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乃是整个大颀最大的城市,也是最繁华之地。作为三朝古都,它的改变反而是最小的。当年尊华帝攻进燕都后,这里早已内城的皇宫早已人去楼空,于是这座古老的城市就在悄然无声中完成了主人的更替。新主人勤俭爱民,只是将几处毁坏的宫殿稍加修缮便住了进来,于是如今在燕都的街头巷尾还能依稀看见前朝的一些雕花装饰。
苏蔚曦在人群里来回穿梭,脚步轻快,茗烟在后面大喊:“少爷您慢点!”话音未落,苏蔚曦脚步生生停住,茗烟来不及停下,撞到了苏蔚曦的背上,“少爷您……”茗烟揉揉脸,却看见他家少爷正仰头一脸专注地看着某处。
“茗烟啊,”苏蔚曦突然开口,“你说把人从上面扔出来会不会死呢?”
“啊?”茗烟不懂苏蔚曦的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燕都最大的酒楼“四海留客”,苏蔚曦盯着的顶层此时人影晃动,好像有人在上面打架。茗烟想起他们出来的目的,脸白了一下,“难道…又是…”
“唉,你说我倒不倒霉,碰上这么个衰神,每次都要看这些血淋淋的画面,真是的……”苏蔚曦转过身无奈地摇了摇头。
“啊--”有人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从楼上被扔了出来,砰地摔到了脚边。
苏蔚曦看了看身边的那个人,大白天的穿了一身夜行衣,分明就是一个刺客,这个刺客七窍流血,全身骨折,还在痛苦地呻吟着。苏蔚曦踢了踢他说道:“哎,下次你们来就别蒙面了,要是一个个把你们找出来他还不得忙死?”
话还没说完,砰砰又是两个刺客被扔了出来,苏蔚曦不再多看他们一样,抬腿向楼上走去。顶层的大厅内一片狼藉,桌子凳子无一完好,满地的花瓶碎片,然而窗边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桌凳都完好无损,桌上摆的酒菜整整齐齐,就连后面的盆景都安然无恙,与大厅格格不入。一人坐在那里,后面有一人抱剑倚墙而立,五官平凡,却有一股凛然之气,显然是个护卫。再看坐着的那人,身着青边白色铭袍,除腰间一小小香囊再无其他饰物。一头长发用缎带随意束起。他正端着杯子看着窗外,看不到他的脸。那护卫见苏蔚曦他们来了,行了个礼。
“你来了啊,居然还真让你逃出来了。”那人仍旧看着窗外。
“喂喂,和人说话的时候好歹看着别人好吧?”苏蔚曦在他对面坐下。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和你爹长得那么像呢,我看着就生厌。你还真该跟你皇兄学学。”那人说着还是转过了脸来。
俊俏的脸庞,摄人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还有那白皙的皮肤,比女子还要媚上三分,听他说话却又分明是个男的。
“皮相是我老子给的又不是我能挑的,您就别挑了。”苏蔚曦撇撇嘴。见过他们兄弟的都知道他们一点也不像,因为他长得像父皇,而大哥的样貌却和母亲如出一辙,天生的倾倒众生。
“对了,今天怎么整得这么大动静,我在楼下都听见了。”苏蔚曦问道。
“还好意思说,”那人瞪了苏蔚曦一样,“还得感谢二殿下您好心赏给我的十几个侍卫,真功夫没有,花架子到不少,净在一边给季南添乱。”
“呵呵…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苏蔚曦陪着笑,“哪天你季大公子出了事我父皇要怎么向你叔叔交待呀。”
季唐卿唇角一勾,语气嘲讽:“你觉得我那个废物叔叔会有胆子向你父皇兴师问罪?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用来牵制杨邛那些部下的棋子罢了。”
苏蔚曦不知道如何作答,换了个话题,“哎我那十几个废物去哪了?不会也被你扔出去了吧?”
“拿去浸猪笼了。”季唐卿语气淡淡。
“……”一盏茶的功夫,苏蔚曦从四海留客里走出来。一队御前侍卫骑着马疾驰而来,在他面前停下。领头的那个下马走到他面前,“二殿下,皇上有令,请您即刻去见他!”
“又来了……”苏蔚曦嘀咕了一句。他回头看看顶层,那里已经没人了,季唐卿总是在他没察觉的时候悄悄离去。
回皇宫的路上,他回想着刚刚他们的谈话:
“你这次偷溜出来会被禁足吧?”
“要的就是禁足,越久越好,这样我就不用去上课,就能溜出燕都去了。”
“你要出去?”季唐卿放下杯子看着他。
“没错,老是闷在燕都都快得病了,你有没有什么好地方推荐?”
“我都多少年没出过燕都了,”季唐卿白了他一眼,“不过听闻秦州风景秀丽倒是值得一去,”
“秦州啊,听起来不错,”苏蔚曦突然想起了什么摆摆手,“不去不去!”
“你就这么不待见你大哥啊,好歹是亲兄弟啊你们。”此刻太子正奉命前往秦州视察民情。
“我从娘胎里就跟他不合,”苏蔚曦想起太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撇撇嘴,“你也别绷着了说吧想让我帮你去哪里跑腿?”
季唐卿笑着放下茶杯:“知我者莫过曦兄,秦州有我母亲故居我想请你在她忌日那天去给那里给她上柱香,”季唐卿眼神黯淡了,“替我这个不孝子陪个罪吧。”
苏蔚曦收回思绪,看着远处被风吹得扬起来的大旗,喃喃说道:
“浚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