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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论郑樵辨仪礼皆误毛奇龄郑樵而攻仪礼之说多本郑樵

郑樵仪礼辨曰,古人造士,以礼乐诗书并言之者,仪礼是也,古人六经,以礼乐诗书春秋与易并言者,仪礼是也,仪礼一书,当成王太平之日,周公损益三代之制,作为冠婚丧祭之仪,朝聘射飨之礼,行于朝廷乡党之间,名曰仪礼,而乐寓焉,正如后世礼乐与服志之类,汉兴传仪礼者,出于高堂生士礼十七篇,而鲁徐生善为容,文帝时以容为礼大夫,后礼之古经出于鲁淹中,河间献王得之,凡五十六篇,并威仪之事,其十七篇与高堂生所传士礼同,而字尤多略,今三十九篇乃逸礼,案班固九流,刘歆七略,并不注仪礼,往往汉儒见高堂生所传十七篇,遂摸效礼经而作之,而范氏作后汉书云,礼古经与周官经,前世传其书未有名家者,中兴以后,郑众马融等为周官作传,并不及仪礼,则仪礼一书,盖晚出无疑者,故聘礼一篇,所记宾介饔饩之物,禾米薪刍之数,笾豆之实,鼎瓮之刚,考于周官掌客之礼,皆不相合,丧服一篇,凡发传曰以释其义者十有三,又有问者曰何以何也之辞,盖出于讲师,设为问难以相解释,此皆后儒之所增益明矣,仪礼之书,作于周公,春秋以来,礼典之书不存,礼经之意已失,三家僭鲁,六卿擅晋,礼之大者已不存矣,士大夫略于礼而详于仪,故ゾ囗之宴,武子不能识彝器之荐,籍谈不能对郊劳赠贿,鲁昭公非不知礼,而女叔齐以为仪也,非礼也,揖逊周旋之问,赵简子非不知礼,而子太叔以为仪也,非礼也,而古人礼意未有能名者传至后世,汉书仪有二,即为此容貌威仪事,徐氏张氏不知经,但能盘辟为礼容,天下郡国有容吏,皆诣学学之,则天下所学仪礼者,仅容貌威仪之末尔,今仪礼十七篇,郑康成王肃等为之注,唐正观中孔颖达撰五经正义,疑周礼仪礼非周公书,其后贾公彦始为仪礼疏,锡瑞案乐史论仪礼有可疑者五,郑氏所说多同乐史之论,其所以误疑仪礼者,一则不知仪礼之名,始于何时,以为周公时已名仪礼,而汉人未尝称道仪礼,则今之仪礼必晚出,当是汉儒摸效而作,不知礼十七篇原于周公,定于孔子,周公孔子时但名礼,汉以立学,名为礼经,班志本于刘歆七略,其云经十七篇认为七十篇者,刘敞已订正矣,郑氏或未见。即今仪礼,刘班时无仪礼之名,非别有仪礼而志不及也,郑君以前虽无注仪礼者,而马融已注丧服,其非后儒增益明矣,一则误执左氏之说,分仪与礼为二,且重礼而轻仪,不知左氏极重威仪,北宫文子见令尹围之仪,古本无威字,见经义述闻。谓其不可以终,于其时,君大夫视下言徐,其容俯仰之类,皆断其将死亡,何尝以威仪为末节,若女叔齐谓鲁侯习仪焉知礼,盖以借讽晋君子,太叔谓是仪非礼,盖以此进简子,言非一端,不必过泥,武子不识ゾ囗,鲁人不辨羔雁,此孔子时经不具之明证,若周公成书具在,列国无缘不知,聘与掌客不同,又仪礼周礼不出周公之明证,若二书一手所作,何至彼此歧异,汉虽重徐氏之礼容,当时习礼经者,并非习容礼十七篇后称仪礼,盖以其中或称仪,大射一名大射仪,或称礼而名之,非取容礼为名,礼十七篇,亦非仅容貌威仪之末也,云孔颖达疑周仪礼非周公书,孔疏中无明文,盖因不疏二书,遂以为疑之耳,毛奇龄攻仪礼多本其说,故具论之。

论熊朋来于三礼独推重仪礼其说甚通

熊朋来曰,仪礼是经,礼记是传,儒者恒言之,以冠义,昏义,乡饮酒义,射义,燕义,聘义,与仪礼士冠士错乡饮酒射燕聘之礼相为经传也,刘氏又补士相见公食大夫二义,以为二经之传,及读仪礼,则士冠礼自记冠义以后,即冠礼之记矣,士昏礼自记士昏礼凡行事以后,即昏礼之记矣,乡饮酒自记乡朝服谋宾介以后,即乡饮之记矣,乡射礼自记大夫与公士为宾以后,即乡射之记矣,燕礼自记燕朝服于寝以后,即燕礼之记矣,聘礼自记久无事则聘以后,即聘礼之记矣,公食大夫礼自记不宿戒以后,即公食大夫之记矣,觐礼自记几俟于东厢以后,即觐礼之记矣,士虞礼自记虞沐浴不栉以后即士虞礼之记矣,特牲馈食礼自记特牲以后,即特牲之记矣,士丧礼则士处囗寝以后附在既夕者,即士丧礼之记矣,既夕礼则启之昕以后,即既夕之记矣,汉儒称既夕礼即士丧礼下篇,故二记合为一也,丧服一篇,每章有子夏作传,而记公子为其母以后又别为丧服之记,其记文亦有传,是子夏以前有此记矣,十七篇惟士相见大射少牢馈食有司彻四篇不言记,其有记者,十有三篇,然冠礼之记,有孔子曰其文,与郊特牲所记冠义正同,其余诸篇,惟既夕之记,略见于丧大亡之首章,丧服之传,与大传中数与,疑处字误,相似,余记自与小戴冠昏等六义不同,何二戴不以礼经所有之记而传之也,十三篇之后各有记,必出于孔子之后子夏之前,盖孔子定礼而门人记之,故子夏为作丧服传,而并其记亦作传焉,三礼之中,如周礼大纲虽正,其间职掌繁密,恐传之者不皆周公之旧,左传所引周公制周礼曰,殊与今周礼不相似,大小戴所记,固多格言,而讹伪亦不免,惟仪礼为礼经之稍完者,先儒谓其文物彬彬,乃周公制作之仅存者,后之君子,有志于礼乐,勿以其难读而不加意也,锡瑞案熊氏于三礼中,推重仪礼,以为孔子所定,周公制作之仅存,自是确论,十七篇为周公之遗,孔子所定,或本成周之遗制,或参阙里之绪言,久远难明,而汉称为礼经,则已定为孔子之书矣,韩文公苦仪礼难读,又云于今无所用之,盖慨当时仪礼不行,非谓仪礼真无所用,南北朝儒林传兼通三礼,犹不乏人,贾公彦疏实本齐黄庆隋李孟η,至唐而习此经者殆绝,见李元璀上奏,举行冠礼,人皆快郑尹而笑孙子,见柳宗元书,唐加母丧三年,并加外亲服,褚无量欢曰,俗情肤浅,一紊其制,谁能正之,故韩公有慨于此,至宋有张淳仪礼辨误,李如圭仪礼集释并释宫,复又作仪礼图,元吴澄纂次八经十传,敖继公仪礼集说,疏解颇畅,惟诋郑注疵多醇少,近儒褚寅亮钱大昕俞正燮已正之,熊氏于仪礼虽非专家,而所论甚确,由朱子极尊仪礼,故宋元诸儒,犹知留意此经也。

论聘礼与乡党文可证礼经为孔子作

熊朋来曰,聘礼篇末,执圭如重,入门鞠躬,私觌愉如等语,未知乡党用聘礼语,抑聘礼用乡党语,大抵礼经多出于七十子之徒所传,按朱子乡党集注引晁氏曰,定公九年,孔子仕鲁,至十三年囗齐,其问无朝聘之事,疑使摈执圭二条,但孔子尝言其礼如此,又引苏氏曰,孔子遗书杂记曲礼,非必孔子事也,见得古有仪礼之书,圣门因记其语,锡瑞案此正可徵仪礼为孔子作,乡党之文,与仪礼多合,盖有孔子所尝行者,有孔子未尝行而尝言之者,熊氏谓未知乡党用聘礼语,抑聘礼用乡党语,盖未知乡党聘礼皆孔子之书,而谓礼经多出于七十子之徒所传,则已明知礼经出自孔子,而非出自周公矣,晁氏云,孔子尝言其礼,则亦略见及之,苏氏云,古有仪礼之书,圣门因记其语,则但知有仪礼作于周公之说,而不知为孔子所作,夫乡党所言礼,既非孔子之事,又非孔子所言,圣门何必记其礼乎,左氏襄三十八年传,仲尼使举是礼也,以为多文辞,孔疏曰,服虔云,以其多文辟,故特举而用之,后世谓之孔氏聘辞,以孔氏有其辞,故传不复载也,所言孔氏聘辞,不知事何所出,实享礼而谓之为聘,举旧辞而目以孔氏事,亦不必然也,案孔氏聘辞,今无可考,服子慎在东汉末,说必有据,乡党文与聘礼合者,当即孔氏聘辞之文,服以为孔氏有其辞,故传不复载,则孔氏聘辞文必繁,不止如乡党篇中所载之略,此亦可为聘礼传自孔氏之证,后世必以仪礼为周公所作,于是此等文皆失其解,孔疏正以仪礼为周公作者,故于服氏之说,既不知何所出,遂谓事不必然,而古义尽湮矣,季札观乐,与今风雅颂次序合,服氏以为传者,据已定录之,则左氏所载当时诸侯大夫行礼与礼经合者,或亦据孔子所定之礼录之,顾栋高左氏引经不及周官仪礼论,谓周礼为汉儒傅会,即仪礼亦未取信为周公之本文,俞正燮仪礼行于春秋时义,顾氏说,谓时行其仪,故不复引其文,据臧孙为季孙立悼子,为仪礼宾为苟敬及嗣举奠法,齐侯饮昭公酒,使宰为主人,而请安,为仪礼请安法,邾庄公与夷射姑饮酒,私出阍乞肉焉,为仪礼取荐脯法,虽其礼相吻合,未可据之以仪礼为周公作,真出孔子之前也。

论读仪礼重在释例尤重在绘图合以分节三者备则不苦其难

春秋有凡例,礼经亦有凡例,读春秋而不明凡例,则乱,读礼经而不明凡例,则苦其纷繁,陈澧曰,仪礼有凡例,作记者已发之矣,乡饮酒礼,记云,以爵拜者不徒作,坐卒爵者拜即爵,立卒爵者不拜既爵,凡奠者于左,将举于右,此记文之发凡者也,郑注发凡者数十条,士冠礼注云,凡奠爵,将举者于右,不举者于左,凡醴士,质者用糟,文者用清,凡荐出自东房,凡牲皆用左胖,其余诸篇注皆有之,若钞出之,即可为仪礼凡例矣,有郑注发凡,而贾疏辨其同异者,有郑注不发凡,而贾疏发凡者,有经是变例,郑注发凡而疏申明之者,又有经是变例,注不发凡而疏发凡者,有贾疏不云凡而无异发凡者。文多不载,见东塾读书记。综而论之,郑贾熟于礼经之例,乃能作注作疏,注精而简,疏则详而密,分析常例变例,究其因由,且经有不具者,亦可以例补之,朱子云,仪礼虽难读,然囗多是重复,伦类若通,则其先后彼此展转参照,足以互相发明,此所谓伦类,即凡例也,近时则凌氏礼经释例,善承郑贾之学,大有助于读此经者矣,案陈氏引注疏甚明,初学犹苦其分散难考,先观礼经释例,则一目了然矣,陈澧又曰,郑贾作注作疏时,皆必先绘图,今读注疏,触处皆见其踪迹,如士冠礼筮人许诺,右还即席坐,注云,东面受命,右还北行就席,疏云,郑知东面受命者,以其上文有司在西方东面,主人在门东西面,今从门西东面主人之宰命之,故东面受命可知也,知右还北行就席者,以其主人在门外之东南,席在门中,故知右还北行,乃得西面就席坐也,如此之类,乃显而易见者,又如燕礼主人盥洗象觚,注云,取象觚者东面,疏云,以膳篚南有臣之篚,不得北面取,又不得南面背君取,从西阶来,不得篚东西南取,以是加取象觚者东南也,此必郑有图,故知东面取,贾有图,故知不得北面南面西面而必东面也。以下文多不载。杨信斋作仪礼图,厥功甚伟,惜朱子不及见也,通志堂经解刻此图,然其书巨帙不易得,故信斋此图,罕有称述者,张皋文所绘图,更加详密,盛行于世,然信斋创始之功不可没也,阮文达公为张皋文仪礼图序云,昔汉儒习仪礼者必为容,故高堂生传礼十七篇,而徐生善为颂,礼家为颂皆宗之,颂即容也,予尝以为读礼者当先为颂,昔叔孙通为绵以习仪,他日亦欲使家塾子弟画地以肄礼,庶于治经之道,事半而功倍也,然则编修之书,非即徐生之颂乎,澧案画地之法,澧尝试为之,真事半而功倍,恨未得卒业耳,若夫宫室器服之图,则当合三礼为之,此自古有之,今存于世者,惟聂崇义之图,至国朝诸儒所绘益精,若取皇清经解内诸图与聂氏图,考定其是非,而别为三礼图则善矣,锡瑞案聂氏三礼图,朱子讥其丑怪不经,非古制,今观其冠制多怪诞,必非三代法物,而据窦俨序称其博采旧图,凡得六本,则实原于郑君及阮谌梁正夏侯伏明张镒诸家,特非尽出郑君,而郑注仪礼贾疏仪礼有图,则自陈氏始发之,杨复图世罕传,惟张惠言仪礼图通行,比杨氏更精密,韩文公苦仪礼难读,读仪礼有三法,一曰分节,二曰释例,三曰绘图,得此三法,则不复苦其难,分节可先观张尔岐吴延华之书,释例凌廷堪最详,绘图张惠言最密,若胡培仪礼正义虽详而太繁,杨大育所补多违古义,与原书不合,不便学者诵习,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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