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禹如一行人到了驿馆后,她便以身子不爽,需要休息为由,屏退了身边的宫女,换下了自己身上繁重的嫁衣,从随身的行李中挑了一件简易男装穿上。
不多久,唐禹如看着出现在镜子中的翩翩少年,满意一笑。
一直暗中跟着唐禹如的风郁看着乔装打扮的女子,淡淡道,“打扮成这样,你打算去哪儿?”
唐禹如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烁着可疑的光芒,神神秘秘地对着风郁一脸奸笑。
“带你去一个男人都喜欢去的地方。”
片刻后。
风郁一脸阴沉地看着眼前咿咿呀呀唱戏的戏子,对着一脸悠闲看戏的唐禹如阴冷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别这么性急。”唐禹如指了指身边的位子,示意风郁坐下,“你也该静静心,不然整天就知道打啊杀的,多不好。”
风郁冷哼一声,寒气逼人的目光扫过唐禹如,沉着脸坐在了唐禹如身边。
唐禹如摸了摸身上竖起的寒毛,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自己这个侍卫,性格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啊。
刚刚救下他的时候,满身伤痕地被人追杀,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地,却还是拼着一口气不肯倒下,目光就像山里冲锋厮杀的野狼般令人生畏,也不知在坚持着什么。
他的眼神如此令人震撼,让基本不管闲事的她一时心软,救下了这个重伤垂死的少年。
许是在那个宫廷,见惯了生死离别,黑暗淫邪,偶然看到那般坚毅而又澄澈的眸子,自己早已死寂的心,也不自主地微微跳动。
师兄说,她心善,她只一笑置之。
心善?她早已不知道什么是心善了,自从母妃失踪,她像一个蝼蚁一样无声无息地生活在宫中,她就明白,心善于她,只是个无用的念头,想要在那堆满白骨染满鲜血的宫廷中生存下去,她的心,就不能太干净。
“算命算命,铁口神断,不准不收钱。”
外间传来的喊声直直传入了她的耳膜,转头看去,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直直闯入了自己的视线。
“算命算命,这位姑娘,算命吗?”
乞丐片刻前还在远处,却不知怎么恍惚间竟到了自己面前,脸上满是污秽,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独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看起来似是包容着世间万物,无限大道。
唐禹如眯眼。
“去去去,哪儿来的臭乞丐,快走快走。”
一边是店小二用手帕捂着嘴来赶人,脸上满是嫌弃。
唐禹如抬了抬手,制止了他,对着乞丐笑道,“你这乞丐,还说什么铁口神断,本公子明明是男子身,你怎么称我为姑娘?”
“是男是女,又有何妨。”乞丐顺手捻了一块放在桌上的糕点放入嘴中,叹道,“嗯,好手艺。”
“你这乞丐,怎么回事!”一边的小儿看着乞丐的动作,一脸怒气,风郁看着乞丐,手已按在了腰间的软剑上,随时准备取下这来历不明之人的首级。
乞丐一口糕点下肚,若有似无地扫了风郁一眼,毫不在意风郁的敌意,只是笑道,“小伙子,你是有福之人,可惜杀戮太重,若是得遇贵人,当可报仇雪恨。”
风郁身子一僵,脸上似覆上了一层寒霜,皱眉抿唇,眸中利光化剑,盯着眼前的人,乞丐却已转身看向唐禹如,肮脏的脸上似有笑意,“公子,小老儿既吃了你的东西,就给你算一卦,公子可愿听?”
唐禹如挑眉,点了点头。
乞丐手指微捻,装腔作势地念了一番咒语,突然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她,阴恻恻地道,“这位公子,怕你今日将有血光之灾呀。”
“哦?”
“公子可愿化解?”
唐禹如看着眼前状似疯癫,却自有一番风骨的乞丐,好奇地摸了摸下巴。
“我更想知道,这血光之灾是什么?”
“哈哈哈,天机不可泄。”乞丐突然仰天长啸一声,口中神神叨叨,模样疯疯癫癫,脚步有些不稳地向外走去,边走还边大笑道,“大劫将至,是非之地,权欲之所,速归,速归。”
速归二字传来时,乞丐似是已在天边。唐禹如看着已经连背影都看不见的大门,敛眉微思。
大劫,血光,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乞丐看起来就像是冲着她来的,那他的话,是提醒?还是警告?
是什么人,料到了她会出现在此处,向她安排了这么一场戏。
戏子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还在继续,唐禹如身旁本如雪花般的糕点上却清晰地印上了一只乌黑的爪子。
唐禹如抖了抖嘴。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说不定就是个江湖神棍。
她转回身,一脸悠闲地看戏,丝毫未注意到身侧的风郁的手,已不知在何时紧紧握起。
“我可是都照你的话做了,不过我看那丫头的样子,可未必会听。”
一人斜倚在墙边,抬手举起了手中的葫芦,灌了一口酒,那装扮,赫然就是刚才戏院里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多谢。”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话里透着经过岁月积淀的无限沧桑。
乞丐笑了一声,“不客气,只要你负责把我的酒壶打满就行。”
“什么!打酒,你老小子帮忙前可没提这要求。”老人的声音传来时已经没了先前仙气飘飘,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乞丐听了这话,蹭地一下从墙边跳了起来,指天大喊,“擦你小子想赖账!”
“什么赖账,我可没答应过你。”老者的声音已经有些微不可闻,
乞丐粗眉一皱,眸中利光闪过,老小子想跑。
他提气飞身,霎那间人已经在千里之外,隐隐还有浑厚天成的声音自云雾中传来。
“知恩图报懂不懂?”
“反正我没答应过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