分无奈地看我。
我做了个不在的手势。
“她说她不在!”乐姐的飞快的回答。
我真想吐她一脸狗屎!
“好,好的好的!我会跟她说的,明晚六点是吧?行,没问题!可以可以!”
我终于还是在乐姐捣蒜似地点头中忍不住想去接电话,但是乐姐已经把电话给挂了,满面春风地对我说:“黎总说明晚要带你去参加一个舞会。”
“什么?你不会答应了吧?!”我惊叫。
“对啊。”乐姐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不是你让我接的吗?”
“我让你接,没让你答应啊!”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啊,要我接电话又不让我答应,明明在又说不在,现在还怪我!你的破事我不管了,你要回绝自己打电话吧,拜拜!”乐姐说完,把手机塞我手里,气冲冲地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手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纠结很久很久,最后还是认命地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既然有些事无论如何也躲不掉,那就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