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被几个嬷嬷气的够呛，在养心殿门口平复好了心情才进了屋子，商翰飞每日早朝后便在养心殿呆着，看些奏章读些书，到午后才会去御书房批阅奏章处理政事。莫玉刚一进屋，便听到商翰飞道：“给朕倒杯茶来。”
莫玉一惊，随手接过身后小太监递过来的茶就呈了上去，商翰飞接了过去，不过抿了一口就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怎么回事，怎么是冷的？！”
“奴才该死，这就去换。”莫玉忙跪下认罪，指挥着小太监收了茶杯。
商翰飞抬起眼，又皱起了眉头：“今日柳丫头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来？你方才又去哪里了？”
本来不知道如何说起的莫玉这会儿听到商翰飞发问只觉得心中高兴，脸上却哭丧着道：“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快说！”商翰飞催促道。
“柳小姐早早地就出门了，只是这会儿在道上的风口上跪着呢！也跪了快一个时辰了。”莫玉不慌不忙地说道，他知道，什么样的说法才能激起商翰飞心中的怒火，生出对柳梦颖的怜惜来。
果不其然，商翰飞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跪着？为何？小东子呢？没跟着吗？”
“小东子在外头候着呢，奴才嘴笨，叫小东子进来给皇上回话。”莫玉说着就转身出去叫了小东子进来，小东子正要行礼，商翰飞却已经催促道：“免礼，且说说柳小姐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小东子回答道，“柳小姐记挂皇上，一早就出门了，只是行到半路便碰上了梅贵妃，小姐上前行礼问好，可是贵妃娘娘非说小姐不曾行大礼，对她不尊重，吩咐身边的沁雨教柳小姐行礼，柳小姐不肯，便被贵妃娘娘吩咐人拉到了小道的风口处跪着，还派了嬷嬷们看着，说是不满两个时辰不许起来。到这会儿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你怎么没及时来告诉朕？”商翰飞沉声问道。
“皇上方才在上朝呢，这兔崽子哪里敢打扰。”莫玉笑道，“不过他倒是来找了奴才，奴才斗胆，借了皇上的名义已经去看过一趟了。”莫玉说着跪了下来，“请皇上降罪。”
“你去了？”商翰飞哼了一声，“那人呢？”
“人还在跪着呢！”想起方才那个嬷嬷趾高气昂的样子，莫玉就觉得十分憋屈，便将那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商翰飞听，“那嬷嬷说娘娘吩咐过了，只有皇上亲自去了或者奴才带了皇上的亲笔圣旨免了罪，才能让柳小姐起来，奴才就只能自个儿回来了。”
“哦？贵妃如此说？”商翰飞眯起了眼睛，莫玉跟了他几十年，他当然不会怀疑莫玉说谎话挑拨，更何况，这话的确是梅雨曦的性子能说出的。这话一方面是料到了莫玉会跑这一趟，另一方面也是抛了个难题给商翰飞。作为一个皇帝，柳梦颖只是个被召进宫来伺候的丫头，皇帝根本不应该为了这么一个身份的人扫了贵妃的颜面，亲自或者降旨去免了责罚，若是他这么做了，那么宫中定然谣言四起。这个梅雨曦，倒是胆子越发大了。“既然如此，那么朕就写一道圣旨你拿着去让柳丫头起来吧。”他倒要看看，这一道圣旨下去会激起什么样的浪花。说着他就提起了笔，莫玉忙拦住了：“诶哟，皇上，这可使不得啊，这圣旨贵重，哪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就随意下旨呢？”
“那你是说不管了？”商翰飞反问道，“那若是明日柳峦峰来了，你给他解释，朕就不管了。”
“皇上就别拿奴才开玩笑了，”莫玉汗颜，“这柳大人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还是因为奴才的多嘴才多跪了会儿，还不得撕了奴才。柳大人弃武从文这些年，武功可是从来没落下啊。奴才是担心，皇上这道圣旨下去了，宫里的人就要说皇上看重柳家小姐，这再往下传出什么话，可就不好了。”莫玉的顾虑自然是有道理的，这些年来梅府在前朝兴盛，商翰飞对梅雨曦从来都是宠爱有加，为了后宫持平，才又纳了丞相府的燕婉入宫为贵妃，宫里这些年从来都是两位贵妃齐头并进的景象，不管谁进了宫，都得不了皇帝的特殊对待或者持续恩宠，这么多年的惯例若是被柳梦颖打破了，那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了。
“莫玉啊，如今已经初夏了吧？”商翰飞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莫玉的话，他飞快地写好了圣旨，“夏天到了，秋天也就快了。这么多年了。也快到头了。”
“皇上？”莫玉收好圣旨，对于商翰飞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是摸不着头脑。
“去传旨吧。”商翰飞不欲解释，莫玉忙拿了圣旨离开了。
有了圣旨，嬷嬷们的态度好了很多，行过礼接了旨，莫玉忙上前扶柳梦颖起来，柳梦颖苦笑着道了谢，却是一个踉跄又摔到了地上，身后的一一已经红了眼眶，忙上前替柳梦颖揉着膝盖：“小姐身子本来就弱，这会儿在风口上吹了这么久，这地面又是冰冷的，哪里受得了。”
“一一，不许乱说话。”柳梦颖知道一一这次是真的心疼了，否则一贯谨慎的她是不会不分场合地说出这样的抱怨的，小声提醒了之后也的确是觉得膝盖疼的厉害，她苦笑着扭头看着一旁束手无策的莫玉道，“公公，今日只怕我是无法伺候皇上了，还望公公能替梦颖禀告皇上。”
“小姐的脸色也不好看，这会儿还想着皇上哪？”莫玉看着煞白的脸，心中多有不忍，忙吩咐了小东子去找软轿过来，亲自帮着一一扶了柳梦颖上了轿子，“小姐先回去休息，奴才这就去向皇上回话。待会儿再请皇上给小姐指个太医来瞧瞧。小东子，你跟着伺候好。”
说着就匆匆忙忙又回了养心殿。商翰飞正在读书，听到动静抬起了头，“回来了，柳丫头呢？”
“回皇上的话，柳小姐脸色难看，膝盖也痛的厉害，都直不起身子，奴才就找了软轿抬了小姐回去，柳小姐今日只怕是伺候不了了，要不要请太医，还请皇上明示。”柳梦颖虽然是奉旨入宫，到底不是后宫的主子，所以没有权利请太医，可毕竟也不是寻常的宫女，这事情就只能看皇帝的意思了。
商翰飞闻言起了身：“摆驾。朕去瞧瞧去。你让人找了太医直接过去，”
浩浩荡荡地到了茉香轩，太医已经诊治好退了出来，正好迎上了御驾，忙行了礼：“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柳小姐怎么样了？”商翰飞问道。
“柳小姐膝盖瘀肿，是皮外伤，只是地上冰凉，又吹了冷风，有些寒气入侵，只怕染了风寒。”太医回答道，“奴才已经开好了药方，也让人熬了姜汤，休息几日应当也就无碍了。”
“下去吧。”商翰飞问清楚了情况，摆摆手，带着人进了内室。柳梦颖靠在床上，正在一一的服侍下喝着姜汤，看见商翰飞进来，忙放下了碗，支撑着准备起身，商翰飞拦住了她：“好了，不必行礼了，还疼吗？”
“多谢皇上。”柳梦颖也没坚持，又重新靠好，“太医已经给上了药也包扎了一下，说这两日尽量不要活动膝盖应该会好的快一些。臣女该死，入宫没两天就惹了麻烦，不能服侍皇上了。”
“这些都不打紧，你且好生养着。”商翰飞沉声道，“今日的事情莫玉也都跟朕说了，说起来到底是你的不是，不过贵妃这次也是过了，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至于皇后那边……”
“皇上放心，有皇上这句话，姑姑和臣女都会听从皇上的处置的，绝不会多言。”柳梦颖听懂了商翰飞的言外之意，忙接话道。
“好，既然这样，你便好生歇着，朕还有政事要处理，”商翰飞起了身，“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就让小东子回禀朕，朕会替你做主的。”
“是，谢皇上。”柳梦颖应下，目送着商翰飞离去。
出了茉香轩，商翰飞却没上步辇，吩咐人都远远的跟着，自己悠然地走着，莫玉在一旁跟着，看着怡然自得的商翰飞，笑道：“皇上从茉香轩出来似乎心情不错。”
“是吗？”商翰飞撇了眼莫玉，一脸的不以为然，“你觉得今日这件事，朕应该怎么处理？”
“今日之事？”莫玉挠了挠头，“今日之事也就只有皇上能够处理，若是放了奴才，一头是贵妃，一头是大家小姐，可不得犯难了。”
莫玉的话逗得商翰飞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若是朕降旨罚了梅贵妃会如何？”
“奴才不敢妄议。”莫玉忙回答道。
“若是朕罚了梅贵妃，那么宫里人就会说朕疼爱柳家女儿，贵妃失宠，若是朕不罚，皇后定然会心中不快，宫中也会说朕偏颇贵妃，有失公允。”商翰飞若有所思地呢喃道，“怎么看都是个难题，这样的难题，就劳烦太后给朕处理吧。”
“皇上英明。”莫玉忙附和道，扶着皇帝往太后的宫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