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容无所谓,冬梅如临大敌,全身进入备战状态,玉容没事人一样继续剥枇杷,表情一丝涟漪也无,玉环就更不怕了,在她眼底,自己小姐就是天,还有谁能大过秦臻容去?
因此,看着小丫头被吓成那个样子,玉环皱眉,随意道:“来了就来了呗,夫人我们小姐都不怕,一个老婆子值得你怂成这样?”嫌恶地看了抖成筛子的小丫头一眼,就打算亲自出马迎头痛击那个李妈妈,她转头向秦臻容道:“小姐,奴婢去给她一个下马威!”
秦臻容吐了枇杷籽,淡淡道:“她也配你出马,让她等着,什么时候我心情不好了,想骂人了,什么时候再见。”
玉容还没有高高兴兴应是,就听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哼,三年不见,二小姐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奴婢奉夫人之命而来,二小姐竟如此怠慢,可还把夫人放在眼里?”
院门外一个盛气凌人的妇人,一身枣红比甲,昂首挺胸被几个丫鬟簇拥着走进来,眼风阴测测地扫了院内一圈,最后定格在秦臻容身上。她不着痕迹的扫过秦臻容的右脸,当初恐怖的鲜红色的烧伤已经淡成了肤色,虽然伤痕仍然醒目,却不再触目惊心。眼波下移掠过秦臻容右手,右手除了指节粗大,不复原来那般精致秀美,却也不再是当初红肿青皮暴绽的可怖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好好将养过。
此刻的秦臻容舒服的躺在藤椅上,被一群丫头环绕其中,身上的衣服成色质地都属上品,头上发饰不多,却样样精致,比远在上京城中的小姐们穿戴得还好。这个画面是她始料不及的,本该看到在此活得生不如死的秦臻容,却不想看到这样的情景……
她们被骗了!她们一直以为秦臻容在曲河受苦,而事实上她在曲河作威作福!
想到自家夫人和小姐被秦臻容欺骗整整三年,李妈妈面容越发冷峻,黑着脸一步步逼近秦臻容,随着她的走动,光影在比甲上折射出绚丽的纹案,和她锅底一般黑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
她一步一步走来,还未站定就一甩手,眼神猛地凌厉,一巴掌打在了冬梅脸上,冷笑:“二小姐犯了错你也不规劝,要你何用?”她环顾四周一圈,训斥道,“夫人是要你们看住二小姐,纠正二小姐行为中的恶习,你们一个个把夫人的话当耳边风,由得二小姐性子来,藐视夫人,哼,都活得不耐烦了吗,我这边替夫人做主,翠红,把人牙子找来,把这些贱皮子都卖了!”
身不由己的奴婢最怕居无定所,落在人牙子手上,好点的入高门做奴婢,差点的只能沦落风尘卖笑,亦或是卖入黑窑做苦力。头先几个大气不敢吭的小丫头缩在墙角低着头装石像,一听这话,边哭边膝行过来,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李妈妈脸色稍霁,内心得到极大满足,得意望向秦臻容,这一看,火气又腾腾往上冒,几乎咬碎后槽牙。
那一边哭得声振寰宇,这一厢鸦雀无声,完全没把李妈妈放在眼里,冬梅转过被打歪的脸,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若无其事直视前方,一声不吭,若不是她脸上清晰的五指印,仿佛刚才的耳光根本没发生过。玉环依旧挑衅神色看着李妈妈,不为所动,玉容眼里只有手上的枇杷,秦臻容吃着玉容递过来的果肉,心无旁骛。
李妈妈这一巴掌响得清脆,手掌都打麻了,只微微收拾了几个没用的小角色,主角这边却达不到预期震慑效果,她如何不气,在家的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就把其余的丫鬟婆子吓得面无血色,连一班庶出小姐都得赔笑讨好,哪里受过这般气,这当头照面不把她放在眼底,传出去可不叫人笑话,还失了夫人的体面,叫她以后怎么管家!
奴婢目中无人,全仰仗主子的脸面,她只要让秦臻容服服帖帖的,这帮小的收拾起来就易如反掌,想到做到,也不搞侧面震慑的把戏,直接把矛头对准秦臻容。她半点不掩饰傲慢姿态,随意问道:“二小姐,您这般不听夫人的忠告,不好好在曲河修德收敛心性,越发出格,成何体统,奴婢逾越,此次奉夫人之命而来,少不得提点一二,指正二小姐一番,还请小姐听奴婢一回。”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老娘要替夫人好好教训你,给我乖乖洗好脖子等着!
“嘭!”吐出的枇杷籽撞击痰盂发出铿锵一声,秦臻容掀了掀眼皮,嘲讽道:“你一个奴婢,要我听你的,不自量力,哪凉快待哪去。”
李妈妈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臻容,愤怒的眼波恨不得将秦臻容戳成筛子,夫人亲生的小姐都待她客客气气,秦臻容竟敢真把她当奴婢看待!她也配!李妈妈忍着怒火,提高音量道:“奴婢可是代表夫人来的!”一字一顿咬得重重的,“你敢不听夫人的话!”
秦臻容冷哼,十分不屑,就着玉容捧着的清水漱口,连一眼都不屑施舍的模样,只把李妈妈当空气。
李妈妈大怒,沉不住气到:“你……”
“噗!”秦臻容突然歪头把漱口水朝着李妈妈吐了出去,在李妈妈跳脚的尖叫中,站起来,抱着胸,轻笑:“夫人又怎么样,我是谁呀?”
玉环立马接口道:“大齐朝第一恶毒纨绔女,秦!臻!容!”
李妈妈瞪大眼睛,呆在那里,张口结舌。
秦臻容又道:“我需要听夫人的话吗?”
玉环从善如流:“从来就没听过,以后更不用听。”
秦臻容满意地点点头:“夫人会怪我吗?”
玉环谄媚笑道:“怎么会呢,夫人一向纵容小姐,连骂都不会骂上一句呢,对小姐慈爱得紧。”
秦臻容摊手,笑得纯良无辜:“自己装得逼,跪着都要装下去哦。”
李妈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半句话反驳不得,因为这正是夫人多年在外经营的形象,秦臻容是小妾生养的刁蛮纨绔庶女,而她自己就是一个有心无力,一心为秦臻容好,却半点不讨好的嫡母形象。
秦臻容笑得春花灿烂,雪白贝齿熠熠放光,李妈妈却从这灿烂的笑容里感觉到沁骨的寒意,不自觉缩了缩脖子,秦臻容慢条斯理弹弹衣角,漫不经心道:“夫人的话我都不听,你算哪根葱,要本小姐听你一个贱婢的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