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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兵政十兵法中(1)

遵議整頓兵政敬陳管見疏

雲貴總督賀長齡

臣於道光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奉  上諭。御史江鴻升奏整頓兵政一摺國家設立營伍原以備捍衛之用近來承平日久營政漸弛將惰兵驕幾成錮習該御史所奏各條是否實於軍政有裨著各直省總督巡撫提督將各條逐加體察如有可採之處即著照摺內所陳及所錄訓兵六章實力講求認真訓練務使力挽頹風士卒皆成勁旅是為至要原摺單均著鈔給閱看將此各諭令知之欽此。遵 旨寄信到臣。臣本迂儒。不諳兵事。仰荷  聖恩。畀以兩省重任。漢回苗夷。交互錯處。固須府縣得人。尤賴兵威鎮攝。謹就該御史所奏各條。悉心紬繹。敬為我  皇上陳之。其一曰嚴階級。臣以為此治兵第一義也。昔宋太祖承五季積衰之後。習見將懦兵驕。尾大不掉。其弊總由戎行之不整。於是自上而下。痛加裁制。一節一級。鈐束必嚴。用能所向有功。悉成勁旅。宋臣程顥謂韓信將兵。多多益辦。由於分數明。朱熹亦云。看是統馭幾人。祗是分數明。所以不亂。誠以兵雖眾多。而層層管轄。分數既明。則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左右運掉。仍如一人。惟嚴斯整。惟整斯暇。既整且暇。何往不克。若如該御史所奏。千總把總操演廢弛。而都司守備不敢揭。都守廢弛。而副將參將遊擊不敢揭。上下相蒙。務為姑息。平時既不能約束。一遇徵調。豈有紀律。諺云。寇來猶可。官兵殺我。是無制之兵。其害更甚於寇。所關匪細。應請如該御史所奏。嗣後千把所管兵丁。有操演廢弛者。責成都守揭報。都守所管弁兵。有操演廢弛者。責成副參遊揭報。副參遊所管弁兵。有操演廢弛者。責成提鎮揭報。若所參不實。或任意行私。由各督撫據實奏明。請 旨定奪。以免屈抑人才。臣更有請者。近時營務姑息。已成錮弊。該管官職分雖有大小。同受 國恩。豈盡昧良喪心。至於此極。推原其故。一則官職漸崇。兵馬每多荒廢。本身技藝不能服眾。遂以恕己者恕人。操練半成故事。又其甚者。居官不謹。動為其下所脅持。明知弁兵懈弛。不敢揭報。此弊蓋十居八九。夫營員自愛者固不乏人。而講究操守。實心整頓。如前任昭通鎮之普陀保。前任開化鎮之成玉。至今滇人猶稱述之。似此才守兼優。誠亦未可多得。臣固不敢以重義輕利苛求武員。而操守不嚴。則弁兵不服。營務何由整飭。應請 飭下各提鎮正己率屬。嚴禁將弁藉端攤派。剋扣兵糧。事事加意體恤。以服其心而作其氣。營伍自有起色。是否有當。伏候  聖裁。

其二曰勤操演。臣以為在人不在法。夫練兵先須練弁。練弁先須練將。而尤在賞罰嚴明。蓋將以統弁。弁以統兵。必其技藝優於等輩。方能使之畏服。故平時拔一將。挑一弁。必須悉試其才。高出千人者。方可為千總。高出百人者。方可為百總。又須分別各項技藝。如精於槍囗者。令教槍囗兵。精於弓箭者。令教弓箭兵。以及雜項技藝。均令各專所習。方能教練精純。而為將者。職在督操。須於各項技藝。逐件講求。方能分別優劣。黜陟允當。然而軍械尤不可不講也。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之不利。何異徒手搏人。雖有勁兵。亦難得力。臣前奏帶貴州郎洞營參將存住。係 圓明園演藝營出身。現署臣標中軍副將。該員素嫺技藝。製造各項器械。頗有心思。茲令倣照京中健銳火器等營槍囗式樣。逐漸修製。以期命中致遠。可備緩急。惟兵丁類皆貧苦。或家口稍多。即糧餉亦難資養贍。該御史所稱外省兵丁。大半兼營他業。職此之由。惟有厚賞之一法。自能使之競勸。臣在黔撫任內。捐廉籌款生息。每年可得息銀七百餘兩。按日親試。遇弓硬箭准施放槍囗得法者。即面加賞賚。該兵丁知有利之可圖。不待督教。自然爭奮。臣現任總督。每月向有操賞銀兩。足資激勸。雲南省城。共有六營。臣現定每月操演日期。令各營將弁親到教場。實力操演。槍囗刀矛。均須便捷精熟。火藥尤須加工製造。不准省費偷工。致臨時不能得用。各項技藝有不如式者。責成該管之員勒限學習。三限仍不如式。分別責革。臣擇其技藝較優者。仍照前在黔時。月必親試。各按等差。當場給賞。並令省外各營一體遵辦。以期一兵得一兵之用。一日有一日之功。是否有當。伏候  聖裁。其三曰明訓誨。原奏以為練其心。此誠探源之論。蓋力從心出。心知其義。則其力自奮。故有勇尤貴知方也。兵丁多半愚魯。身受 國家豢養之恩。每每視為固然。遇事不知報效。然其天良自在也。誠使管兵各員。常為講明 朝廷設兵衛民之意。除本身糧餉外。又有紅白賞項。惠及全家。陣亡之子孫。並予襲囗。退伍之羸卒。亦給半餉。此等 恩德。直與天地同其高厚。遇有緩急。若不效死向前。天良何在。又為講明將官之於兵丁。即如父兄之於子弟。平日操演技藝。原欲該兵等殺賊立功。恩意何等親厚。若遇賊即自逃性命。棄主將於不顧。必且身罹 國法。徒為眾人唾罵。仍不免於一死。何如拚命殺賊。轉可死中求生。並可得功受賞。該兵等既看透此關。勇氣定然百倍。又為講明該兵等既同在營伍。即如兄弟一般。平日同居共食。何等親愛。若臨陣各自逃生。彼此全不相顧。勢分力弱。必致同陷死亡。不但良心過不去。即以利害論。亦計之甚左矣。如此時時提醒。人即至愚。未有不為之感動者。果皆激發天良。則勇於公戰。如急私。護主將如父兄。顧同伴如手足。萬人一心。孰能禦之。訓兵六章。誠如該御史所稱。字字激切。臣在黔撫任內。曾經刊發。今奉 明旨。更當廣為頒行。應請 飭下各督撫提鎮。於將官每月合操之時。將訓兵六章依次遞講。周而復始。務使明白如話。一聽即曉。則忠義奮發。自然悉成勁旅。是否有當。伏候  聖裁。

其四曰選鋒以備赳桓之用。此誠今日要著。昔周世宗於高平一戰。深知健懦不分之弊。由是慎加遴選。汰去疲弱。遂成精兵。戰則必克。該御史以蓄養壯丁。必須厚貲。恐各將即無此財力。臣以為無慮也。營中本有賞需。否則閒款亦可籌措。既名選鋒。技藝必為諸軍之冠。每逢校閱。得賞必多。遇有缺出。亦必先儘此項兵丁挑補。既獲厚賞。又有升階。誰不爭先踴躍。求與此選。且旋升旋補。久之而合營皆成選鋒。緩急尤大可恃。所慮者。官職漸高。技藝漸疏。昔稱健兒。今成懦帥。是在督撫提鎮嚴為察劾。時加策勵耳。夫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備。故有備戰之兵。又有速戰之兵。一切軍裝器械。皆宜預儲夙備。方能聞警即行。無論邊腹。均應一律辦理。兵貴神速。此之謂也。臣現通飭兩省各就額兵十挑三四。務取力強膽壯者。另為一軍。各就技藝所長。加意訓練。期收實用。毋取美觀。有能兼習者。列為尤異。按季冊報。遇巡閱之年。另行校試。即以兵丁之優劣。為將弁之功過。以期積久勿懈。可備征調之用。再查定例。主將戰歿。全隊皆斬。蓋兵之於將。本屬一體。手足必捍其頭目。方能兩利而俱存。立法之意。極為深遠。而每每不能行者。則以全隊眾多。法難囗及也。故昔之論兵者。以為各營選鋒。宜立親隨名目。此法方可施行。何者。平日既蒙優待。遇難而輒棄其將。是為負心。即予以駢誅。亦無可辭罪。此論似有可採。應請 飭下兵部覈議。奏候  聖裁。其末一條言捕盜之事。援引唐山東節度使徐商。以封疆險闊。素多盜賊。選精兵數百人。別置營訓練。號捕盜將。此亦今日要務。臣前在黔撫任內。以下游苗匪每多劫掠為生。奏請於古州鎮遠兩鎮挑選壯丁。責令專捕大盜。奉 旨准行。近接撫臣喬用遷函稱。年來黔省盜匪。較為斂戢。似有微效。臣到滇已將一年。察看民閒生計。多仰給於各廠。近年廠務告疲。資生乏術。每多流為盜賊。加以山川險闊。匪徒出沒不時。緝捕實關緊要。應請倣照黔省辦法。挑兵捕盜。以專責成。且盜皆亡命之徒。必須出力死囗。方能捕獲。該兵丁練習既久。膽氣必增。以之敵愾。自能得力。所有遵 旨覈議緣由。極知迂拘無當。輒罄愚誠。以備 採擇。伏乞  聖鑒訓示。

條陳軍務疏咸豐三年

湖北按察使江忠源

粵自逆賊滋事以來。用兵數年。糜餉至二千餘萬。人無固志。地罕堅城。巨寇披猖。久稽 天討。非賊眾而我寡。賊強而我弱。賊智而我愚也。法之不肅。謀之不臧。貽誤至今。宜思變計。微臣囗力軍前。出入矢石鋒鏑之餘。於今三載。兵勇強怯之情形。事功遲速之機會。苟有所見。何忍不畢獻其愚。謹將兵事大略有關得失者。撮舉八條。為我  皇上敬陳之。

一曰嚴軍法。法者。將之所以馭眾。使之出入生死。而無敢違者也。將不行法。是謂無將。兵不畏法。是謂無兵。軍興以來。法玩極矣。全州以失援陷。而赴救不力者相仍。道州以棄城陷。而望風先逃者接踵。馴至岳州。預設防師。不能為旦夕之守。九江厚積兵力。不能遏水陸之衝。文武以避賊為固然。士卒以逃亡為長策。皆由畏賊之念重。畏法之念輕也。夫人情孰不畏死而貪生。而軍令必責其舍生而就死者。誠以百人決死。萬眾莫當。一夫倡逃。千軍自廢。誠使將士知 國典之不可倖逃。自不得不併心一力。以致死於賊。將有致死於賊之心。而謀自生。士有致死於賊之心。而勇自倍。是所誅戮者不過一二人。而所保全者常千萬人也。宋仁宗當承平之餘。儂智高反。官軍屢失利。攻陷名城無數。最後狄青至軍。斬逃潰將校二十餘人。而軍威始振。嘉慶初年。三省教匪之變。經略額勒登保平之。其言賊遇官兵條條死路。惟向前接仗是一生路。官兵遇賊條條生路。惟向前接仗是一死路。故賊常致死於我。而我兵轉畏迎其鋒。利鈍之機。已決於此。即如粵逆與官兵接戰。每驅新附之賊在前。而以死黨監督其後。名曰排刀手。遇有卻顧。輒行擊殺。以故匪黨不得不為之盡力。賊之脅眾也以嚴。而我之馭眾也以囗。賊之退也必死。而進猶可生。我之退也可生。而進輒易死。其誰不望風先靡。而預辦一走也。誠欲反怯而為強。則莫如易囗而以猛。皇上執法以馭將帥。將帥奉法以令偏裨。偏裨行法以督士卒。遇賊潰走藉詞巧避者有誅。臨陣不互相救援者有誅。不奉令而遽先撤隊者有誅。堵禦不力致賊竄逸者有誅。軍令既嚴。士氣自奮。討賊之效。庶可計日而待也。

一曰撤提鎮。提鎮而下為副參遊。副參遊而下為都守。都守而下為千把。以次遞相節制。而提鎮之位為最尊承平日久。兵革不用。宿將之以功名著者。多就彫謝。今之提鎮類多積資較俸。洊至高位。非盡論功閥勞績而得之者也。 朝廷以虛名使之。未遑擇其才略。其中老於戎事深悉戰守機宜者。雖尚有之。而闒茸充位無足短長者。正復不少。權尊則意為趨避。而偏裨不敢與爭。位重則法難驟加。而大帥不敢擅決。夫人情當齒壯官卑之日。每思奮發有為。致身通顯。及至身居高位。則顧恤之念重。而進取之念衰。責其忘軀冒險。踔厲迅發。以赴事機。難矣。且軍營體制。副參以下。俱聽命於所轄之提鎮。其臨陣也。必提鎮先退。而後副參隨之。副參退而後都守隨之。都守退而後干把隨之。千把退而後士卒隨之。提鎮不得其人。即所屬之副參以下。均難期得力。是以姑容一二庸妄之提鎮。致可用之將弁兵丁同歸無用也。又軍興既久。籌餉滋艱。提鎮薪水夫價之需。及役使護衛之人。均較參遊數倍。計裁一提鎮之費。養精兵二百而有餘。亦奚取以有限之餉糈。奉此無益之提鎮為哉。副參以下任重敢戰者。未嘗無人。其資位較輕。則奉檄不敢遷延。其擢拔方始。則臨事易為感奮。誠擇提鎮之久歷戎行膽略尚優者。以資統御。其餘概行撤遣。副參以下。量才委用。務盡其長。斯軍政嚴而軍食亦裕。此時幸有殄寇之資。異日仍獲赳桓之用矣。

一曰汰弁兵。選兵之道。膽氣第一。樸實耐苦次之。技藝嫻熟次之。巧猾懦怯為下。有武藝而無膽氣。則臨陣忙亂。並其平常演習之技而亦忘之。故常有力敵百夫。藝高囗卒。而臨陣一揮即仆。與未習技藝之人等者。戰陣之事。與搏囗異。兩軍相持。旗幟駴目。金鼓震耳。膽怯則心易動。心動則耳目手足舉失其常也。質實耐苦之人。軍令易於服習。性情易於調馴。令進則進。令退則退。陟山渡水。不知其勞。歷夏經冬。不知其瘁。故眾可得而用。至於巧猾怯懦之流。無事則應對趨蹌。務為觀美。臨陣則囗趄退避。專擇便宜。論功則多方鑽營。希圖美擢。遇敗則巧為推諉。求便私圖。將弁如此。不足以整軍。兵士如此。不足以禦敵。徒糜金粟。無補絲毫。此兵弁之應汰者一也。軍興既久。徵調頻煩。有從軍數年漸形委頓者。有老羸充數不堪驅使者。是謂疲乏之兵。又如曾經戰敗。部曲潰散。或遇急卸裝而得生。或事後潛逃而就伍。驚魂甫定。轉戰何堪。苟取充兵。難期再振。是謂殘敗之兵。當茲餉運不繼之時。豈容若輩更滋虛耗。此兵弁之應汰者又一也。誠飭各營於此數者。嚴為淘汰。選其膽氣充壯者為一等。以備攻勦之用。其次備守營圍堵之用。藥品既備。攻達乃神。爪牙既強。聲威自暢。斯亦當今之急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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