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菖蒲。”田野答。
“菖蒲,正在打仗不是么?你如何去得?”
“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孟奚笑笑指了指田野。
“嗯。奚弟与我同去。”
“不能带她去!”田开舒抗议着。
“为什么?”
“她,她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大病未愈,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去得了战场?”方才平时,田开舒肯定反过来说她是个累赘,现在他不愿这样说,也不愿在田野面前直白的表示自己的关心。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不劳操心。”孟奚好不容易说服田野让她上战场,可不能坏在开舒的手上啊。
“我会照顾他的。既然认作了弟弟,便会如同爱惜自己生命般照顾他。”田野一起承诺着。也许,他带什么人上战场并不是田开舒能管得着的,但本着诚恳的态度,田野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大哥缺人,带我去好了。”
“胡闹!爹不在家。娘不管事。这一仗去,生死未卜。家中怎能无人照看?上有老下有小,你自己尚有妻妾。怎能走得开!”一番话,交待了田开舒的责任,也暗含了关心。战场无情,留他在家,至少是保住了兄弟二人中一人的性命。他不能送他去死。这无关乎信任能力的问题。但开舒能有此番心意,他就很高兴了。
而田开舒,一个聪慧的人,又怎听不出来?
他不语。当他听到孟奚对自己的分析时,觉得孟奚是了解自己,关心自己的。可当之前她对田野的一番叙说——这是他这个多年与田野相伴长大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事情,却被她一语道破。他庆幸自己没有过分失态的流露感情,而她在这方面又尤为迟钝。看来,她不是对他另有情义,只是同情他,怜悯他罢了——或许完全就是一个旁观者清的态度。她是有着大智慧的人,能将人人都看得很通透。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失意。那她对田野究竟怀有怎样的态度呢?看她看到田野时,眼中会掠过一抹淡淡的惊喜;她为田野说话,夸他宅心仁厚,即便是事实,由她说出,田开舒心理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田野去战场,她又为何要舍命相陪?田野意识到什么了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对孟奚,对田野,对周围所有的人。只知道他不能在这样了。他有意去尝试,换一种人生,也许,那面镜子真的会对自己敞开胸怀,也许他也能有孟奚描述的那种温馨淡定的生活。
田野是关心自己的,想想,确实是。如果不是他求情,爹可能至今都不认他,如果不是他总为他辩护,别人可能还要更加不屑于他这样一个有辱门风的庶出子。小时候,田野也总是帮他出头的。只是,他从来都不感激,他甚至认为这是田野在惺惺作态。孟奚告诉他的都是对的。田野是不是那种人,他能不清楚。只是他不愿去相信,不想去承认罢了。似乎是在培养自己的仇恨,只有这样,他才能伪装的彻底,才能保护自己的更彻底。他,心底是脆弱的,实在无法承受哪怕一丁点的伤害了。
“那,我也不拦着。只是大哥千万要照顾好她,”他看了一眼孟奚。他知道,现在不是说出她是女儿身的时候。“她体弱不经事是实情啊。还有,不要让她跟其他人共寝军帐,她这么娇气,肯定是受不了的。”他处处还在为孟奚着想,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吧。他带着一点顽皮的口吻说到。但确实是说道孟奚心坎里去了。她是要去送死的,但还没想过夜宿的问题。
“那,就留在我军帐中,照料起来也有个方便。”田野会意。但知心原因只有那两人自知。
“那开舒别过。我这厮儿——,不对,也算是我弟弟了吧,就托付给大哥了!也望大哥此行凯旋而归。届时,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为今,这也只是权益之计了。都怪她自己智慧不够,顾此失彼,光想着战术战略,却忽略了自己安身立命的问题。
就这样,孟奚带着刚有的一点眷恋,踏上了自己的“死亡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