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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神宗

△熙宁元年(戊申,一○六八)

1、八月(案:钱大昕《四史朔闰考》:是月辛丑朔。) 丁未,诏:“陕西、河东各市马千匹,京东路三百匹,仍增其直,并赴卫州监牧司。”陕西转运司副使毋湜言,乞候边事宁息收市。上批:“边事未宁,民力宜且安养,不宜别有搔扰,宜从湜奏。”(《纪事本末》卷七十五。)

2、癸丑,宰臣曾公亮等言:“伏见故事,南郊礼毕,(案:南郊合祭,据《宋史全文资治通鉴》诸书,在十一月丁亥。) 陪祀官并蒙赐。方今河朔菑沴,调用繁冗,所宜自内裁节。况二府禄廪丰厚,颁赉频仍,更於此时,尚循旧式,实非臣等所安。欲望特从诚请大礼毕,两府臣僚,罢赐银绢。”诏送学士院取旨。司马光奏曰:(案:《传家集乞听宰臣等辞免郊赐劄子》在八月九日,此附。十三日癸丑,以《批答不允》在十三日也。据《集》中云:臣伏睹宰臣曾公亮奏,以河朔菑沴,调用繁冗,欲望将来大礼毕,两府臣僚更不赐银绢,奉诏,送学士院取旨。) “议者或以为两府所赐无多,纳之不足以富国,而於待遇大臣之礼太薄,颇为伤体,臣愚窃以为不然。古者冢宰制国用,视年之丰耗,量入为出,固不可於饥馑之时,守丰登之法也。是故岁凶年穀不登,君膳不祭肺,大夫不食粱,士饮酒不乐,明君臣上下皆当深自贬损,以救民急也。(案:《传家集》此下有云:臣窃惟国家帑藏素已空虚,重以今岁河北之地灭害特甚。向者庆历之末,河决商胡,民田虽伤,官仓无损,而河北父子相食,饿莩蔽野。今河决之外,加以地震,官府民居,荡为粪壤。继以霖雨,仓廪腐朽,军食且乏,何暇及民?冬夏之交,民必大困,甚於庆历之时。国家岂可坐而视之不知振恤乎?况复城橹须修,河防应塞,百役并兴,所费不资。当此之际,朝廷上下安可不同心协力,痛加裁损,以徇一方之急?凡宣布惠泽,则宜以在下为先;撙节用度,则宜以在上为始。今欲裁损诸费,不先於贵者、近者,则疏远之人安肯甘心而无怨乎?必若为臣有大勋於天下,虽锡之山川、土地、附庸,何为不可?若止因郊礼陪位而受数百万之赏,臣窃有所不安矣。臣前所谓‘赏赐无节’者,此亦其一也。虽臣下不辞,犹且裁减,况其自辞,裁之何损乎!傥若但务因循姑息之度日,欲裁损乘舆供奉之物,则曰‘减於制度,大为削弱,非所以华国’;欲裁损大臣无功之赏,则曰‘所减无多,亏损大体,非所以养贤’;欲裁损群臣浮冗之费,则曰‘人情不悦,恐致生事,非所以安众’。如此,则是国家永无可省之日,下民永无苏息之期,必至竭涸穷极然后止也。且君子之所向者,义也;小人之所徇者,利也。为国者当以义褒君子,利悦小人。今大臣以灭害之故辞锡赉,以佐百姓之急,义可褒也。陛下从而听之,乃所以为厚,非所以为薄也。虽然两府银绢止於二万匹两,未足以救今日之灭。又国家旧制,每遇郊礼,(案:《传家集》:“礼”作“禋”。) 大赍四海,下逮行伍,无不沾洽,不可於公卿大夫全无赐予。臣愚以为文臣自大两省以上,武臣及宗室自正任刺史以上,内臣自押班以上,将来大礼毕,所赐并自减半,俟他年丰稔,自依旧制。其文武朝臣,(案:《传家集》:此下有“已下一切”四字。) 更不减,似为酌中。臣亦知此物未能富国家,(案:《传家集》:此下有“诚冀国家”四字。) 因此渐思减损其馀浮费,自今日为始耳。”(案:《传家集》此下有云:臣素愚戆,识虑肤浅,所言皆目前之实状,非奇伟之高论也。伏望陛下更赐裁察,若果有可取,乞断自圣志,勿为众言所移,则天下幸甚。取进止。又案:《传家集》载八月十一日上《迩英奏对》云:熙宁元年八月十一日,迩英进读已,上问:“河北灭变何以救之?”光对曰:“河北大水,仓廪漂没,所难得者,莫先於食。朝廷若降金帛,令配卖於民以籴穀,则重增烦扰。且禾稼荡尽,籴之亦无所得。故饥馑之岁,金帛无所用,惟食不可一日无耳。”上曰:“已令漕五十万石以振之,可足乎?”对曰:“臣闻瀛州三分之一耳。”上曰:“然则奈何?”对曰:“臣闻河北东、西路,水所不及州县颇稔,可籴。又汴水未绝,宜多漕江、淮之穀以济之。”上又问:“谏官难得,人谁可任者?”对曰:“臣贱官,何敢荐人。”上固问之,对曰:“臣仓猝不能记,容臣退而密奏。”上因论治道,言:“州县长吏,多不得人,政府不能精择。”对曰:“人不易知,天下三百馀州,责其精择诚难。但能择十八路监司,使之择所部知州而进退之,知州择所部知县而进退之,得人多矣。今之提转,古方伯、州牧之任,系一路休戚,当慎择天下贤才,不可但取资叙及酬奖为之也。”上又问:“两府辞郊赍劄子何不呈?”对以“同僚有假故。”上问:“兹事何如?”对曰:“臣已有奏状,臣所见止如此,更乞博访近臣,裁以圣意。”上曰:“谁不同?”对曰:“独臣有此愚见,外人皆不以为然。”上曰:“朕意亦与卿同,听其辞赏,乃所以成其美,非薄之也。然减半无益,大臣恳辞,不若尽听之。”对曰:“今郊赍下至卒伍皆有之,而公卿更无,恐於体未顺。”上曰:“已有带马矣。”对曰:“求尽纳者,人臣之志;赐其半者,人主之恩也。”后数日,光与王珪禹玉、王安石介甫,同进呈《郊赍劄子》於延和殿。光言:“方今国用不足,灭害荐臻,节省冗费,当自贵近为始。宜听两府辞赏为便。”介甫曰:“国家富有四海,大臣郊赍所费无几,而惜不之与,未足富国,徒伤大体。昔常衮辞赐馔,时议以为衮自知不能,当辞禄。今两府辞郊赍,正与此同耳。且国用不足,非方今之急务也。”光曰:“常衮辞禄位,犹知廉耻,与夫固位且贪禄者,不犹愈乎!国家自真庙之末,用度不足,近岁尤甚,何得言非急务也?”云云。《纪事本末》均节去不载,今据《传家集》所载附注於此。至《续宋编年资治通鉴》所载,亦仅取“安石曰常衮至非急也”数十字,而不录安石语,仅云“安石谓非是”五字而已。於当时之言论发端,均未明晓。) 安石曰:“国用不足,由未得善理财之人故也。”光曰:“善理财之人,不过头会箕敛以尽民财,如此则百姓困穷,流离为盗,岂国家之利邪?”安石曰:“此非善理财者也。善理财者,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光曰:“此乃桑弘羊欺汉武帝之言,司马迁书之以讥武帝之不明耳。天地所生货财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间则在公家。桑弘羊能致国用之饶,不取於民,将焉取之?果如所言,武帝末年安得群盗逢起,遣绣衣使者追捕之乎?非民疲极而为盗贼邪?此言岂可据以为实?”安石曰:“太祖时赵普等为相,赏赍或以为万数。今郊赍匹两不过三千,岂足为多?”光曰:“普等运筹帷幄,平定诸国,赏以万数,不亦宜乎!今两府助祭,不过奏中严外,办沃盥,奉帨巾,有何功勤而将比普等乎?”与安石争论久之。王珪曰:“司马光言省费自贵近始,光言是也;王安石言所费不多,恐伤国体,安石言亦是也,惟陛下裁之。”上曰:“朕亦与司马光同,今且以不允答之可也”。是日,适会安石当制,遂以上前所言意批答曰:“朕初嗣服,於祖宗之制未有所改也。卿等选於黎献,位冠百僚上,或辞或受,人用观政,朝廷予夺,所以驭臣。贵贱有等,势如堂陛,惟先王之制国用,视时民数之多寡。方今生齿既繁,而赋入又为不少,理财之义,殆有可思,此不之图而务自损,祗伤国体,未协朕心。方与勋贤虑其大者,区区一赐,何足以言,所乞宜不允。”公亮等遂不敢辞。《纪事本末》卷五十七。)

3、甲寅,迩英讲读毕,上独留王安石与语。两府不敢先出,以俟之,至日晡,乃出。(《纪事本末》卷五十九。)

4、癸亥,迩英讲读毕,上又独留王安石赐坐。(《纪事本末》卷五十九。)

5、乙丑,复行《崇天历》。供备使李元亨、权知司天少监周琮,各夺一官;秋官正周应祥周安世、中官正马杰王栋、冬官正杨得言,各夺两官。初,司天监请重造惓,元亨、应祥等同知算造,琮提点,既成,各进官,琮子及姻戚皆预焉。在监善惓者,琮未尝与议,至是占验颇差,故并削夺。(《纪事本末》卷五十二。案:《长编》卷二百零四,治平二年三月丁卯,惓成,赐名《明天》。周琮等迁两官。可考。沈括《梦溪笔谈》卷七云:庆历中,有术士姓李,多巧思,馆於荆王门下。会太史言月当食於昏时,李自云:“有术可禳。”荆王试使为之,是夜月果不蚀。王大神之,即日奏闻,诏付内侍问状。李云:“本善惓术,知崇天惓蚀限太弱,此月所蚀,不当浊中,以微贱不能自通,始以机巧干荆邸,今又假禳禬以动朝廷。”诏送司天监考验。李与判楚衍推步日月蚀限,加二刻。李补司天学生。至熙宁元年七月,日辰蚀东方不效,卻是蚀限太彊。惓官皆坐谪,令监官周琮重修,复减去庆历所加二刻。苟欲求熙宁日蚀,而庆历之蚀复失之。议久纷纷,卒无巧算,遂废《明天》复行《崇天》。至熙宁五年,卫朴造《奉元惓》,始知旧蚀法止用平日度,故在疾者过之,在迟者不及。《崇》、《明》二惓加减,皆不曾得其所因,至是乃能究其失。)

6、丙寅,诏河北马军并令立社,依陕西、河东路供备钱助买马。其先给官价钱并增之,仍卖内库珠千馀万给其用。群牧司奏请:“兼监牧通判,并三年一更,以马死数定其课能。在任与诸监使臣,协心傒集有劳,满日应赏者,委群牧司保明,听再任兼监牧,知州诛赏。准此。”从之。(《纪事本末》卷七十五。案:王应麟《玉海》卷一百四十九:熙宁元年八月,命河东诸路买马,每五千匹赴卫州监牧。)

7、戊辰,王荀龙请织造圆坛地衣。(《长编》卷二百二十,熙宁四年二月甲戌,李肃之言,检典礼并南郊仪,无地衣制度。诏罢之。原注:元年八月二十八日,王荀龙请造地衣。)

《续宋编年资治通鉴》:八月,孙觉罢。案:《太平治迹统类》:八月壬寅,太子中允、同知谏院孙觉通判越州。觉既降官,累章求出,不许。觉以为:“去岁有罚金御史,兹有贬秩谏官,御史怀奸挟邪,或论事越理,或暗默不胜任,皆朝廷所宜放黜。然未有罚金贬秩犹在位也。”邵亢亦累章求出,不许。觉遂移牒邠门、御史台及所领诸局云:“论邵亢、滕甫奸邪,方待罪不入朝,及釐务邠门以闻。”上批出曰:“觉牒所言事不同,宜与外任,差遣便郡。”考觉责授太子中允,仍知谏院,在七月辛巳。《宋史全文资治通鉴》云:先是,陈升之登对,帝面许擢置中枢,而觉相继登对,帝因与言升之宜居有密;邵亢不材,向欲使守长安,而宰相以为无过。时升之已有成命,而觉不知退,即上言,宜使亢知永兴,升之为枢密使。帝以觉为希旨,故责之。觉又言滕甫贪污,颇僻斥其七罪,帝不信,以觉疏示甫,甫曰:“陛下无所疑,臣无所媿矣。”

1、九月,(案:钱大昕《四史朔闰考》:是月庚午朔。) 乙酉,刘航为河南监牧使,崔台符为河北监牧使。先是,枢密院言:“旧制,以为左右骐骥院总司国马。景德中始增置群牧使副、都监、判官,以领厩牧之政,今欲专任责成,分置局官。乃诏河北、河南分置监牧使、都监各一员,以河南监并为孳生监。(案:王应麟《玉海》卷一百四十九:马之孳生,系大名府、洺、卫、相州七监。) 在外诸监,分属两使,其官廨河北於大名府、河南於河中府。后徙京西诸监官吏,委监牧使奉举按劾,仍不隶於群牧司,专属制置使,后又诏隶枢密院,不领於制置使,仍省群牧都监一员。(《纪事本末》卷七十五。案:《长编》卷二百六十二:熙宁八年四月戊子,河南监牧使并废。以中书、枢密院言:“河南十二监,自熙宁二年至五年,岁出马千六百四十匹,可给骑兵者六百二十四,馀止堪给马铺。两监岁费及占牧地约租钱总五十三万九千六百三十八缗,计所得马,为钱三万六千四百九十缗而已,得不称失。”故废之。《十朝纲要》:乙酉,置南北监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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