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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陈良甫治一妇人,病痢疾,越四十日,服诸药不愈。召诊之,六脉沉弱。大凡下痢之脉,宜沉宜弱。但服十全大补汤,姜、枣煎成,加白蜜半匙,再煎数沸,服之而愈。(《良方》、《医说续编》。)一妇人泄泻不止,似痢非痢,似血非血,其色如浊酒。诊之,则六脉沉绝。众医用热药及丹药服之,则发烦闷,乃先用败毒加陈米煎,次用胃风汤加粟米愈。

《泊宅编》云:姚,自殿监迁八座,母夫人病痢,诸药不效。令李昂筮轨革有真人指灵草之语。一日登对,上讶其色瘁,具以实奏,诏赐一散子,数服而愈。仍喻只炒椿子熟末,米饮下。

薛立斋治司马王荆山,患痢后重。服枳壳、槟榔之类,后重益甚,食少腹痛。此脾伤而虚寒也,用六君子加木香、炮姜而愈。

祠部李宜散,患血痢,胸腹膨胀,大便欲去不去,肢体殊倦。以为脾胃虚弱,不能摄血归源,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治之渐愈。后因怒,前症复作,左关脉弦,浮按之微弱。此肝气虚,不能藏血,用六味治之而愈。

朱丹溪治一老人,年七十,面白,脉弦数,独胃脉沉滑,因饮白酒作痢,下淡血水,圊后腹痛,小便不利,里急后重。参、术为君,甘草、滑石、槟榔、木香、苍术为佐,下保和丸二十五丸。次日,前症俱减,独小便不利,以益元散服之而愈。(《平治会萃》。)宁皇患痢,召曾医(不记名。)入视。曾诊御毕,方奏病症,未有所处。慈明立御榻后,有旨呼曾防御,官家吃得感应丸否?曾连呼吃得吃得。慈明又谕,须是多把与官家。曾承教旨,对以须进二百丸遂止。曾时坐韩党被谴,痢止,遂于元降秩上更曾三秩。后宁皇不豫久,谓左右曰:惟曾某知我性急。召入诊讫,呜咽不胜。上曰:想是脉儿不好也。曾出,自诊其脉,谓家人曰:我脉亦不好。先宁皇一夕而逝。(《四朝闻见录》叶绍翁。)窦材治一人,休息痢已半年,元气将脱,六脉将绝,十分危笃。为灸命关三百壮,关元三百壮,六脉已平,痢已止。两胁刺痛,再服草神丹,霹雳汤方愈。一月后,大便二日一次矣。

一人病休息痢,窦令灸命关二百壮。病愈二日,变注下,一时五七次,命服霹雳汤,二服立止。后四肢浮肿,乃脾虚欲成水胀也。又灸关元二百壮,服金液丹十两,一月而愈。

曾鲁公痢血百余日,国医不能疗,陈应之用盐水梅肉一枚,研烂,合蜡茶入醋服之,一啜而安。大中丞梁庄肃公亦痢血,应之用乌梅、胡黄连、灶下土等分为末,茶调服。盖血得酸则敛,得寒则止,得苦则涩故也。

(《医说》、《本草纲目》。)宋·张叔潜知剑州时,其阁下病血痢,一医用平胃散一两,入川续断末二钱,水煎服,即愈。绍兴壬子,会稽时行痢疾,叔潜之子以方传人,往往有验,小儿痢尤效。(《本草纲目》。)刘禹锡《传信方》云:予曾苦赤白下痢,诸药服遍久不瘥,(惟久痢故可用后方。)转为白脓。令孤将军传方,用诃黎勒三枚,两炮一生,并取皮末之,以沸浆水一合服之。若止水痢,加一钱匕甘草末。(谓加甘草末钱也。)若微有脓血及血多,加三七,亦加甘草。(《本草纲目》。)胡大卿一仆患痢五色,已半年,遇杭州一道人,教用大熟栝蒌一个,存性,出火毒为末,作一服,温酒服之,遂愈。(《本事方》同上。)张子和曰:一男子病脓血恶痢,痛不可忍,(有实热之毒。)忽见水浸甜瓜,心酷喜之,连皮食数枚,脓血皆已。

人言下痢无正治,是何言也?只知痢是虚冷,温之、涩之、截之,此外无术矣。岂知风、暑、火、湿、燥、寒六者皆为痢。此水蜜甜瓜,所以效也。

潘埙曰:予蔓孙年十二,一日内外热如火,头眩。医以为外感,汗之不解,既而腹痛,小水不行。又以为内伤,下之不愈。后四五日变赤痢,昼夜无度,小水点滴,腹连膀胱胀闷。医乃专用痢药,而病益剧。心切忧之,询之家人,曾食何物?以曾饮冰水告。予曰:病坐此矣。医投四苓、六一不应。予曰:阴气结于上,阳气陷于下,膀胱有上口无下口,气不能化而出也。须用膀胱本经药,温以散之,升以举之。众医不敢,予用温中丸、天水散,加干姜、茴香、升、柴,煎服一二帖,小便行,三帖痢止而愈。(诸记室。)李时珍治华老,年五十余,病下痢,腹痛垂死,已备棺木。用延胡索三钱为末,米饮服之,病即减十之五,调理而安。(《本草纲目》。)薛立斋治一人,痢后呕嗤,脉洪大,按之虚细,作渴引饮,诸药到口不纳。作脾胃虚寒,不能司纳,以参、术、炮姜等分饭丸,米饮不时送下。服至三两,闻药不呕,以六君子加炮姜,调理而安。

王如治一人,痢如豆汁,日夜百余次。群医投以清凉下坠之药,愈危。六脉沉弱,此脾虚受湿也。以补中益气汤加羌、防、苍术,二三剂愈。

王又逸治一人,痢后脚软难行。曰:久痢伤气,下多亡阴,气血俱虚,不能荣养其筋骨也。用八珍汤加牛膝、杜仲、木瓜、薏仁而愈。

陈三农治一妇患痢,所服皆清凉克伐之药,致脾胃虚弱,血无所统,日下数升,遇有所触,其下益甚。欲补血,恐脾愈寒,欲引血归经,而血去殆尽。遂用阳生阴长之义,以益气汤温养中气而渐安。

一士勤于举业,夏末患里急泄白脓,众以痢治。曰:非也。此积劳伤脾,脾气下陷,即东垣所谓饮食不节,起居不时,上升精华之气反下陷云云也。用补中益气汤,二剂而安。

龚子才治刘司寇,年近七十,患痢,脓血腹痛,诸药弗效。诊之,六脉微数,此肥甘太过,内有积热,当服酒蒸大黄一两清利之。刘曰:吾衰老,恐不胜,用滋补平和乃可。因再四引喻,始勉从之,逾日而愈。

尤在泾曰:痢之为病,气闭于下,而火复迫之,是以腹痛里急,糟粕不出,而便肠垢也。其源皆由于暑湿,与疟病俱发于夏秋,盖伤于经络则成疟,而入于肠脏则为痢也。经络之邪,可散而愈,故治宜辛苦温之药。肠脏之热,非清不愈,故治宜辛苦寒之药,亦发表不太热,攻里不太寒之意。河间之主用清寒,盖亦有见于此。

张景岳不审痢病之所从来,而以五脏五行为说,谓惟心可言火,其余均不可言火。此但足资辨论而已,岂足补于治要哉?痢与泄泻,其病不同,其治亦异。泄泻多起寒湿,寒则宜温,湿则宜燥也;痢病多成湿热,热则宜清,湿则可利也。虽泄泻亦有热症,然毕竟寒多于热;痢病亦多寒症,然毕竟热多于寒。是以泄泻经久,必伤胃阳,而肿胀喘满之变生。痢病经久,必损脾阴,而虚烦痿废之病起。痢病兜涩太早,湿热流注,多成痛痹。泄泻疏利或过,中虚不复,多作脾劳。此余所亲历,非臆说也。或曰:热则清而寒则温是已,均是湿也。或从利,或从燥何欤?曰:寒湿者,寒从湿生,故宜温燥暖其中;湿热者,湿从热化,故宜甘淡利其下。且燥性多热,利药多寒,便利则热亦自去,中温则寒与俱消。寒湿必本中虚,不可更行渗利,湿热郁多成毒,不宜益以温燥也。

一人下痢,小腹急痛,大便欲去不去,以脾胃气虚而下陷也。用补中益气送八味丸,二剂而愈。此等症候,因利药致损元气,肢体肿胀而死者,不可枚举。

一人患痢后重,自知医,用黄芩芍药汤,后重甚,饮食少思,腹寒肢冷。龚以为脾胃亏损,用六君子汤加木香、炮姜,二剂而愈。

赵养葵治四明徐阳泰,体素丰,多火善渴,虽盛寒床头必置茗碗,或一夕尽数瓯,又时苦喘急。质之赵,赵言此属郁火症,常令服茱连丸,无恙也。丁巳夏,徐避暑檀州,酷甚,朝夕坐水盘间,或饮冷香薷汤,自负清暑良剂。孟秋,痢大作,始三昼夜,下百许次,红白相杂,绝无渣滓,腹胀闷绞不可言。或谓宜下以大黄。赵勿顾也,竟用参、术、姜、桂渐愈。犹白积不止,服感应丸而痊。后少尝蟹,复泻下,萎顿,仍服八味汤及补中重加姜、桂而愈。寒凉太过,用参、术、姜、桂以救其偏是矣。八味之投奚为乎,此养葵之所以为养葵也。

夫一人之身,历一岁之间,黄连、苦茗不辍口,而今病以纯热瘥,向若投大黄下之,不知何状。又病咳嗽时,喘逆不眠,用逍遥立安。又患便血不止,服补中黑姜立断,不再剂。

喻嘉言治张仲仪,初得痢疾三五行,即诊之,行动如常,然得内伤之脉,而挟少阴之邪。曰:此症宜一表一里,但表药中多用一参,里药中多用附子,方可无患。若用痢疾门诸药,必危之道也。张以平日深信,径取前药不疑,然病势尚未着也。及日西,忽发大热,身重如巨石,头在枕上,两人始能扶动,人事沉困,急服完表里二剂。次早诊视,即能起身出房,再与参附二帖,全愈。若不辨症,用痢疾门中药,何曾有此等治法乎?周信川,年七十三,平素体坚。秋月病痢,久而不愈,至冬月成休息痢,一日夜十余行,面目浮肿,肌肤晦黑。脉之,沉数有力,谓曰:此阳邪陷入于阴也,吾以法治之可愈。以人参败毒散,煎好,用浓被围椅上坐定,置火其下,更以布卷置椅褥上,殿定肛门,使内气不得下定。(内气提掇在人,岂可以物塞定?其说未免荒谬。

雄按:提掇虽在人,以外殿亦可少助其力,然后以前药滚热与服,良久又进前药,遂觉皮间有津津微汗,再溉以滚汤,教令努力忍便,此却有理。)前药滚热与服,良久又进前药,遂觉皮间有津津微汗,再溉以滚汤,教令努力忍便,不可畏热,不得移身,如此约二时之久,皮间津润未干,病者心躁畏热,忍不可忍,始令连被卧于床上。是晚,止下痢二次。后用补中益气汤,一日夜止下三次,不旬日全愈。盖内陷之邪,欲提之转从表出,不以急流挽舟之法施之,其趋下之势,何所底哉?闻王星宰患久痢,诸药不效,苏郡老医进以人参败毒散,其势差减,大有生机,但少此一段斡旋之法,竟无成功。故凡遇阳邪陷入阴分,如久疟、久痢、久热等症,皆当识此意,使其里邪久久透出表外,方为合法。若急而速,则恐才出又入,徒伤其正耳。

按:休息痢,多缘误治而成,或兜涩太早,或有表症,而骤下之。古人多以感应丸为治,法至良也。兹用人参败毒,亦治之近理者。至以布蛋殿其肛,谓内气不下走,亦好奇之过耳。尝阅道书,见内丹将成,欲过关时,必以物殿其谷道,夹其外肾,以防灵丹之外泄。喻氏贯通三教,其意未必不取诸此。魏君之论,亦不免少见多怪。

朱孔阳,年二十五,形体清瘦,素享安逸。夏月因构讼奔走日中,暑湿合内郁之火,而成痢疾,日夜一二百次,不能起床,以粗纸铺茵上,频频易置,但饮水而不进食,其痛甚厉,肛门如火烙,扬手掷足,躁扰无奈。

脉之,弦紧劲急,不为指挠,曰:此症一团毒火,蕴结肠胃,其势如焚,救焚须在顷刻,若二三日外,肠胃朽腐矣。乃用大黄四两,黄连、甘草各二两,入大砂锅内煎,随滚随服。服下,人事少宁片时,少顷,仍前躁扰。

一日夜服至二十余碗,大黄俱已煎化,黄连、甘草俱煎至无汁,次日脉势少和,知病可愈。但用煎法,不用急药,改用生地、麦冬各四两,另研生汁,以花粉、丹皮、赤芍、甘草各一两,煎成和汁,大碗咽之。以其来势暴烈,一身津液从之奔竭,待利止生津,则枯槁难回矣。今脉势既减,则火邪已退,不治痢而痢自止,岂可泥润滞之药而不急用乎?服之果痢止,但遗些少气沫耳。略进腐浆米汁,调养旬余,始能消谷。亦见胃气之存留一线者,不可少此焦头烂额之客也。

浦君艺病痢,初起有表邪未散,误用参、术固表,使邪气深入。又误服黄连凉解,大黄推荡,治经月余,胃气不运,下痢日夜百余行。一夕,呕出从前黄连药汁三五碗,呕至三五次后,胃与肠遂打成一家,内中幽门、阑门洞开无阻,不但粥饮直出,即人参浓膏才吞入喉,已从肠奔下。用大剂四君子汤,煎调赤石脂、禹余粮二末,连连与服。服后,势少衰,但腹中痛不可忍。浦曰:前此痢虽多,然尚不痛,服此药而痛增,未可服矣。喻曰:此正所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之说也。不痛则危,痛则安,何可不痛耶?仍以前药再进,俟势已大减,才用四君子倍茯苓,十余剂全安。

李士材治孙潇湘夫人,下痢四十日,口干发热,饮食不进,腹中胀闷,完谷不化。尚有谓邪热不杀谷者,计用香、连、枳壳、豆蔻、浓朴等三十余剂,绝粒五日,命在须臾。诊之,脉大而数,按之豁然,询得腹痛而喜手按,小便清利,此火衰不能生土,内真寒而外假热也。亟煎服附子理中汤,冰水与服,一剂而痛止,六剂而热退食进。兼服八味丸,二十余日霍然起矣。

许郡侯女,痢疾腹痛,脉微而软。李曰:此气虚不能运化精微,其窘迫后重者,乃下陷耳。用升阳散火汤二剂,继用补中益气汤十剂而愈。

喻嘉言治陈汝明病痢,发热如蒸,昏沉不食,脉数大空虚,尺倍洪盛。此内有湿热,与时令外热相合,欲成痢症,尚不自觉,又犯房劳,而为骤寒所乘,以故发热身重,不食昏沉,皆少阴肾经外感。少阴受邪,原要下利清白,此因肠中湿热,已蒸成败浊之形,故色虽变,而下利则同也。与麻黄附子细辛汤一剂,少散外邪。

得汗后,热即微减,再用附子理中汤二剂,热退身轻能食。改用黄连理中汤丸,服至旬日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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