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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张廷秀逃生救父(6)

话分两头。且说张文秀自到河南,已改名褚嗣茂。褚长者夫妻珍重如宝,

延师读书。文秀因日夜思念父母兄长,身子虽居河南,那肝肠还挂在苏州,

那有心情看到书上。眼巴巴望着褚长者往下路去贩布,跟他回家。谁知褚长

者年纪老迈,家道已富,褚妈妈劝他弃了这行生意,只在家中营运。文秀闻

得这个消息,一发忧郁成病。褚长者请医调治,再三解劝。约莫住了一年光

景,正值宗师考取童生。文秀带病去赴试,便得入泮。常言道:“福至心灵。”

文秀入泮之后,到将归家念头撇过一边,想道:“我如今进身有路了。且赶

一名遗才入场。倘得侥幸连科及第,那时救父报仇,岂不易如翻掌!”有了

这般志气,少不得天随人愿,纵然有了科举,三场已毕,名标榜上。赴过鹿

鸣宴,回到家中拜见父母。喜得褚长者老夫妻天花乱坠。那时亲邻庆贺,宾

客填门,把文秀好不奉承。多少富室豪门,情愿送千金礼物聘他为婿。文秀

一心在父亲身上,那里肯要。忙忙的约了两个同年,收抬行李,带领仆从起

身会试。褚长者老夫妻直送到十里外,方才分别。在路晓行夜宿,非止一日,

到了京都。觅个寓所安下。也是天使其然,廷秀,文秀兄弟恰好作寓在一处。

左右间壁,时常会面。此时居移气,养移体,已非旧日枯槁之容了。然骨韵

犹存,不免睹影思形。只是一个是浙江邵冀明贵介公子,一个是河南褚嗣茂

富室之儿,做梦也不想到亲弟兄头上。不一日,三场已毕,同寓举人候榜,

拉去行院中游串,作东戏耍。只有邵褚二人,坚执不行。褚嗣茂遂不于寓中

治帖,邀请邵翼明闲讲,以遣寂寞。两下坐谈,愈觉情热。嗣茂先问:“邵

兄何以不往院中行走?莫非尊大人台训严切?”翼明潸然下泪道:“小弟有

伤心之事难言。今日会试,亦非得已,况于闲串,那有心情!只是尊兄为何

也不去行走?如此少年老成,实是难得。”嗣茂凄然长叹道:“若说起小弟

心事,比仁兄加倍不堪。还候仁兄高发,替小弟做个报仇泄恨之人。”翼明

见话头有些相近,便道:“你我虽则隔省同年,今日天涯相聚,便如骨肉一

般。兄之仇,即吾仇也。何不明言,与小弟知之?”嗣茂沉吟未答。连连被

逼,只得叙出真情。才说得几句,不待词毕,翼明便道:“原来你就是文秀

兄弟。则我就是你哥哥张廷秀!”两下抱头大哭,各叙冒姓来历。且喜都中

乡科,京都相会。一则以悲,一则以喜。

分明久旱逢甘雨,赛过他乡遇故知。

莫问洞房花烛夜,且看金榜挂名时。

春榜既发,邵翼明、褚嗣茂俱中在百名之内。到得殿试,弟兄俱在二甲。

观政已过,翼明选南直隶常州推官,嗣茂考选了庶吉士,入在翰林。救父心

急,遂告个给假,与翼明同回苏州。一面寓书打发家人归河南,迎褚长者夫

妻至苏州相会,然后入京,不题。弟兄二人离了京师,由陆路而回。到了南

京,廷秀先来拜见邵爷,老夫妻不胜欢喜。廷秀禀道:“兄弟文秀得河南褚

长者救捞,改名褚嗣茂,亦中同榜进士,考选庶吉士,与儿同回,要见爹爹。”

邵爷大惊道:“天下有此奇事!快请相见!”家人连忙请进。文秀到了厅上,

扯把椅儿正中放个,请邵爷上坐,行拜见之礼。邵爷那里肯要,说道:“岂

有此理!足下乃是尊客,老夫安敢僭妄?”文秀道:“家兄蒙老伯收录为子,

某即犹子也。理合拜见。”两下谦让一回。邵爷只得受了一礼。文秀又请老

夫人出来拜见。邵爷备起庆喜筵席,直饮至更余方止。次日,本衙门同僚知

得,尽来拜方。弟兄二人以次答拜。是日午间小饮,邵爷问文秀道:“尊夫

人还是向日聘在苏州?还是在河南娶的?”文秀道:“小侄因遭家难,尚未

曾聘得。”邵爷道:“原来贤侄还没有姻事。老夫不揣,止有一女,年十九

岁了。虽无容德,颇晓女织。贤侄倘不弃嫌,情愿奉侍箕帚。”文秀道:“多

感老伯俯就,岂敢有违!但未得父母之命,不敢擅专。”廷秀道:“爹爹既

有这段美情,俟至苏州,禀过父母,然后行聘便了。”邵爷道:“这也有理。”

正话间,只听得外边喧嚷。教人问时,却是报邵爷升任福建提学佥事。邵爷

不觉喜溢于面。即吩咐家人犒劳报事的去了。廷秀弟兄起身把盏称贺。邵爷

道:“如今总是一路。再过几日同行何如?”廷秀道:“待儿辈先行,在苏

州相候罢。”邵爷依允。次日,即雇了船只,作别邵爷,带领仆从,离了南

京。顺流而至,只一日已抵镇江。吩咐船家,路上不许泄漏是常州理刑,舟

人那敢怠惰。过了镇江、丹阳,风水顺溜,两日已到苏州。把船泊在胥门马

头上。弟兄二人只做平人打扮,带了些银两,也不教仆从跟随,悄悄的来到

司狱司前。望见自家门头,便觉凄然泪下。走入门来,见母亲正坐在矮凳上,

一头绩麻,一边流泪。上前叫道:“母亲,孩儿回来了!”哭拜于地。陈氏

打磨泪眼,观看道:“我的亲儿,你们一向在那里不回?险些想杀了我!”

相抱大哭。二子各将被害得救之故,细说一遍。又低低说道:“孩儿如今俱

得中进土,选常州府推官,兄弟考选庶吉士。只因记挂爹妈,未去赴任,先

来观看母亲。但不知爹爹身子安否?”陈氏听见儿子都已做官,喜从天降,

把一天愁绪撇开,便道:“你爹全亏了种义,一向到也安乐。如今恤刑坐于

常熟,解审去了。只在明后日回来。你既做了官,怎的救得出狱?”廷秀道:

“出狱是个易事。但没处查那害我父子的仇人,出这口恶气。”文秀道:“且

救出我爹爹,再作区处。”廷秀又问道:“向来王员外可曾有人来询问?媳

妇还是守节在家,还是另嫁人了?”陈氏道:“自你去后,从无个小使来走

遭。我又且日夜啼哭,也没心肠去问的。到是王三叔在门首经过说起,方晓

得王员外要将媳妇改配,不从,上了吊救醒的。如今又隔年余,不知可能依

旧守节?我几遍要去,一则养娘又死,无人同去;二则想他既已断绝我家,

去也甘受怠慢,故此却又中止。你只记他好处,休记他歹处。纵使媳妇已改

嫁,明日也该去报谢。”延秀听了这话,又增一番凄惨,齐答道:“母亲之

言有理!”廷秀向文秀道:“爹爹又不在此,且去寻一乘轿子来,请母亲到

船上去罢。”文秀即去雇下。陈氏收拾了几件衣服,其余粗重家火,尽皆弃

下。上了轿子,直至河口下船。可怜母子数年隔别,死里逃生;今日衣锦还

乡,方得相会。这才:

兄弟同榜,锦上添花;母子相逢,雪中送炭。

次早,二人穿起公服,各乘四人轿,来到府中。太爷还未升堂,先来拜

理刑朱推官。那朱四府乃山东人氏,父亲朱布政与邵爷却是同年。相见之间,

十分款洽。朱四府道:“二位老先生至此,缘何馆驿中通不来报?”廷秀道:

“学生乃小舟来的,不曾干涉驿递,故尔不知。”朱四府道:“尊舟泊在那

一门?”廷秀道;“舟已打发去了,在专诸巷王玉器家作寓。”朱四府又道:

“选在何日上任?”廷秀道:“尚有冤事在苏,还要求老先生昭雪,因此未

曾定期。”朱四府道:“老先生有何冤事?”廷秀教朱爷屏退左右,将昔年

父亲被陷前后情节,细细说出。朱四府惊骇道:“原来二位老先生乃是同胞,

却又罹此冤事!待张老先生常熟解审回时,即当差人送到寓所,查究仇家治

罪。”弟兄一齐称谢。别了朱四府,又来拜太守,也将情事细说。俗语道:

“官官相为。”见放着弟兄两个进士,莫说果然冤枉,就是真正强盗,少不

得也要周旋。当下太守说话,也与朱四府相同。廷秀弟兄作谢相别,回到船

里。对兄弟道:“我如今扮作贫人模样,先到专诸巷打探,看王员外如何光

景。你便慢慢随后衣冠而来。”商议停当,廷秀穿起一件破青衣,戴个帽子,

一径奔到王员外家来。且说赵昂二年前解粮进京,选了山西平阳府洪洞县县

丞。这个县丞,乃是数一数二的美缺,顶针捱住。赵昂用了若干银子,方才

谋得。在家守得年余,前官方满,择吉起身。这是在家作别亲友,设戏酒饯

待,恰好廷秀来打探。听得里边锣鼓声喧,想道:“不知为甚恁般热闹?莫

不是我妻子新招了女婿么?”心下疑惑。又想道:“且闯进去看是何如?”

望着里边直闯,劈面遇见王进。廷秀叫声:“王进那里去?”王进认得是廷

秀,吃了一惊,乃道:“呀,三官一向如何不见?”廷秀道:“在远处顽耍,

昨日方回。我且问你,今日为何如此热闹?可是玉姐新招了女夫么?”王进

在急忙间,不觉真心露吐,乃道:“阿弥陀佛!玉姐为了你,险些送了性命,

怎说这话!”廷秀先已得了安家帖,便道:“你有事自去。”王进去后,竟

望里面而来。到了厅前,只见宾客满座,童仆纷坛。分开众人,上前先看一

看,那赵昂在席上扬扬得意,戏子扮演的却是王十朋《荆钗记》。心中想道:

“当日丈人赶逐我时,赵昂在旁冷言挑拨,他今日正在兴头上,我且羞他一

羞。”便捱入厅中,举着手团团一转道:“列位高亲请了!”廷秀昔年去时,

还未曾冠。今且身材长大,又戴着帽子,众亲眷便不认得是谁。廷秀覆身向

王员外道:“爹爹拜揖!”终须是旦夕相见的眼熟,王员外举目观看,便认

得是廷秀,也吃一惊。想道:“闻得他已死了,且又还在。”又见满身褴楼,

不成模样。便道:“你向来在何处?今日到此怎么?”廷秀道:“孩儿向在

四方做戏,今日知赵姨夫荣任,特来分一曲奉贺。”王员外因女儿作变,不

肯改节,初时员外到有个相留之念,故此好言问他。今听说在外做戏,恼得

登时气紫了面皮,气倒在椅上,喝道:“畜生!谁是你的父亲?还不快走!”

廷秀道:“既不要我为父子称呼,叫声岳丈何如?”王员外又怒道:“谁是

你的岳丈?”廷秀道:“父亲虽则假的,岳父却是真的,如何也叫不得?”

赵昂一见廷秀,已是吓勾,面如土色。暗道:“这小杀才,已绑在江里死了,

怎生的全然无盖?莫非杨洪得了银子放他走了,却来哄我?”又听得称他是

姨夫,也喝道:“张廷秀,那个是你的姨夫来,胡言乱语?若不走,教人打

你这花子的孤拐。”廷秀道:“赵昂,富贵不压于乡里。你便做得这个蚂蚁

官儿,就是这等轻薄。我好意要做曲戏儿贺你,反恁般无礼!”赵昂见叫了

他的名字,一发大怒,连叫家人快锁这花子起来。那时王三叔也在座间,说

道:“你们不要乱嚷。是亲不亲,另日再说。既是他会做戏,好情来贺你,

只当做戏子一般,演几曲戏顽顽,有何不可,却这般着恼!”推着廷秀背道:

“你自去扮来,不要听他们。”众亲戚齐拍手道:“还是三叔说得有理!”

将廷秀推入戏房中,把纱帽员领穿起,就顶王十朋《祭江》这一折。廷秀想

着玉姐曾被逼嫁上吊,恰与玉莲相仿,把胸中真境敷演在这折戏上,浑如王

十朋当日亲临。众亲戚眼泪都看出来,连声喝采不迭。只有王员外、赵昂又

羞又气。正做之间,忽见外面来报,本府太爷来拜常州府理刑邵爷、翰林院

褚爷。慌得众宾客并戏子就存坐不住,戏了歇了。王员外、赵昂急奔出外边,

对赍帖的道:“并没甚邵爷、褚爷在我家作寓。”赍帖的道:“邵爷今早亲

口说寓在你家,如何没有?”将帖子放下道:“你们自去回覆。”竟自去了。

王员外和赵昂慌得手足无措,便道:“怎得个会说话的才好?”廷秀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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