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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奏疏四

旱蝗灾疏 【 崇祯十一年八月】

为地方灾伤实甚民生国计堪虞仰祈圣慈大沛宽恤以拯孑遗事窃惟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公私之所寄命惟在岁事水旱螟蝗偶值其一即有艰食之虞未有阳侯旱魃交祟一时而蕴隆介孽弥漫千里如江南今日之甚者也臣于六月初旬见累月不雨飞蝗渡江具疏奏闻奉有悉心率属实图修省之明旨臣仰承睿虑悚惕不遑无日不与各属省过攺愆问疾苦疏冤抑以图消弭而奉职无状天谴难回不数日而以水灾旱灾蝗灾告者纷纷矣据应天府府尹王心一申称府属自五六两月非常之旱徧地龟文兼以蝗蝻蔽空虽留数茎复遭啮尽计句溧灾十分余俱灾至九分者也据常州府知府陈管申称府属自四月不雨以至七月禾苗尽枯又蝗螟洊至蟊特诸异盘据禾中十处而九计武宜灾十分余俱灾至七分者也据镇江府知府程峋申称府属高岸被旱不能栽插低岸被潮委之波臣间有竭力布种复为大风拔而蝗虫食计各邑皆灾至九分者也据镇江卫管屯指挥陈世休申称查左等六所百户文千等四十八伍屯营坐落江北扬州府江泰等处地方赤旱炎炎禾苗未种苦布荞豆芽始出土蝗又簇伤计各邑皆灾至八分者也据苏州府知府陈洪谧申称吾吴入夏以来亢阳为虐河底尽裂未得甘霖而夏未秋初酷日更炎并有蝗蝻蚕食计吴县灾十分长洲吴江常熟昆山俱灾九分太仓嘉定崇明俱灾至八分者也据松江府知府方岳贡申称府属初当耕耨雨泽允屯低洼者车戽难施高阜者凋枯立见计华亭灾四分青浦各灾至五分者也据太平府署印同知杨承芳申称府属自四月亢旱不雨万畦罄成荒土后又有虫灾伤残不等计当涂灾七分余俱灾至六分者也至于广德州之建平县雨虽稍溉蝗仍可忧靖江江阴二县蝗虫为灾盘旋环噬毒喙惨刻自国朝三百年来目所未覩而安庐抚臣史可法会稿内开怀宁旱灾望江水灾太湖水旱相继除宁徽池三府未据续报而已报各属受灾情形已令人毛竦而骨耸矣嗟嗟被水者陆地几至成川被旱者泽国皆成赤土乃飞蝗复自北而南转自西而东无地不徧所过皆残绳绳相生日滋月盛瞬息而行数十里遇水又能引类而渡其飞也排云拥雾白日为昏其集也蔽野连塍高踰尺许向来骄阳之所遗桔槔之所留者举不足当其一啮先食草芦空而及树竹树竹残而及禾稻禾稻罄而庐舍之茅茨往往蚕食畧尽仅大环堵不惟夺民之良且与民争处矣臣虽行捕蝗给赏之约而车不胜载斗不可量民间妇女老稚哀号震天束手待尽不堪见闻有司绘图见告无不至再至三以及鸠形鹄面之徒日向臣衙门而哀诉令人掩泣寒心臣尚未能写其万一也哀哉吴民抑何罹困至此极乎有司目击惨伤请蠲请赈请折请缓代穷黎而为疾痛之呼微臣下念民生上念国计使情非甚迫何敢不抑其请而仰渎宸聪惟是三吴之地乃系国家根本今日之灾尤为古今罕闻及今不早为之所毋论转沟之惨铤走之变所不堪言而民命绝矣国赋安出留遗黎以效输将所赖于浩荡恩波真不啻云霓之望也故不避烦聒补牍上请伏乞敕下户部照近行事例行巡按御史不拘已报未报州县凡被灾伤悉行从实勘明具奏灾民幸甚重地幸甚臣无任激切待命之至

请高淳永折疏 【 崇祯十一年十月】

为虚粮赔累已极异灾剥肤堪怜仰祈圣恩赐复永折以救倒悬事窃惟江南疲困之地莫高淳若也高邑地居三湖患捍四府国初建闸蓄泄有时民皆围湖成田自广通筑坝而阖邑半成巨浸有田而无田一苦也自本色暂征而永折不能复旧无田而有粮二苦也自赔粮贻累而死亡流离四野萧条之象不堪见闻无田而几无民三苦也茕茕孑遗无岁不号天无日不望泽一则谓民其为鱼粮将安出宜按其被溺之数以为豁除一则谓本色之征暂行于天启五年永折之恩实始于万厯二十四年暂征不可为常永折急当议复言之凿凿有据而攺折漕粮尤属目前急着臣数年间为之请命者已三渎天听矣惟崇祯九年霪霖为患蒙皇上俯从臣请攺折一年曾几何时而今岁之灾又踵告也水难所未尽者旱魃尽之旱魃所未尽者飞蝗又尽之嗟嗟此土不化为湖荡即变为瓯脱有地而不可耕疾耕而不得食家家倒庋倾筐处处鬻妻卖子畿甸之赤子遂成无告余黎不惟不忍立视其死且恐其不肯坐而待死也夫永远之折有万厯年间之令甲可据灾伤之折有崇祯九年之近例可援臣今且不以令甲请而以灾伤请岂灾倍于昔者恩可减于昔乎虽虚粮望豁查勘尚待异时而折兑完漕膏泽必须立沛所谓燃眉之急升斗之沾恠在此一举也仰祈敕下该部查照崇祯九年攺折事例速覆立赐谕允施行

进呈水利全书疏 【 崇祯十二年五月】

为圣主轸念民生微臣祗承德意囗辑水利全书进呈睿览仰祈圣鉴事臣待罪抚吴六年于兹矣地方洊罹灾沴十室九空输将日诎窃怪三吴民力半以佐国家之需何遂雕瘠至此每巡厯所至父老弃道泣愬谓裕国救民非急兴水利不可臣恭覩皇上御极之初咨询东南水利又频下诏旨着令查议举行臣职在抚循若不悉心体究上辜如伤之视下负疾痛之呼臣罪滋深亟延揽诹咨知吴为泽国厯代讲求水利故成沃壤高皇帝定鼎金陵即允苏民俞守仁开修水利之请文皇帝特命专官大浚吴淞白茆宣朝又允先臣周忱之请称土均粮凡坵塍灌注湖流者其土润依重科畎浍进退潮汐者其土燥减轻则成宏正嘉以后列圣循故事遣官浚凿靡有十载弗举者神宗皇帝先命台臣继设道臣徧浚江港嗣后停遣至今将周甲子实时有涝浅之役然如医之治标总无益于原本农人竭蹶培壅收获仍俭坐是民多艰食盗风日炽臣仰藉皇上威灵随处消弭深维根本水利乃生生之原臣愚不揣簿书稍隙徧稽典故奉绎二祖列宗诏敕暨皇上纶綍字字典谟谨遵奉编辑以昭示万世他如臣僚奏章官司案牍凡纪述疏浚圣政者悉汇采成书共计三十卷内附志记论说等类总以证修治之人宜赀费之靡约鉴察往事确有成则臣不敢妄参意见于其问也臣尝单舸巡汛探溯河渠各绘水图括以说畧昉诸郊原郛郭毕以湖浦江海首尾喉腹若纵若横若纡若直若远若近摹肖形区全吴诸水之故道曾烦列圣之睿画者恍在目前矣前岁书成拟即进呈御览值臣提兵拒寇而台臣李模适上封事奉旨行臣等查核及旧按臣王志举报命具覆臣以寇警方炽不敢频渎圣思兹奉明纶经费钱粮着臣等查议除臣遵奉檄行各属并咨浙江抚按衙门查明会同抚臣另疏奏覆外谨盥沐拜疏先将全书恭进御前傥蒙皇上万几之暇闰神披阅鉴臣苦心以为将来畚锸之成案或亦有裨于万一乎臣伏查抚属苏松常镇与浙属杭嘉湖昔咸浙西地面赋广境狭仅在五六百里内而西高于东数十寻如建瓴甋宣歙杭睦诸水繇霅溪苕溪绥安建康诸水繇金沙阳羡并趋震泽等湖极东复有冈身偃仰盂受狂澜夏禹辟三江泄尾间又凿横江纵浦以杀其怒奔之势垂利无穷者三江何吴淞东江娄江是也东江以筑捍海塘废淞娄之涨北驶与白茆港今娄江尚幸通流吴淞白茆因纳潮最猛停积泥沙久不疏导成平平陆蓄泻两艰潦暵交病则汇诸水之流复三江之故尤以治吴淞白茆为纲领而修浚务须合法如吴水千流万派脉络珠联大储小涣则去来顺逆之性宜辨也濒湖濒江濒海之隘口出入濡疾古人于潆洄要处创闸筑坝则盈缩节宣之义宜知也泽漾泖荡高卑之势本自天造地成今浚江港总归吐泄则广深素定之形宜按也开淘经费有取于公而公不病有资于民而民不扰则撙节得宜佚道而使之说宜讲也相道里以鸠工量土方以授值谲回无所售奸朴愿咸得沾惠则宋臣范仲淹苏轼等救田兼行饲饥之训宜师也餐风吸露野宿店栖毋避怨嫌不辞琐屑则我明夏原吉周忱海瑞姚文灏传潮林文沛等国尔忘家之志宜厉也支于出入必慎必明官严簠簋之饬吏绝狐鼠之丛则相维相制之例宜核也江港开则列郡并蒙其利窒则苏松先被其患忽蹈白圭之小智以邻国为壑则赀力劻助同休共戚之谊宜通也设有专司精神毕聚验施为于实效戒粉饰于报完则课奏之法宜密殿最之典宜明也因汇陈原委字句溢格仰祈圣明鉴宥施行臣无任激切悚惧之至

附录召对纪事

崇祯十三年正月二十九日臣张国维于江南巡抚公署接邸报吏部等衙门题为钦奉圣谕事奉圣旨张国维升工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仍带住俸降二级总理河道提督军务写敕与他仍著作速来京陛见后赴任钦此当即恭设香案望阙谢恩一面料理兵马钱粮交盘卷册于二月初三日恭诣孝陵单车就道至三月初七日抵都宿都察院朝房初九日昧爽皇上御皇极门臣陛见毕甫散朝中使宣命总河侍郎张国维应天督学御史陈起龙福建巡按御史詹时雨陪差御史徐之垣入对仍复连催臣随阁臣薛国观蔡国用范复粹姚明恭张四知魏照乘暨三御史肃衣趋进上已御平台先召阁臣入侍次呼臣等鱼贯而入于御前铺设椶荐上行一拜三叩头礼俯伏久之起一躬各站班次臣出班跪御前致词謉恩上曰知道了应声叩头起一躬退还班次上曰张国维过来臣再出班跪御前上曰河道重务命尔总理当实图报効其间利病多端尔奏来臣奏臣于河道向尝考究大畧今沿途咨访亦得其概但地形之夷险天时之盈涸工力之难易非亲厯其地不能遥拟向来积弊尤在奸胥婪委扣克钱粮滥派夫役工食给不及时印河官又不躬亲稽督或将钱粮挪用各衙门复有种种陋规以致亏工病役上曰陋规须痛革不职的不时参来臣奏臣敢不悉心清厘力任劳怨察有玩纵侵欺之官即行参劾请皇上重治治河以河为职务在必躬必亲上曰尔今即宜沿途亲勘若止任委官便滋弊窦河道应修处原不多不得虚费钱粮挑沙运泥向每留堆河旁遇雨仍归河中成何挑浚臣奏臣途间遇河官凡浚泉修河之事虽经叮咛今奉圣谕益加警省当即通行严饬务令修浚如法上曰尔肩此重任宜一年做十年之事如有劳绩朕自鉴知尔不必瞻顾臣奏臣自尽职掌仰惕功令不敢有所瞻顾惟实心做去期于费省功倍以报陛下上曰知道了起来应声叩头起一躬退还班次于时天语洋洋无不明彻幽遐谟垂万世惟天威咫尺谨惧在心不能记详上以次呼陈御史言学政詹徐两御史言巡方造士爱民德意至周至悉臣幸窃闻三御史各对毕退班中使宣上旨赐各官果饼阁臣以下俱出槛外叩谢鱼贯而出各至直房领果饼中使趋向臣言奉上传作速赴任料理漕务臣仰承圣意深切饮冰次早诣午门外谢恩午时中使捧钦赏银币至朝房臣恭设香案跪迎中使宣读御帖云钦赏差往总理河道工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一员张国维银四十两纻丝三表里臣叩头恭领次早诣午门外谢恩随具报单辞朝十二日于工部衙门到任受事十三日昧爽皇上复御掖门臣面辞领敕上谕翰林官与敕光禄寺与汤饭臣叩头捧敕出掖门吃汤饭仍于午门外谢恩即于是日出都赴任繇水路亲勘河工祗遵明旨也夫河务省注圣意会推至再至三自揣谫劣谬叨隆遇恭绎圣谕殷谆非捐糜能答万一谨焚盥叙次如右庶时时瞻悚恍对天颜以砥夙夜靖共之谊云三月十五日臣张或维恭纪

谢恩疏 【 崇祯十三年三月】

为蒙恩陛辞兼程赴任敬奉钦御矢心仰对圣明力图实效事臣维治河如治身也河流为漕挽血脉必血脉贯通然后营卫强精神固而根本可恃以无虑此非明于疏壅利导之国手鲜克胜任而臣愧非其人也然臣思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功人臣有各当自靖之职业蒙恩简召单车就道陛见之曰亲承圣谕无启冒破之端务收节省之实痛绝陋规矢躬亲之力勉期劳绩绝瞻顾之心天语煌煌温霁提命而又褭蹏叨天府之贶文锦袭被服之珍自揣颛愚罔知报称然感恩矢志自今以往臣不特以河为家即以河为身矣身之灰疾臣自知之而自疗之必不使乌喙杂投而以参苓资庸医之药笼终委身于尝试也陛辞而出即取水道沿途料理至德州交印受代凡应浚应修之处稽其浅深量其远近寻其淤塞之源求其蓄泄之法仍飞檄所属倍加并力臣躬厯上下时时督察必不敢一息偷安一事旁委金钱必不使冒破官吏必不使欺蒙俾输挽以时河流顺应以纾圣明根本之虑以竭微臣犬马之忱苟食斯言身膏斧钺此臣再沥悃忱对皇上以对天地神明者也臣不胜感激图报之至

陈情疏 【 崇祯十五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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