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前后大概发生了什么的刘珏终究还是镇定了下来。说不上是背叛,毕竟前前后后认识也就是几天而已,但是心底却有着一股怨幽幽地升腾着,源自被人欺骗与伤害的失望。于此同时还有一种,丝丝点点泛起的庆幸,庆幸是自己做了这个代替,而不是别人。
至于为何庆幸……
方便自己日后找机会取得药引,刘珏这么对自己说。
平静下来的刘珏面无表情的重新对上面前的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那丫鬟愣在原地不动,不过再对上刘珏微皱的眉头以及直射过来不满的目光时,威压之下,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立刻诚惶诚恐地弯膝躬着身子行了个礼,然后便小碎步退了出去,一旁案几上的药碗都没顾上拿。
刘珏掀开被子,站定床边,然后踱着步子晃到梳妆台前。
头上的饰物早就卸了,倒是昨日画上的娇媚的新娘妆还未洗去,一笔一划透着喜庆的美艳。
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从自己见着十七的第一面起,她便是终日轻纱遮面,除了那次她与越柬……无意中见着真容。其余,就连睡觉她都是蒙着面的,所以即使自己现在并无东西遮掩这些人也是分辨不出的。况且,这样以真容在此,这么一个长夜过去,来来回回的仆侍,怕是她们便以为公主就长这样罢。
天啊,头疼——
不禁无奈地伸手扶额。
这十七为了私奔也是蛮拼,这公主看来也是想丢给自己当了。
不过……视线放远落在一边禁闭着的窗柩上。
有些事怕也不能再等了吧……
入夜。
临风阁,烛光如豆,窗边的书桌上,一缕茶香幽幽地,婀娜地飘散绕过桌案,从碧青色的窗纱间慢慢沁了过去,透了出来,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眉目清朗的男子半倚着靠坐在窗前的小榻上,手肘弯曲,手中托举着一本书。烛火微曳,修长白皙的手指时不时抬起掀过一面书页。
守在一边的侍卫嘴唇一阵蠕动,最终还是开了口。
“王爷,时辰不早了。”声线平平,语气却是恭敬中隐隐带着点强硬“歇息吧。”
“嗯。”楚亦风随口应着,眼皮都不曾抬起,说话间又是一抬手,“窸窸窣窣”地翻过一页。
“王爷。”掠影再次出声。
“啪——”猛地合上手中的书,单手执了随意地放在了小榻旁的案几上。合着衣就势缓缓侧躺了下来,阖着双眼面无表情着。
“王爷……”再出声却是无人应答。
就在掠影以为自己主子就此睡着,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他清冷的声音
“掠影。”
“属下在。”
“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十年了,王爷。”从自己十几岁躲避仇家重伤垂危之时被王爷收留,到后来凭一己之力手刃仇人,再到随他镇守边城战场杀敌……默默跟随至今,已经,十年了。
楚亦风眼睫微微一颤,不禁叹息出声感叹道:“十年了啊……”蓦然语调一转,整整低了几个度“在我身边这么久,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喜欢被人指着做事。”话语冷冽,令闻者不由怀疑是否仍是隆冬。
话落,半晌楚亦风又补上这么一句“我与那人不曾拜堂,所以也不曾有负她之说。就在这里歇息便行。”闭了眼,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掠影心中一惊,暗叹,果然是自己甘愿侍奉的主子,弹指间已经猜测到自己的意图……心下无奈一叹,只得躬身退出。
直到周围又归为一片平静,只有燃烧许久的蜡烛偶尔发出一两声“哔啵”的爆裂声。榻上假寐男子的长睫挣了几挣,楚亦风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几日掠影总是旁敲侧击地提醒着他自己已经成亲的事实,还有文静,也总是王妃长王妃短的异常聒噪……唉,自己知道他们是想让自己移情,毕竟与这公主才算得上门当户对……
窗外不知名的鸟儿“啾啾”地叫着,偶尔有一两缕花香幽幽飘进来,氤氲着人的鼻息间。
楚亦风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讳莫如深,眼睑微垂着看不出情绪。
片刻,强压下心中的混乱,慢慢抬起的眼帘下,一双眼,黑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