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法医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唐景枫和夏当归。
林宵有些分不清自己腹中的翻江倒海到底是胃还是肚子,他想强撑一会儿,可到底没忍住,推开身前的赵天飞快冲进了男厕。
一顿晕眩的狂吐,林宵甩甩脑袋,拿冷水扑了自己满脸。已入冬,这水凉到刺骨,很容易便能令人清醒。
很久没上吐下泻了,或者说自他记事起,自己的身体就好得出奇,从没如此折腾过。
林宵工作那么多年,今儿头一回早退。
“哎?今儿怎么回来那么早?”林宵进门,林妈妈听到动静从厨房间出来惊讶问。
她在准备晚饭的食材,但还没开始做菜,因为这个点儿尚早,若是烧好了林宵回来吃的时候就凉了,可她没想到今天儿子回来得那样早,出乎意料。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林宵毫无血色的脸,瞬间心尖一颤!
“怎么了这是?!不舒服?”林妈妈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来回蹭了蹭,疾步便过去把住林宵的胳膊,“发热了?还是……受伤了?!”一想到儿子最近忙碌,她就觉得心口抽得疼。
“妈,我没事,”林宵安慰似地拍拍自个儿母亲的手背,掌心微凉,“大概中午吃坏肚子了吧,没什么大碍。”他中午忙得很,好像只随便在街头喝了一碗粥?
林妈妈依旧不放心,伸手摸林宵额头,又将他上下来回地看,似乎能透过衣服看到他里头有没有受伤一样。
林宵身子虚得很,却被母亲弄得哭笑不得,“妈我真没事,我就想上个厕所先。”他肚子里还是不舒服,没想到那一碗粥的威力如此大,上吐下泻没个尽头了还。
“快去快去,”林妈妈忧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去玩了出来我给你弄点肠清茶喝喝。”
“……妈你想让我腹泻死吗?”肠清茶一喝,他还想不想从卫生间出来了?
林宵关上卫生间的门,翻下马桶圈,坐在上面不动了。肚子里虽难受,但因为白天根本就没进食什么,而且他已经腹泻呕吐过几次,所以现在胃里空落落的。
坐在马桶上发了一会儿呆,林宵干脆又起来了,冲厕的时候,他回身盯着那哗啦啦的水流看,似若有所思。
马桶……
须臾,林宵眸子一深,开门出了去。
“感觉好点没?”林妈妈就等在门口,满眼忧心,“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别硬撑着,妈得多担心。”
林宵摇摇头,一边回房间换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一边宽慰道:“已经好多了,妈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先做饭吧,做完了我就回来了。”
林妈妈急了,“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啊?你把家里当公共厕所了上完就走?”她记得上次也是,林宵早早回来结果还是跑了出去,大半夜才回来。
“我真有急事,”林宵穿好衣服,只来得及回头看他母亲一眼,“放心吧,做完饭我就回来了。”话音刚落,大门“啪”一下关闭,阻隔了林妈妈还未说出的话。
“这孩子!”林妈妈气得都笑了,却还是无奈钻进了厨房间。
儿子说做饭,那她便做吧。
林宵是赶着薄暮往爱柯公司去的,大楼下保安还在,他急急忙忙坐电梯上去,却在门口停了几秒。虽然公司已封锁,但为了调查方便,他从江同那里存了钥匙。
里头黑压压的,外面的暮色透不进来,无端显得可怖。
林宵不是怕,只是让自己慢慢先冷静下来。就在刚才,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傅小君中毒的可能性。
开门,林宵打开灯,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才几天的功夫,那个监控里永远忙忙碌碌人气味儿十足的企业,就萧条一片。他沉默,抬脚沉重,直接往卫生间方向去。
当时现场调查,他们咱们就没想到还有厕所呢?
林宵没进男厕,他进了女厕。
因为知道现在这里肯定没人,所以他毫不犹豫,一脚踏进女厕时,伸手按了墙壁上的灯。里头干净整洁,看来清洁阿姨的工作做得很到位。
四个隔间的门都掩着,对面就是洗手台,洗手台旁边还有自动干手器。
林宵皱眉,表情严肃地推开第一间隔间,随即,瞳孔一缩。
是坐便器。
也就是俗称的,马桶。
林宵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略了这一点,因为分局是蹲厕,潜意识里想不到爱柯的女厕是座便。也就是说,在凶手为同事且关系并不亲密的前提下,能让死者傅小君在大冬天暴露肌肤,或许就只有上厕所这一种可能了。
秦法医说同一部位触碰氰化钾会导致皮肤变黑腐烂,但若大部分氰化钾沾染到了裤子上,且死者每日回去洗澡冲刷,不见得就能留下证据。另外,如果此法不成立,那么……
林宵走出隔间,脸上不见进入女厕的尴尬。
他看着洗手台旁的自动干手器,那是最近比较流行的小器件,类似于多次循环使用的绿色毛巾,而不是纸巾。
如果……有人能算准傅小君何时上厕所,然后在她上厕所之前在马桶圈和干手器上做手脚,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谁可以如此行为,并且在如此行为的前提下,确保其他人不会中毒?
也就是说,在傅小君上完厕所后,要十分迅速地擦掉涂抹于马桶圈以及干手器上的致命氰化钾。
谁能做到?
答案……呼之欲出……
监控录像里,他们只看到傅小君离开镜头时,没有人跟在她身后。可卫生间处于监控画面外,他们已经漏了嘴关键的那一点。
谁能跟着死者进入卫生间多次而不被怀疑?谁能在卫生间里折腾多时不引人注意?谁又能在四点半监控关闭之后放心地清理痕迹?
清洁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