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六十七年腊月十九,帝病重,于睡梦中见孝懿皇后乘六牙白象而来,帝泫然:';接吾同归与?';后望帝不语,神色泯然悲切,似有未尽之语。
帝惊醒,久坐于榻上,时帝已有复立曜之心,终传旨';召曜回燕都';腊月二十一日,废太子曜只身起程回燕,途经青峰崖不慎坠崖身亡。腊月二十二日,安怀侯率群臣入宫进谏:';陛下龙体抱恙,而又天降灾祸,求陛下传位于太子昭,以保我大颀国运昌隆';。帝端坐于龙椅,手握曜之死讯,良久不语,终惨然一笑:';吾之过';,传旨传位于昭。正月初一,新帝登基,颁旨册封安怀侯为九千岁,觐见免跪。时有大臣不服,怒指阶上:';乱臣贼子,大逆不道!';语未毕,即被斩于阶下,血溅金銮,新帝默然环视:';有不服者可自行离去。';一人愤起,拂袖而去,乃是稽州枯荣阁主季仁易。帝不怒反笑,';还有谁人?';金殿寂然,而后群臣伏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同日消息传来,废太子妃悲痛至疯,杀皇长孙,自焚于太庙,尸骨无存。
三月初八,季仁易死于';麦仙翁之变';,翰桑楼楼主杨思厚称病不出。沈道远上缴三成水运官道,四州元气大伤,至此架空之势不复存在。史称燕都之乱。”
——《光武本纪·卷十七》
孟天丘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没想到是这样……他竟然敢……”
魏苏小心翼翼地收好玉簪,走到孟天丘面前跪下:“苏昭大逆不道,逼供篡位,为世人所唾。且好大喜功,骄奢**,实乃昏君。魏苏恳请师父助我一臂之力,救万民于水火,谋苍生之福祉!”这是他第一次向孟天丘下跪,语气诚恳,不卑不亢,并不因下跪而感到丝毫屈辱,这才是成大事者的胸襟吧?不再犹豫,孟天丘走过去扶起了魏苏:“殿下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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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虫鸣,月色如水。要是没有那么多烦心事的话和大家一起赏月也是一大快事啊。秦重打了个呵欠,想要从树上下来。
“……大体上就是这样了……”魏苏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嗯?他悄悄探出头去,看见魏苏和师父站在树下不远的地方交谈着。两个时辰了还没谈完?总觉得阿苏越来越看不透了,他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雩叶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突然转移的话题让秦重束起了耳朵。
孟天丘无奈道:“我把雩儿当亲生女儿看待,若是以前,我就算冒着被认出的危险也会不顾一切地去救雩儿,可是现在……”他苦笑了一下,现在已是身不由己了。
月亮的光华倾泻下来,罩在魏苏的身上,他额前的几缕碎发几近透明,秦重听到他说:“恕我直言,师父,我们没有时间了,为了大局,雩叶的事情您怕是不能插手了。”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阿苏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知不知道雩儿在师父心中的分量?
本以为师父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只是点点头:“我知道。”话语间充满了无力感。到底是怎么了?!待秦重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走了。
四下恢复了安静,宁静的夜晚却再也无法让秦重冷静下来,他握紧了手里的剑,“阿苏,为什么你……”
魏苏疲惫地躺在了床上,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今天终于迈出了第一步,然而第一步都这么艰难,以后的路他还能坚持下来吗?而且这是条不归路,踏上就不能回头,他不是什么圣人,也会害怕失败和死亡,但是他更害怕一辈子都过着这么暗无天日的日子,所以即使是不归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脱下外袍,肩上的绷带上有淡淡的血浸出来,忍痛拆开绷带,伤口又有更多的血冒了出来,顺着手臂流下来滴落到地上的影子里,闪着诡异的黑色。他苦笑了一下:“怎么办呢弥?好像没有时间了……”
没有人回答,只是桌上多了一个小瓶子。他走过去取出里面的药抹在伤口上,一丝凉意随即扩散开来减缓了痛楚。魏苏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突然他开口道:“进来吧。”秦重推开门,站到魏苏面前,不见平常的嘻哈懒散,散发着迫人的压力,“为什么要阻止师父?”
魏苏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深邃无波:“师父不能出事。”
“师父不能出事,那雩儿就可以出事吗?”秦重大吼了出来,怒火充斥了他的双眼,他拔出剑对着魏苏:“阿苏,我不管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跫音谷里谁没点秘密?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所以我一直把你当做兄弟看待,当做我们的一份子。可是你现在却要阻止师父去救雩儿,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阿重,我也想救雩儿,”看着秦重拔剑相向,他叹了口气,“可是我不能让师父让跫音谷就这么毁于一旦你明白吗?必要时我们都要为此做出牺牲,我想雩儿也做好了准备的。”
“你放屁!——”听到他如此不近人情的话,秦重终于抑制不住怒火向魏苏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