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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爱情的萌芽

那段日子显得太过遥远,又太过真实。每天清晨和傍晚,是冯·李斯特和海华德两个年轻人的专用时间——

过去晨泳的时候,只有冯·李斯特孤独的一个人,现在晨泳,海华德就在旁边给冯·李斯特看风。她说:“一个校长先生的身体,怎么可以让什么人都看呢?”

晨泳完之后,冯·李斯特还要在塘坝上打上一两套拳——豆豆的叔叔周闰生是一位拳师,冯·李斯特专门找他拜过师,下跪、磕头、上“束修”(学费),该做的事都做了,但暂时还只是学了点皮毛,打得几套花拳,谈不上任何的功底和功力。岳阳城南沿湖数十公里一线的乡村,都有“操打”(习武)的传统。周闰生是黄沙湾地区的老大,长期带着十来个徒弟。

海华德感觉中国的拳术有点古怪,打起来一会儿像猴,一会儿像虎,一会儿还像鸟和蛇,仿生学似的。她小时候在家里的健身房看过父亲练习拳击,西洋拳术跟中国拳术是完全不同的套路。相比之下,中国拳术更富于艺术性和观赏性,再怎么打,架势和路数不能乱,一乱就输;西洋拳术则把实战摆在最重要的位置,找准对手的破绽,一拳把对方打倒。

傍晚,他们大多时候沿着乡间小路漫步,迎着湖上吹送来的轻风,闻着馨香的田园气息,看着袅袅的炊烟,感受农家之乐。

远离大都会的黄沙湾人是纯朴的,也是野性的。有一天,海华德被农人们的田野游戏给惊呆了,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目睹:一伙显然结了婚有了儿女的姑娘婆婆,在田野上捉住喝得酩酊大醉从镇上踉跄着脚步回家的周闰生,将他摁在地上剥得一丝不挂,然后分别抓住其四肢,抬起来,荡过来荡过去地“撞油”。

等到赤条条的周闰生清醒过来的时候,姑娘婆婆们早跑得没了踪影。周闰生边满地找衣服,边对着大路骂无名娘:“捅你个娘的,小心老子把你们一个个全×死……”

冯·李斯特从这帮色胆包天的姑娘婆婆身边走过的时候,有大胆的妇女也装模作样要撞他的“油”,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当然她们不会,没哪个敢动校长,何况还是外国人,可依然会引来田野上的一片轰然大笑……

有时候,他们登上高高的龟山,看洞庭湖东来西去,看岳阳城万家灯火渐次亮起,看一列列绿色的火车,拖着长长的白烟南来北往,洪亮悠扬的汽笛声响彻天地。有时候则沿着高岸下面悠长悠长的、细细的白沙覆盖的湖岸线,呼吸着大湖上氤氲飘荡的水腥气,走过来,走过去。田园牧歌式的日子日复一日,仿佛脚下的路,没有尽头。

礼拜天,除了冯·李斯特照样很忙以外,其他人都没什么事了。海华德惊讶地发现,冯·李斯特一直在阅读军事著作,诸如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线装的《孙子兵法》之类的书。冯·克劳塞维茨的书,海华德常在父亲的书房里见到,这让她颇感惊讶。一个校长、神学家,怎么对军事和战争感兴趣呢?可她不想多问,因为她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是请求冯·李斯特抽时间带自己进岳阳城去看看。

春天很快来了。湖里的水,忽然就漫没了宽阔的湖滩,变得有些混浊、泛黄。沿湖的岸柳,一夜之间绽出了清新的芽苞,有的还绽露了极小的一点绿叶。总像小刀子一样刮着脸的湖风,变得和煦可亲——人们的精神一下子爽朗起来。

气温骤升,海华德脱掉厚重的外套,露出紧身的内衣,年轻而白嫩的脸蛋变得更加红润,像一只饱满的红苹果;突起的胸部和臀部,在略微有些紧束的腰部分割之下,显得曲线分明。只要有她出现,就有无数双眼睛在她身上逡巡,别说冯·李斯特这样血气方刚的男人,就连方婶娘都用惊叹的眼光,久久地端详……

选了一个春光明媚的礼拜天,冯·李斯特找迈可借来机帆船,他们把岳阳城和君山岛大致游览了一遍。

这位德国少女每一次近距离观看东方建筑,抚摸着重檐盔顶下的雕栏画栋,凝视着岳阳楼飞檐翘角、凌波雄峙的建筑风格,都会由衷地感慨,东方人一点都不是传说中那样比西方人愚昧。她相信中国古老而灿烂的历史文化,曾经在人类文明的某个时期走在世界的前端,至少可以同古希腊、古罗马、古印度同步。

她有一架德国生产的蔡司相机,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便携式的,最新产品,价格不菲,是她最心爱的个人物品之一,玩得相当的熟练。幸运的是,她匆匆出国的时候,很多该带的东西没有带出来,陪伴她多年善解人意的女仆罗丝,在收拾行李的纷乱中,唯独把这个相机给她装上了,于是乎她对着这座东方古楼一通猛拍。

海华德的“岳阳游”,引发了一场许多人讲述了一辈子的骚动,也写进了许多人的回忆录中。那一天岳阳城的报纸记者们,更是喋喋不休地将她的美艳,传播到了南边的长沙、北边的汉口两大城市,甚至更为遥远的地方,以至于为后来德国杀手对她的寻觅提供了帮助。迈可叔叔对她“隐居”黄沙湾的一番安排,算是前功尽弃了。

那天,当她和冯·李斯特、豆豆步过长长的洞庭路驻足楼前的时候,小小的岳阳城里几乎是万人空巷了,沿途所有的居民都呼朋唤友来看新来的外国美人,连聚居于街河口的妓女们,也放下生意赶到岳阳楼前。许多人不清楚挂在海华德胸前的那个黑色匣子是什么东西,都在指指点点。那时候岳阳也有了照相机,但都是三脚架式的,一按快门闪光灯啪地冒起一股白烟,只能在照相馆里使用,不能随身携带着走。

熙攘簇拥的人群,评头品足的议论,让海华德不知道如何应付。听不懂人们的语言,她只好像个傻子一样冲着所有的人一通傻笑。一个名叫荷香的妓女,从街河口跑过来“看外国小娘们”,一下子就挤到了海华德的身边,乘“保镖”冯·李斯特和豆豆不备,竟伸手在海华德翘得高高的奶子上重重地捏了一把。“我的个爷老子呀,”她惊呼道,“何里(怎么)会有咯样大哟,我一世年(辈子)没看到过啊,嗨呀嘞……”

人越来越多,海华德和冯·李斯特一行,只好不从岳阳楼正门返回,而从西门下河坡,包了一条渡船直奔君山。

从船上看岳阳楼,更是气象万千,尤其是巍峨的西门。登上一百多级青石台阶之后,还要穿过几十米长的城门洞才进城。城门洞上,大书着三个端庄遒劲的大字:岳阳门。这一道景观,就像岳阳楼本身一样,在全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

海华德觉得,古时候的人都喜欢把建筑物搞得很威严,很庄重,一点都不马虎,不随意。有一年随同父母亲去埃及旅行,所到之处也是“岳阳楼”这样的感觉,尤其是金字塔,也跟岳阳楼一样,十分讲究比例与对称。

充当导游的豆豆,在君山岛上对照实物,给海华德讲了“柳毅传书”和“娥皇女英”的故事。感天动地的爱情传说,同样给她以巨大的震撼。站在被麻石堆制得庄严肃穆的舜帝二妃墓前,她的脑海里升腾起两位东方美人在洞庭湖上衣袂飘飘的媚态。坐在清澈的柳毅井边,在水珠从井壁滴落的叮咚声里,她甚至真的相信寂静的井水,可以通往洞庭龙宫……

倘佯在君山苍翠欲滴的山道上,最终登上君山的最高处,伫立于无法辨别风向的湖风中,她久久不愿意离去。此情此景,令她想起那艘从英国开往岳阳的海轮,美丽的君山也像一条大船,永恒地航行在洞庭湖汹涌的雪浪花中。

美丽的景观和神话,令她愈发感觉到东方古国的神奇,也恢复了她作为一个将军的女儿和大学生的睿智、善言和思辨。“唉唉,”她叹道,“这一切,仿佛是上帝为岳阳人打造出来的,而且也只有万能的上帝才能实现它。亲爱的校长先生,亲爱的豆豆先生,你们说,这浩浩荡荡的大湖当中,为什么就会有这么一座美丽的君山呢?如果没有这么一座神奇的小岛,那两位皇帝的妃子,就不会有更适合她们殉情的好地方!如果舜帝二妃的坟墓是后人发挥想象加上去的,那满山遍野的斑竹,为什么跟洒泪成斑的传说结合得那么好呢?”

身边的两位男士,听了海华德的这一番话,都不禁惊讶。他们都意识到,这位有着惊人美丽的将军的女儿,并非那种花瓶式的美人,她的身上,既显示出当代德国人精密的逻辑力量,又充满了古典日耳曼人的浪漫主义情怀。

据传,君山岛上的神奇斑竹,乃帝之二妃洒泪而成,形状如人的眼泪,星星点点。世间唯此山独有,移栽他处,泪痕尽消……

从这一天起,海华德对神奇的君山产生了巨大的情结,这情结伴随了她一生,甚至超过了自己所居住的黄沙湾。

回到黄沙湾教会学校,海华德一下子似乎是彻底放松了,仿佛回到了莱茵河畔的古堡,回到了法兰克福的学院,寂静而刻板的黄沙湾校园里,充满了她的歌声笑语,还有她奔跑、跳跃中的健硕身影,校园因为她而多了许多的生气。

年轻、率性的“避难者”海华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间乐土吗?

所有的人都相信校长和英语助教两个年轻人陷入了情网,他们走进教堂站到上帝和神甫面前成为夫妻,只是迟早的事。可是有人问起他们来,二人却总是含笑不语。

这时候出了一件他们意料之外而又在中国人情理之中的事情,让两个年轻人的感情进程放缓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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