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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封域(3)

谨按澎湖各屿,惟大山屿及北山各社,人烟颇密。此外隔海屿上有民居者,以西屿、八罩为大。他若虎井、桶盘、吉贝、员贝、鸟屿、花屿、小门汛、大仓仔、南大屿,以及东西吉、东西屿坪已耳。其他或沙汕浮出,或海中片石,无平地可耕、无港路可泊;有时渔舟挂网,纵迹偶至耳,初不得谓之屿也。夫生齿日繁,而土田不加广,故凡可钓可耕之地,皆小民生聚之区,在乎官之善为经理。考「纪略」载:南大屿、东西屿坪,距厅治较远,曾经封禁;盖恐鞭长莫及,为奸宄所混迹也。抑知国家声教四讫,山陬海澨,莫非食毛践土之区,岂于区区小岛而化外置之?且居此岛者,皆耕钓良民,有家室之安、有舟楫之利、有比邻以资守望、有澳甲水汛以互相稽查,其于妈宫厅治,无异手足之卫头目也。脱令空旷无人,安知不为奸宄所窃踞,转末由惊觉哉?观于噶玛兰苏澳未辟以前,海贼朱濆、蔡牵垂涎者屡。既经垦辟,鸡犬相闻,奸人更无所容其迹。孰得孰失,较然可辨矣。夫地之大小虽殊,而情形则一,又何必汲汲封禁而后谓之无事也哉?

黑水沟有二:其在澎湖之西者,广可八十余里,为澎、厦分界处,水黑如墨,名曰大洋;其在澎湖之东者,广亦八十余里,则为台、澎分界处,名曰小洋。小洋水比大洋更黑,其深无底。大洋风定时,尚可寄椗;小洋则不可寄椗,其险过于大洋。此前辈诸书纪载所未及辨也(薛氏「台湾县志」)。

台海潮流,止分南北;台、厦往来,横流而渡,曰横洋;自台抵澎为小洋;自澎抵厦为大洋;故称重洋(同上)。

鹿耳门西北至澎湖,水程四更,约一百八十里。澎湖西北至厦门,水程七更,约三百里。海洋行舟,以磁为漏筒,如酒壶状,中实细沙悬之;沙从筒眼渗出,复以一筒承之;上筒沙尽,下筒沙满,更换;是为一更。每一日夜共十更,每更行舟可四十余里。若岛屿可望,令望白者(曰亚班)登桅远望;如无岛屿,则用棉纱为绳,长六七十丈,系铅鎚,涂以牛油,坠入海底,粘起泥沙,辨其土色,可知舟至某处。倘铅鎚粘不起泥沙,非甚深即石底,不可寄泊矣。台、厦往来水程,中有澎湖,岛屿相望,不设更漏,但焚香几行为准(同上)。

台郡往来船只,必以澎湖为关津,从西屿头入,或寄泊屿内、或妈宫、或八罩、或镇海屿,然后渡东吉洋,凡四更。船至台湾,入鹿耳门。行舟者皆以北极星为准;黑夜无星可凭,则以指南车按定子午格巽向而行。倘或子午稍错,南犯吕宋或暹罗或交趾,北则飘荡莫知所之。此入台者平险、远近之海道也(「台湾旧志」)。

放洋全以指南针为信,认定方向,随波上下,曰针路。船由浯屿或大嶝放洋,用罗经向巽巳行,总以风信计水程迟速;望见澎湖西屿头、猫屿、花屿可进。若过黑水沟,计程应至澎湖,而诸屿不见,定失所向,仍收泊原处候风信。由澎湖至台湾,向巽方行,近鹿耳门隙仔,风日晴和,舟可泊;若有风,仍回澎湖(「赤嵌笔谈」)。

海洋泛舟固畏风,又甚畏无风。大海无橹摇棹拨理,千里万里,只籍一帆风耳。自大放洋,初渡红水沟,再渡黑水沟。台湾海道,惟黑水沟最险,自北流南,不知源出何处。海水正碧,沟水独黑如墨,势又稍洼,故谓之沟。广约百里,湍流迅驶,时觉腥秽袭人。又有红黑间道蛇及两头蛇,绕船游泳,舟师时时以楮镪投之,屏息喘喘,惧或顺流而南,不知所之耳。红水沟不甚险,人颇泄视之。然二沟在大洋中,风涛鼓浪,与绿水终古不淆,理亦难明。渡沟良久,闻钲鼓作于舷间,舟师来告,望见澎湖矣。登鷁尾高处凭眺,祗觉天际微云一抹如线,徘徊四顾,天水欲连,一舟荡漾,若纤埃在明镜中(「稗海纪游」)。

离澎湖,海水自深碧转为淡黑,回望澎湖诸岛,犹隐隐可见,顷之渐没入烟云之外;前望台湾诸山,已在隐现间。更进,水变为淡蓝,转而为白,而台郡山峦毕陈目前矣(同上)。

海舶已抵鹿耳门,为东风所逆不得入,而门外铁板沙又不可泊,势必仍返澎湖。若遇月黑,莫辨澎湖岛澳,又不得不重回厦门以待天明者,往往有之矣。海上不得顺风,寸尺为艰(同上)。

泉州顺风二画夜至澎湖沟,水分东西流。一过沟水,则东流达于吕宋;回日过沟,西流达于漳、泉(「漳州府志」)。

水至澎湖,渐低近琉球,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澎湖以下,遇飓风发,漂流落漈,回者百无一(「续文献通考」)。

澎湖妈宫、西屿头、北港、八罩四澳,北风可以泊舟。若南风,不但有山、有屿可以寄泊,而平风静浪,黑沟、白洋皆可暂寄,以俟潮流。洋大而山低,水急而流回。北之吉贝沈礁,一线直至东北,一目未了;内皆暗礁布满,仅存一港蜿蜒;非熟习深谙者,不敢棹至。

丙午年,有闽船在澎湖南大屿被风折桅飘坏,有二十人驾一杉板脚舟,用被作帆回台。询以何处击破,彼仅以沙中为言;又云:潮水溜入,不得开出。此万里长沙头也。潮虽溜入,若以南风棹长潮,再不得归矣。大洋之水,为沙两隔,节次断续。南北沙头为潮汐临头四面合流,外长而内退,外退而内长,须沿沙节次撑上断续沙头,夹退流,乘南风,东向尽流南退。虽欲北上生而南下者正所以生也。何也?南风夹退潮,方能出溜;水虽溜下,然而归于大海,不入内溜,方得乘风而归(以上「海国闻见录」)。

衡渡至澎湖,岛屿错落,有名号者三十六岛。澎湖沟底皆大石参错。凡港泊有南风、北风,二者殊澳。此台湾之外门户也(「理台末议」)。

澎湖至台,虽仅二百余里,顺风扬帆,一日可到。若天时不清,台飓连绵,浃旬累月莫能飞渡(「东征集」)。

澎湖远在海外,内澳可容千艘,周遭平山为障,止一隘口,进不得方舟;令贼得先据,所谓一夫守险,千人不能过者也。矧山水多礁,风信不常;且绝岛孤悬,混茫万顷;脱输不足而援后时,是委军以予敌也。亦尝测其水势,沈舟则不尽其深,输石则难扦其急,而曰何以塞者非也(「筹海图编」)。

大海洪波,止分顺逆。凡往异域,顺势而行。惟台与厦,藏岸七百里,号曰横洋;中有黑水沟,色如墨,曰黑洋,惊涛鼎沸,险冠诸海。或言顺流而东,则为弱水。昔有闽船,飘至弱水之东,阅十二年始得还中土(「赤嵌集」)。

泛海不见飞鸟,则渐圣大洋。近岛屿,则先见白鸟飞翔(同上)。

由大囗〈山上登下〉出洋,海水深碧,或翠色如靛;红水沟色稍赤,黑水沟如墨;更进为浅蓝色。入鹿耳门,水程五更。志约六十里为一更,亦无所据。按「礁书」二编云:更也者,一日一夜定为十更,以焚香几枝为度。船在大洋,风潮有顺逆,行使有迟速,水程难辨。以木片于船首投海中,人从船首速行至尾,木片与人行齐至,则更数方准;若人行至船尾,而木片未至,为不及更;或木片先至,则为过更,皆不合更也。舟子各洋皆有秘本,云系明王三保所遗,名曰洋更(同上)。

台、澎洋面,横截两重,潮流迅急,岛澳丛杂,暗礁浅沙,处处险恶,与内地回然不同;非二十分熟悉谙练,夫宁易以驾驶哉?不幸而中流风烈,操纵失宜,顷刻间,不在浙之东、广之南,则扶桑天外,一往不可复返。即使收入台港,礁线相迎,不知趋避,冲磕一声,奋发无翼,与其悔之于后,何如慎之于初(「鹿洲集」)。

自鹭门、金门迤逦东南达澎湖,数千里,风涛喷薄,扞怒激斗,瞬息万状。子午稍错,北则坠于南风炁,南则入于万水朝东,有不返之忧(「岛上附传」)。

自鹭岛、金门迤逦以达澎湖,可六百余里。又东至台之鹿耳门,旁夹以七鲲身、北线尾,水浅沙胶,纡折难入(「梁村文集」)。

过黑水沟,舟触浪作穨屋折柱声,遥望巨鱼喷水,如雪花飘空。舟子云:沟底有珊瑚,巨鱼守之,洋人尝以铁网载人入水取之,终不得(「歗云山人文抄」)。

侯官谢退榖曰:相传台海有万水朝东处,诸书所载不同。「续文献通考」及「岛上附传」、「稗海纪游」皆云在澎湖南。「福建海防考」谓:『澎湖南有港门,直通西洋』。「台湾志略」谓:『海船直指南离,至东京、广南、占城、柬埔寨、暹罗等处』。旧「府志」亦谓:『子午稍错,南犯吕宋、或暹罗、或交趾』。今通洋之舟,岁岁南行,未尝入于万水朝东;则云在澎湖南者,误也。至云水至澎湖渐低,黑水沟自北流南,亦误。又「漳州府志」云:『沟水分东西』,未详考。盖台海潮流止分南北,潮时北流较缓,汐时南流较驶。澎岛在厦门之东南,乃渡台标准;但无高峰,不可远望。过沟时,针路指定东南,船稍近北,虽不见澎岛,犹可见台北诸山。苟为南流所牵,则径出南路沙马矶头之下,无岛屿可望,不知台湾在何方矣。故黑水沟中,值静风潮涨,可随流;潮退,必悬椗停舟。非畏万水朝东也。按退榖又力辨「稗海纪游」、「赤嵌集」弱水之说,皆非无理。今乃存群说,以备参考。至谓「岛上附传」所称南风炁,今亦莫知其处;则近时「瀛寰志略」诸书,语皆有征,未可因目所未见而疑之也。

富阳周芸皋曰:澎湖岛屿回环,水势独高,四面皆低,潮水四流,顺逆各异,名八卦水。又云:澎湖之北,不可行舟,渔人亦罕至,谓之铁板关,最称险要。按八卦水之说,前人亦未载,然则「续文献通考」所云,水至澎湖渐低者,亦就大势言之,与此说义实相足也。

按向来一更十六里之说,不过约略而言。乃谢退榖谓:沙马矶头至府治,舟行七更,旱程二百九十六里,水程与旱程相傍;是一更该四十余里零矣。岂知船身之利钝各殊,柁工之能否亦异;潮有顺逆,风有轻重。今必律诸旱路,定为一更四十二里,亦非笃论也。谢氏又以南路抵府七更,顺风一日可至,为顺流之故。自厦抵澎亦七更,必一日有余,为横流之故。其说似也。乃或诘以北流为顺,南流不已逆乎?则又云,有风不怕流。夫既有风矣,即自澎而东而西,固无往不利,岂独南路至府然哉。「县志」又以北路水程十九更,旱路仅六百三十里,未详其故。查台郡至淡水八里坌港,谓之按边船,水道沙汕间错,有横出甚长、势极弯曲者,必循其弯曲而行。即风顺流顺,仍须转帆织驶,故更数较多,非如北路抵澎仅十有二更可一帆径渡也,又安能以旱程律之乎。

风潮

澎湖风信,与内地他海迥异。周岁独春、夏风信稍平,可以种植;然有风之日,已十居五、六矣。一交秋分,直至冬杪,则无日无风,常匝月不少息;其不沸海覆舟,斯亦幸矣。「台志一云:风之大而烈为飓,又甚者为台。飓则倏发倏止,台常连日夜。凡正、二、三、四月发者为飓,五、六、七、八月发者为台,九月则北风初烈,或至连月,为九降。过洋,以二、四、八、十月为稳。二、四月少台、八月秋中、十月小春,天气多暖故也。然如乾隆丙年八月十八日,澎海覆败多船;丁年八月自初二日起风,至月杪皆烈,中间稍静者三、两日耳。则八月中秋之说,未敢尽信也。惟二月渡洋最为平稳。三月二十三日妈祖飓后,应南风;白露后至三月皆应北风。若反常则宜防备。惟七月北风多主台,六月有雷则无台。谚云:『六月有雷止三台,七月一雷九台来』。至于湾船之澳,有南风、北风之别,尤不可不察也。澎湖之风,与内地相反而适相宜者,考「台湾旧志」云:内地多早西晚东,惟澎、台之风则早东午西,名曰发海西,四时皆然。台湾船只来澎,必得东风方可扬帆出鹿耳门。澎湖船只往台,必得西风才可进港。设早西晚东,则来澎船过日中,始能放洋;去台船只,昏暮迫山,皆不能进口矣。此风信有天造地设之奇也(参「胡氏纪略」)。

风暴日期

正月初三日、初四日、初九日,名玉皇暴。是日有暴,则各暴皆验;否则至期靡所准也。十三日、十五日、二十四日、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乌狗暴。俗云:乌狗报白须,言相应也。凡正月初三日、初八日、十一日、二十五日、月晦日,皆龙会日,主风。

二月初二日白须暴。初七日、初八日、十七日、十八日、十九日、二十五日、二十九日。凡二月初三、初九、十二,皆龙神朝上帝之日。

三月初三日、初七日、十五日真人暴。十八日、二十三日妈祖暴。真人多风,妈祖多雨。二十八日。凡三月初三、初七、二十七,皆龙神朝星辰之日。

四月初一日、初八日、十三日、十四日、二十三日、二十五日。凡四月初八、十二、十七,皆龙神会太白之日。

五月初一日、初五日,系大暴旬,名屈原暴。初七日、十三日、十六日、二十一日、二十九日。凡五月初五、十一、二十九,皆天帝龙王朝玉帝之日。

六月初六日、十二日、十八日、十九日、二十三日、二十四日,雷公暴。此暴最狠,又最准。二十六日、二十八日、二十九日。凡六月初九、二十九,皆地神龙王朝玉帝之日。

七月初七日、初八日、十八日、十五日、二十一日。凡非常之风,多在七月。凡七月初七、初九、十五、二十七,皆神煞交会之日,又六、七月多主台。海上人谓:六月防初,七月防半,虽未必尽然,有时而验。

八月初一日、初四日、初五日,九皇暴。又系大暴旬。十四日、十五日、二十一日。凡八月初三、初八、二十七,皆龙王大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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