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二十四卷,齐大夫管夷吾撰,夷吾字仲。其书经刘向所定,凡九十六篇,今亡十篇。自《牧民》至《幼官图》九篇为《经言》,《五辅》至《兵法》八篇为《外言》,《大匡》至《戒》九篇为《内言》,《地图》至《九变》十八篇为《短语》,《任法》至《内业》五篇为《区言》,《封禅》至《问霸》十三篇为《杂篇》,《牧民解》至《明法解》五篇为《管子解》,《臣乘马》至《轻重庚》十九篇为《管子轻重》。予家又亡《言昭》、《修身》、《问霸》、《牧民解》、《轻重庚》五篇,止八十一篇。题云“唐司空房玄龄注”,或云非也,尹知章注。是书非仲自著也。其中有绝似《曲礼》者,有近似老庄者,有论伯术而极精微者,或小智自私而其言至卑汙者。疑战国时人采掇仲之言行,附以他书成之。不然,“毛嫱西施”,“吴王好剑”,“威公之死,五公子之乱”,事皆出仲后,不应豫载之也。朱子谓仲任齐国之政,又有“三归”之溺,奚暇著书?其说是矣。先儒之是仲者,称其谨政令,通商贾,均力役,尽地利,既为富强,又颇以礼义廉耻化其国裕如,(潇雨按:张舜徽选编《文献学论著辑要》本作“余如”,属下句。)《心术》、《白心》之篇,亦尝侧闻正心诚意之道,其能一匡天下,致君为五伯之盛,宜矣!其非仲者,谓先王之制,其盛极于周,后稷、公刘、大王、王季、文、武、成、康、周公之所以制周者,非一人之力,一日之勤,经营之难,积累之素,况又有出于唐、虞、夏、商之旧者矣,及其衰也,而仲悉坏之,何仲之不仁也!呜呼!非之者固失,而是之者亦未为得也。何也?仲之任术立伯,假义济欲,纵其致富强,而汲汲功利,礼物俱丧,其果有闻正心诚意之道乎?周自平王东迁,诸侯僭王,大夫僭诸侯,文、武、成、康、周公之法,一切尽坏,列国尽然,非止仲一人而已也。然则仲何如人?曰:人也,功首而罪魁者也。曰:齐之申、韩、鞅、斯之列,亦有间乎?曰:申、韩、鞅、斯刻矣,而仲不至是也,原其作俑之意,仲亦乌得无罪焉?薄乎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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