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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永和中,王羲之修禊事于会稽山阴之兰亭,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序以谓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则当时篇咏之传可考也。今观羲之、谢安、谢万、孙绰、孙统、王彬之、凝之、肃之、徽之、徐丰之、袁峤之十有一人,四言五言诗各一首。王丰之、元之、蕴之、涣之、郗昙、华茂、庾友、虞说、魏滂、谢绎、庾蕴、孙嗣、曹茂之、华平、亘伟(此四字,《历代诗话》底本同,点校者据《类编》本改作“曹华、桓伟”)十有五人,或四言,或五言,各一首。王献之、谢瑰、卞迪、卓髦(《历代诗话》本作“旄”)、羊模、孔炽、刘密、虞谷、劳夷、后绵、华耆、谢藤、王儗(《历代诗话》底本同,点校者据《类编》本改作“任凝”)、吕系、吕本、曹礼(《历代诗话》本同,点校者曰:《类编》本作“曹諲”)十有六人,诗各不成,罚酒三觥。谢安五言诗曰:“万殊混一象,安复觉彭殇。”而羲之序乃以为(《历代诗话》本无“为”字)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盖反谢安一时之语(《历代诗话》本“语”下有“耳”字)。而或者遂以为未达,此特未见当时羲之之诗尔。其五言(《历代诗话》本“言”下有“诗”字)曰:“仰视碧天际,俯瞰渌水滨。寥阒无涯观,寓目理自陈。大矣造化功,万殊莫不均。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亲。”此诗则岂未达者邪?史载献之尝与兄徽之操之俱诣谢安,二兄多言,献之寒温而已。既出,客问优劣,安曰:“小者佳。吉人之辞寡,以其少言,故知之。”今王氏父子昆季毕集,而献之之诗独不成,岂亦吉人之辞寡邪?景佑中,会稽太守蒋堂修永和故事,尝有诗云:“一派西园曲水声,水边终日会冠缨。几多诗笔无停缀,不似当年有罚觥。”盖谓(《历代诗话》本作“为”,同)献之等发也。

贞观中,尚药求杜若,敕下,度支省郎判送坊州贡之,本州岛曹官判云:“坊州不出杜若,应读谢朓诗误。郎官如此判事,岂不畏二十八宿笑人邪?”余观屈平《九歌》曰:“采芳洲兮杜若。”谢朓诗乃用《九歌》语。《晋书@天文志》:郎位十五星在帝坐东北,依乌郎府是也。曹官从知有谢朓诗而不知有《九歌》,徒知郎官上应列宿而不知非二十八宿也。

刘禹锡《嘉话录》云:“作诗押韵,须要有出处。近欲押一饧字,六经中无此字,惟《周礼》吹箫处注有此一字,终不敢押。”予(《历代诗话》本作“余”)按禹锡《历阳书事诗》云:“湖鱼香胜肉,官酒重于饧。”则何尝按六经所出邪?

《洛阳伽蓝记》载:河东人刘白堕善酿酒,盛暑曝之日中,经旬不坏,当时谓之“鹤觞”。白堕乃人名。子瞻诗云:“独看红渠倾白堕。”石林《避暑录》云:“若以‘白堕’为酒,则醋浸曹公,汤燖右军可也。”予(《历代诗话》本作“余”)按《文选》魏武帝《短歌行》云:“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康亦作酒人,而《选》诗遂以为酒用。东坡岂祖是邪?

会稽、临安、金陵三郡,皆有东山,俱传以为谢安携妓之所。按谢安本传,初,安石寓居会稽,与王羲之、许询、支遁游处,被召不至,遂栖迟东山。唐裴晃(《历代诗话》本作“勉”)与吕渭等《鉴湖联句》(《历代诗话》“吕”字作空格,校勘记:“勉”,《类编》作“冕”。又《全唐诗》张谓有《送裴侍御归上都诗》。裴冕曾歴殿中侍御史,且与张谓同时代人,疑此句应作“唐裴冕与与张谓等《鉴湖联句》),有“兴里还寻戴,东山更问东。”此会稽之东山也。本传又云:“安石尝往临安山中,坐石室,临浚谷,悠然叹曰:此与伯夷何远。”今余杭县有东山,东坡有《游余杭东西岩》诗,注云:即谢安东山。所谓“独携缥缈人,来上东西山”者是也。此临安之东山也。本传又谓“及登台辅,于土山营墅,楼馆林竹甚盛,每携中外子侄游集。”今土山在建康上元县崇礼乡。《建康事迹》云“安石于此拟会稽之东山”,亦号东山。此金陵之东山也。李白有《忆东山》二绝云:“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白云他(《历代诗话》本作“还”)自散,明月落谁家?”“我今携谢妓,长啸绝人群(《历代诗话》本作“声”)。欲报山东(《历代诗话》本作“东山”)客,开关扫白云。”不知所赋者何处之东山。陈轩乃录此诗于《金陵集》中,将别有所据邪?《南史》载宋刘勔(《历代诗话》本作“缅”)经始锺岭,以为栖息,亦号东山。金陵遂有两东山矣。

羊叔子镇襄阳,尝与从事邹湛登岘山,慨然有湮没(《历代诗话》本作“灭”)无闻之叹。岘山亦因是以传,古今名贤赋咏多矣。吴兴、东阳二郡,亦有岘山。吴兴岘山去城三里,有李适之洼尊在焉。东坡守吴兴日,尝登此山,有诗云:“苕水如汉水,鳞鳞鸭头青。吴兴胜襄阳,万瓦浮青冥。我非羊叔子,愧此岘山亭。悲伤意则同,岁月如流星(《历代诗话》本此下有作“从我两王子,高鸿插修翎”二句十字)。湛辈何足道,当以德自铭。”东阳岘山去东阳县亦三里,旧名三丘山。宋商仲文(《历代诗话》本作“晋殷仲文”)素有时望,自谓必登台辅,忽除东阳太守,意甚不乐,尝登此山,怅然流涕。郡人爱之,如襄阳之于叔子,因名岘山。二峰相峙,有东岘西岘。唐宝历中,县令于(《历代诗话》本作“于”)兴宗结亭其下,名曰涵碧。刘禹锡有诗云:“新开潭洞疑仙府,远(《历代诗话》本作“还”)写丹青到雍州。”即其所也。

荆公以诗赋决科,而深不乐诗赋。试院中五绝,其一云:“少年操笔坐中庭,子墨文章颇自轻。圣世选才终用赋,白头来此试诸生。”后作详定官,复有诗云:“童子常夸作赋工,暮年羞悔有扬雄。当年赐帛倡优等,今日论(《历代诗话》本作“抡”)才将相中。细甚客卿因笔墨,卑于《尔雅》注鱼虫。汉家故事真当改,新咏知君胜弱翁。”熙宁四年,既预政,遂罢诗赋,专以经义取士,盖平日之志也。元佑五年,侍御史刘挚等谓治经者专守一家,而略诸儒传记之学,为文者惟务训释,而不知声律体要之词,遂复用诗赋。绍圣初,以诗赋为元佑学术,复罢之。政和中,遂着于令,士庶传习诗赋者,杖一百。畏谨者至不敢作诗。时张芸叟有诗云:“少年辛苦校虫鱼,晚岁雕(《历代诗话》本作“雕”)虫耻壮夫。自是诸生犹习气,果然紫诏尽驱除。酒间李杜皆投笔,地下班扬亦引车。唯有少陵顽钝叟,静中吟捻白髭须。”盖芸叟自谓也。

韩愈自监察御史贬连州山阳(《历代诗话》本作“阳山”)令,所坐之因,传记各异。《唐书》本传谓上疏(《历代诗话》本作“书”)论宫市,德宗怒,故贬。李翱《行状》谓为幸臣所恶,故贬。皇甫湜作《神道碑》谓正元(《历代诗话》本作“贞元”)十九年关中旱饥,公请宽民徭,专政者恶之,故贬。桉(《历代诗话》本作“按”)文公集,宫市之疏不传,而文公《歴官记》及《年谱》以谓京师旱,民饥,诏蠲租半,有司征求反急,愈与同列上疏言状,为幸臣所谗。幸臣者,李实也。余考退之《自连(《历代诗话》本作“阳”)山移江陵诗》云:“孤臣昔放逐,泣血追愆尤。汗漫不省识,恍如乘桴浮。或自疑上疏,上疏岂其由。”则所坐之因,虽退之犹疑之也。集中有《上京兆李实书》,盛称其能曰:“愈来京师,所见公卿大臣,未有赤心事上,忧国如合下者。”又云:“今年以来,不雨者百余日,种不入土,而盗俨桓移穑囗价不敢贵,老奸宿赃销缩摧沮。”迭迭百余言,皆叙其歌慕之意。其后实出为华州。又有书云:“愈于久故游从之中,蒙恩奖知遇最厚,无与比者。”愈既为实所谗,不应此书拳拳如是。及观《江陵涂中诗》云:“同官尽才俊,偏善柳与刘。或虑语言泄,传之落冤雠。”又《岳阳别窦司直》云:“爱才不择行,触事得谗谤。前年出官日,此祸最无妄。”又《和张十一忆昨行》云:“伾、文未揃崖州帜(《历代诗话》本作“炽”),虽得赦宥常(《历代诗话》本作“恒”)愁猜。近者三奸悉破碎,羽窟无底幽黄能。眼中了了见乡国,知有归日眉方开。”又有《永贞行》以快伾、文之贬,其末云:“郎官清要为世称,荒郡僻野嗟可矜。具书目见非妄征,嗟尔既往宜为惩。”则知阳山之贬,伾、文之力,而刘、柳下石为多,非为李实所谗也。

长庆四年,退之为吏部侍郎,薨于静(《历代诗话》本作“靖”)安里第。李翱《行状》载属纩之语云:“伯兄德行高,晓年止四十二。某位为侍郎,年出伯兄十五岁,且获终于牖下,幸不失大节,以下见先人,可谓荣矣。”翱《祭文》曰:“人情乐生,皆恶其凶。兄之在病,则齐其终。顺化以尽,靡憾于中。”张籍《祭诗》亦曰:“公有旷远(《历代诗话》本作“达”)识,生死为一纲。及当临终辰,意色亦不荒。赠我珍重言,傲然委衾裳。”盖其聪明之所照了,德力之所成就,故于生死之际,超然如此。《宣室志》载,威粹骨蕝国世与韩氏为仇,神人以帝命召公计事。愈曰:“臣愿从大王讨之。”未几而愈卒。公《神道》、《墓志》、《行状》俱不载,而止见于小说者如此,岂东坡所谓其生也有自来,其死也有所为乎!李肇《国史补》谓愈登华山绝顶,度不可返,至于发狂恸哭。今观易箦之际,神色不乱如此,不应于此而至于发狂恸哭也。

韩偓《香奁集》百篇,皆艳词也。沈存中《笔谈》云:“乃和凝所作,凝后贵,悔其少作,故嫁名于韩偓尔。”今观《香奁集》有《无题诗序》云:“余辛酉年,戏作《无题》诗十四韵,故奉常王公、内翰吴融、舍人令狐涣相次属和。是岁十月末,一旦兵起,随驾西狩,文藁咸弃。丙寅岁,在福建,有苏暐以藁见授,得《无题诗》,因追味旧时,阙忘甚多。”予按《唐书韩偓传》:偓尝与崔嗣定策诛刘季述,昭宗反正为功臣,与令狐涣同为中书舍人。其后韩全诲等劫帝西幸,偓夜追及鄠,见帝恸哭。至凤翔,迁兵部侍郎。天佑二年,挈其族依王审知而卒。以《纪邎囗》考之,辛酉乃昭宗天复元年,丙寅乃哀帝天佑二年,其序所谓丙寅岁在福建,有苏暐授其藁,则正依王审知之时也。稽之于传与序,无一不合者。则此集韩偓所作无疑,而《笔谈》以为和凝嫁名于偓,特未考其详尔。《笔谈》云:“偓又有诗百篇,在其四世孙奕处见之。”岂非所谓旧诗之阙忘者乎?

《石林诗话》载,元丰间,东坡系狱,神宗本无意罪之。时相因举轼《桧诗》“根到九泉无曲处,岁寒惟有蛰龙知。”且云:“陛下龙飞在天,轼以为不知己,而求知地下之蛰龙,非不臣而何?”得章子厚从而解之,遂薄其罪。而王定国《见闻录》云:“东坡在黄州时,上欲复用,王禹玉以‘岁寒惟有蛰龙知’激怒上意,章子厚力解,遂释。”予(《历代诗话》本作“余”)观东坡自狱中出《与章子厚书》云:“某所以得罪,其过恶未易一二数,平时惟子厚与子由极口见戒,反复甚苦,某强很自不以为然。”又云:“异时相识,但过相称誉,以成吾过,一旦有患难,无复相哀者。惟子厚平居遗我以药石,及困急又有以救恤之,真与世俗异矣。”则知坡系狱时,子厚救解之力为多,《石林诗话》不妄也。

世言团茶始于丁晋公,前此未有也。庆历中,蔡君谟为福建漕,更制小团以充岁贡。元丰初,下建州,又制密云龙以献。其品高于小团,而其制益精矣。曾文昭所谓“莆阳学士蓬莱仙,制成月团飞上天”,又云“密云新样尤可喜,名出元丰圣天子”是也。唐陆羽《茶经》于建茶尚云未详,而当时独贵阳羡茶,岁贡特盛。茶山居湖常二州之间,修贡则两守相会山椒,有境会亭,基尚存。卢仝《谢孟谏议茶诗》云“天子须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是已。然又云:“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百片。”则团茶已见于此。当时李郢《茶山贡焙歌》云:“蒸之馥(《历代诗话》本作“护”)之香胜梅,研膏架动声如雷。茶成拜表贡天子,万人争噉(《历代诗话》本作“喊”)春山摧。”观研膏之句,则知尝为团茶无疑。自建茶入贡,阳羡不复研膏,秪(《历代诗话》本作“祗”)谓之草茶而已。

张籍尝劝韩愈,排释老不若著书。而愈以为化当世莫若口,传来世莫若书,惧吾力未至,至之未能也。请待五六十,然后为之。外集有愈《答侯生问论语书》云:“昔注解其书,不敢过(《历代诗话》本脱“过”字)求其意,意取圣人之旨而合之。”愈既死,籍祭诗有“《鲁论》未讫注,手迹今微茫。”则知愈晚年尝注《论语》未讫而绝笔。小说载愈子昶为集贤校理,有金根之悮(《历代诗话》本作“讹”),则未必能卒父业,所望者,籍、湜辈尔。籍祭诗曰“为文先见草”,又云“公比欲为书,遗约有修章”。愈将死,亦喻湜曰:“死能令我躬所以不磨灭者,惟子是属。”则所望于二公至矣,惜乎此书不全也。

东坡《与子由论书》云:“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故其子叔党跋公书云:“吾先君子岂以书自名哉?特以其至大至刚之气,发于胷中而应之以手,故不见其有刻画妩媚之态,而端乎章甫,若有不可犯之色。少年喜二王书,晚乃喜颜平原,故时有二家风气。俗手不知,妄谓学徐浩,陋矣。”观此则知初未尝规规然出于翰墨积习也。

陈后主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极其华丽。后主与张丽华、孔贵妃各居其一,与狎客赋诗,互相赠答,采其艳丽者被以新声,奢淫极矣。隋克台城,后主与张、孔坐视无计,遂俱入井,所谓烟(《历代诗话》本作“胭”,下同)脂井是也。杨修(《历代诗话》底本亦作“修”,点校者据《类编》本改为“炯”)诗云:“擒虎戈矛满六宫,春花无树不秋风。苍惶(《历代诗话》本作“黄”)益见多情处,同穴甘心赴井中。”李白亦云:“天子龙沉景阳井,谁歌《玉树后庭花》!”今烟脂井在金陵之法宝寺,井有石栏,红痕若烟脂,相传云,后主与张、孔泪痕所染。石栏上刻后主事迹,八分书,乃大历中张着文。又有篆书“戒哉戒哉”数字。其它题刻甚多,往往漫灭不可考。寺即景阳宫故地也,以井在焉,好事得往来不绝,寺僧颇厌苦之。张芸叟尝有诗戏僧云:“不及马嵬袜,犹能致万金。”

乐天以长庆二年,自中书舍人为杭州刺史。冬十月至治时,仍服绯,故《游恩德寺诗序》云:“俯视朱绂,仰睇白云,有愧于心。”及观《自叹诗》云:“实事渐销虚事在,银鱼金带绕腰光。”《戊申咏怀》云:“紫泥丹笔皆经手,赤绂金章尽到身。”以今观之,金带不应用银鱼,而金章不应用赤绂,人皆以为疑,而不知唐制与今不同也。按唐制,紫为三品之服,绯为四品之服,溇囗为五品之服,各服金带。又制,衣紫者鱼袋以金饰,衣绯者鱼袋以银饰。乐天时为五品,溇囗金带佩银鱼宜矣。刘长卿有《袁郎中喜章服诗》云:“手诏来筵上,腰金向粉闱。勋名传旧合,舞蹈着新衣。”郎中亦是五品,故其身章与乐天同。

杜甫累不第,天宝十三载,明皇朝献太清宫,飨庙及郊。甫奏赋三篇,帝奇之。使待制集贤院,命宰相试文章,故有《赠集贤崔于二学士诗》云:“昭代将垂白,途穷乃叫阍。气冲星象表,词感帝王尊。天老书题目,春官验讨论。倚风遗鶂路,随水到龙门。”旧注陈希烈、韦见素为宰相,而崔国辅、于休烈者皆集贤院学士也,故末句云:“谬称三赋在,难述二公恩。”可谓不忘于藻鉴之重者矣。按唐史,是岁陈希烈为相,至八月见素代之。而甫集有《上见素诗》云:“持衡留藻鉴,听履上星辰。”则甫之文章为见素所赏,非希烈也。

世人论渊明自永初以后,不称年号,秪称甲子,与思悦所论不同。观渊明《读史》九章,其间皆有深意。其尤章章者,如《夷齐》、《箕子》、《鲁二儒》三篇。《夷齐》云:“天人革命,绝景穷居。正风凌(《历代诗话》本作“美”)俗,爰感懦夫。”《箕子》云:“去乡之感,犹有迟迟。矧伊代谢,触物皆非。”《鲁二儒》云:“易代随时,迷变则愚。介介若(《历代诗话》本作“老”)人,持(《历代诗话》本作“时”)为正夫。”由是观之,则渊明委身蓬(《历代诗话》本作“穷”)巷,甘黔娄之贫而不自悔者,岂非以耻事二姓而然邪!

汉文欲轻刑而反重,议者以为失本惠而伤吾仁,固也。或又咎帝短丧为伤于孝。予(《历代诗话》本作“余”)观遗诏,率皆言为己损制,未尝使士庶皆短丧也。厥后丞相翟方进与薛宣服母丧,皆三十六日而除。而颜师古注云:“汉制自文帝遗诏,国家遵以为常。”则咎不在文帝矣。而王荆公诗云:“轻刑死人校虇噬咄怠H市⒆源吮。г詹荒苤。”轻刑死人校玚囗固然矣;短丧生者偷,则似诬文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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