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要细数起来,大概是屈指可数的寥寥几句。
“你英语作业没交。”
“你英语作业又没交。”
“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老师又让你去办公室。”
高一高二两年,我和他不过寥寥数语的交集,除了他每次站在我面前就意味着我又要埋头狂抄作业或是去办公室辛苦遭逢走一遭,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高一下半期的时候,那些怀春少女在他的坚不可摧的碉堡下相继倒下,死无全尸,已经成了班上见怪不怪的话题。
而每个被他尽情践踏欺凌揉虐的无知少女都转爱为恨,一个劲的揉着泛红的眼睛说自己当初喜欢他是因为瞎了眼。
当时不明真相,也不知道少女们当初是被他发光的外表闪瞎了眼还是求之不得怒瞎了眼,我看着这众少女同仇敌忾的汹汹气势,突然觉得,做头雄性动物真的好难。
长的丑她要说你是没有公德心出来吓人,长的帅又惹来一大堆哭天抢地的无主桃花债。不管怎样长都是错,被外貌协会掌管的世态炎凉竟至此,光想想都让人唏嘘不已。
在高三以前,我一直以为,那样的人,和我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
从小我便是逆反心理特别重的小孩,那种顶着鸟窝满街乱跑不受管教的野人想来对学习这种文绉绉的事向来是沾不上边的。
上山捉鸟,下水摸鱼,我的父母大多时间手上都捏着一万或者一筒,和我交流最多的话题不过是钱而已。
我就这样自由自在放养长大,即便是会觉得孤独,但也是这样过了。
从童年里学的最好的经验就是不管在怎样的时候,都记住要穷开心。
即使是成绩不好的时候。
陈班曾经给我们说过一个故事,他说世上有三种鸟,一种是先飞的笨鸟,一种是不飞的笨鸟,还有一种是让蛋飞的笨鸟。
我坚信,我就是那个被迫飞的蛋。
而赵信阳,就是那个先飞的笨鸟,尽管他不笨。
高三开始的时候,我们按照以往的惯例,从绝望坡一路浩浩荡荡的搬到了学校特意修建的文昌阁。
据说是呆在这整个市的风水龙头之上,学校的重点率能上升好几个百分点,虽然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得道高人不辞辛苦的得出了这个让学校热血沸腾的结论,不过这个文昌阁周围的一长串小吃店和饭馆招牌却也让我们娃这帮每日疲于绝望坡奔波的苦命娃顿时对那位隐世高人倍感亲切。
下到文昌阁之后,一向以我很忙不要来烦我的高层CEO形象自居的陈班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有必要花时间整治一下我们这帮被他长期无视所以活跃的过分的垫底人物。
他给他这看似很无懈可击的整治计划起了一个格外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一对一手拉手扶贫共富计划。
在一对一拉手扶贫共富计划的明确指导下,陈班花了课间十分钟,将全班的座位全部重新调整了一次。
枪打出头鸟,作为一个披着蛋壳的鸟,我平日里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算是格外听话的异类。成绩虽然是在排名榜靠后的地方跌宕起伏,但除了整日里不正经了点,倒也真没有干出什么引起民愤的惊天危机,所以我坚信,这子弹是不会打到我的头上的。
可想来我的蛋壳伪装还不够好,又或者陈班真下了决心要刹住这股自生自灭自暴自弃的歪风,把不明真相还在得意洋洋的我就当做是那群酱油人物的某一个代表,杀蛋儆猴,好好杀杀这群跑堂群众的锐气。
所以当陈班将我调到赵信阳旁边时,毫无心理准备的我顿时虎躯一震,怀着对老师不按常理出牌的愤怒,慢悠悠的起身,坐到了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赵信阳旁边。
就这样,在陈班对我的临终关怀下,我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离开了一帮整日里厮混的好基友,忐忑不安的坐到了全班最中心的风水宝地,坐到这个冷面碉堡的旁边,开始了蛋与飞鸟的奇葩同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