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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戶政二十三鹽課二(4)

然其難行亦有三焉。一在額數之難定。一在稽察之難周。一在官吏之難恃。兩淮各場。照引定課。如伍祐場產鹽二十餘萬引。應征課銀六十餘萬兩。等而下之。如梁垛場產鹽七萬餘引。亦應征銀二十餘萬兩。今就場抽稅。不限以額。則聽其儘征儘解。烏知歲收果有若干。若試行之初。即責以一定之額。則每場應收銀數十萬兩。場官守單待請。畢竟一月發單幾何。毫無把握。且水次有遠近。鹽色有高低。儻鹽高路近。囗趨歸之。而僻遠之場。竟售者無幾。場官無計招之使來。此額數之難定也。至請單之法。原以杜私。而人情貪利。雖小必爭。兩淮鹽價。斤止數文。而納稅倍於鹽本。逃千引之課。即省銀數千。難保鹽販不串通囗戶。私相交易。或藉單影射。以數百斤之稅。冒運數千萬斤之鹽。即有委員查驗。而場地千里。港汊支河。無處不可越行。雖多派巡役查緝。而若輩惟知營私。苟啖以利。何難為所欲為。此稽察之難周也。或謂就井抽稅。滇省行之矣。何獨不行於兩淮。顧聞滇鹽產於井。地有定所。難以私增。其地近而易查。一井官可守也。淮鹽煎於。晒以池。則隨時可增。池則隨地可開。其勢渙而無紀。一場官不可守也。烏得以滇鹽為例乎。江蘇財賦重地。至大州縣不過十萬。即如淮滸各關。臨以監督重任。每年抽稅。亦不過三四十萬。今以一場大使而責以數十萬之稅課。官卑任重。負荷難勝。況場署皆近海濱。無城郭之衛。營汛之防。起解收藏。均多可慮。此又官吏之未可盡恃者也。三曰歸場商以認納課。招徠殷實之戶。報充垣商。聽於某場認若干口。完課銀若干兩。囗戶煎鹽。即歸本商場垣堆貯。經理出賣。酌給囗丁工本。其販鹽者。從垣交易。應售價值。亦官為酌定。毋許囗價居奇。秤桶遵制由運司較准頒發。所有垣商認充。須殷實五家互保。完課立定卯限。赴場大使衙門報納。至每歲銷鹽若干由垣商自為營運。官不與聞。而赴場買鹽。仍不問其何人出場售鹽。亦不問其何地。以商領囗。而事有所統。以課歸商。而責無旁貸。此亦寓散於整。隨時變通之良法也。然其難行者亦有三焉。一在疲商之鑽充。一在殷戶之規避。一在垣外之私售。通泰各屬。場商多借本營運。近者日形疲乏。因負欠多。欲退無路。今聞招商認課。必且營謀投充。聯名互保。祇圖孤注一擲。將來完課有無。姑置度外。迨至卯期。則設法騰挪。國課必多貽囗。使大加裁汰。另招新商。則四方好事之徒。如游士幕客官商長隨。皆得應募而來。並廣求當路致書。為赤手成家之計。此輩一經得路以後。驅除更難。此場商之難於選擇也。如謂各省殷戶。原不乏人。貪夫趨利若騖。宜有不招自至者。惟事當變法之初。非常之原。黎民所懼。彼富厚之家心計素工。兢兢保守。安囗挾重貲而謀不可知之利。縱日後不無垂涎。而事前必多觀望。此殷戶之未易招徠也。必不得已。則仍謀之於商。無論在場在揚。第就平素業鹽之人。擇殷厚者簽為垣商。認納課。而疲乏者一概裁除。庶可收得人之效。

惟此法施之商土亭商則順而易。行之囗土亭囗則逆而難。蓋商土亭商商產也。囗土亭囗囗產也。以囗戶自置之產而一旦屬之商人。無異掠貧民之業。使富民代為管領。以世業而變為佃農。孰甘心焉。況商之殷厚者。其經理多委之商夥商廝。此輩專以剝削為能。借貸則要以重息。秤收則勒以重斤。囗既積怨於商。必與民販勾通盜賣。其勢然也。況垣中有課之鹽。價數倍於囗上。私販亦必舍垣而趨囗。鹽不歸垣。課何從出。則恤囗杜私之法。又不可不深長思矣。以上三法。共有九難。姑就三者兼權之。則招商認一條猶為彼善於此。苟得其人。講求盡善。或可徐觀厥成。顧事難圖始。果欲行之。則宜先定章程。清囗簽商。改官易制諸事。非行之三年。不能粗立規模。此一二年中。課額未可以常懸也。場鹽未可以停售也。各岸食鹽未可以久缺也。然則新舊接替之時。非熟思審處。其何能變通以盡利乎。至兩淮捆鹽之夫。淮北則永豐壩向萬餘人。淮南則老虎涇不下數萬人。皆無賴游民。以此為業。百餘年來。世代衣食於此。一旦失業。此數萬眾安往。其患又不止於私梟拒捕而已。

謹陳補救淮鹽積獘疏

王贈芳

奏為兩淮鹽務疲困已甚。謹陳補救之法。以清積獘而裕正課。仰祈  聖鑒事。竊惟鹽務以兩淮為最大。鹽務之獘亦以兩淮為最深。疊蒙  皇上軫念周詳。寬仁備至。冀商民之兩便。期調劑之胥平。乃臣風聞諸獘叢生。積重難返。商多浮猾。帑竟虛懸。運庫日空。而雜項尚多冒領。囗煎日漏。而梟徒由此橫行。商私暢而引額滯。口岸遠而民食艱。若不設法清釐。誠恐勢無底止。其經久可行之法。容臣另摺具奏。謹先就現在積獘。斟酌補救。敬抒管見。為我  皇上陳之。

一獘在庫款之浮縻也。兩淮向例。先課後鹽。鹽未出運。課已清繳。誠使正雜各款。劃分收支。何至虧缺課本。至四千餘萬兩之多。查從前運庫。本有另存借款。可以支撥。今則庫款空虛。遇有緊需。本綱不敷動墊。往往預徵下綱。令以虛扣抵銷錢糧實數。是以未屆開綱。先已虧課。其預徵錢糧。商人慮無徵收實據。即以手本開載預徵銀數。呈官鈐印。仍付商人收執。而商人匱乏之時。又以鈐印手本質錢使用。輾轉相抵。轇轕不清。此徵收之獘也。雜項支銷。日益繁多。並不核實估費。即如育嬰普濟等堂。本屬良法美意。今則每堂司事。多至數百人。而老幼孤貧應領錢糧。轉致侵剋不給。其各處橋廟及添船撈淺等事。浮冒款項。指不勝屈。均由管庫商人。串通院司書吏。巧立名目。矇混呈領。彼此分用。歲至鉅萬。此支放之獘也。應請 飭下鹽政節用興廉。嚴行查核。分綱分款。詳開冊檔。毋許預徵虛納。並禁絕浮冒積獘。無益之費。概行裁革。以慎度支而清囗濫。

一獘在總商之剝削也。兩淮有四大總商。十二小總商之目。眾商行鹽。必得總商具保。每年滾總納課。一應鹽費。均由攤派。近來總商之中。棍商居多。不但家道不能殷實。竟有一引不運。專靠侵蝕庫款。剝削眾商。以為肥家之計者。每年派眾商出費。止有總數。並無細數。眾商既不能謁見官司。又不得預聞公議。惟有俛首出貲而已。昔之攤貲辦運者。一經剝削。倏已蕩然無有。殷實之家。引以為戒。雖知行鹽有利。亦皆裹足不前。應請嚴禁把持。其劣囗昭著者。立行驅逐。招募公正殷實者充補。其攤派眾商之費。務令裁減浮冒。劃明款目。呈官查核。使眾商咸得聞知。則總商無從欺隱。

一獘在眾商之轉貸也。向來商力充裕。辦運者百數十家。有挾貲至千萬者。最少亦一二百萬。今則奢侈消耗。兼被總商剝削。貲本多者。不及百萬。以次遞減。即二三十萬之家。不過十餘人。往往家業全匱。無力辦運。專靠冒領雜項錢糧為生。即行鹽者。率皆借本濟運。謂之知貝頭。行鹽雖有贏餘。本利盡歸債主。即多方調劑。仍無濟也。臣思恤商之法。不在加價加觔。惟當節用裁費。應請申嚴舊章。力禁豪商僭侈。以挽澆浮。揀用敦樸能事之人。責令事必躬親。禁止商夥商廝與院司書吏句結舞獘。遇有公事。令一體稟謁面議。所有總商剝削浮費。概行嚴禁。以示體恤。其浮猾而不能辦鹽者。即予革除。另行簽派。俾商人協力辦鹽。無他顧慮。則鹺綱漸就整飭矣。

一獘在商囗之私煎也。囗地世業。歲輸課銀。囗丁姓名。載在冊籍。且闢其地曰土亭場。製其器曰盤。人人共見。無由祕藏。場官耳目甚近。何慮稽察難周。乃近日無藉之輩。射利私煎。奸商自亦雇煎丁。與囗爭利。每場多者竟至千餘囗。場官未嘗過問。即別經發覺。上官亦以調停了事。一味姑容。何所顧忌。應請嚴私煎之禁。令囗戶五家互保。責成場官確查申報。由督撫鹽政揀派賢員。覆加查核。如場官據實舉發。從前雖有私煎。念其事非一任。失察處分。概請寬免。儻仍迴護漏報。一經查出。并將場官嚴行參辦。則私煎盡去。官囗乃有確數。

一獘在囗鹽之偷漏也。囗戶煎鹽。總期各商收買。以資餬口。今則商力日乏。每至旺煎之時。商不收鹽。加以商之於囗。大桶重斤。多方取贏。又復勒令短價。拖欠不清。於是囗戶之鹽。不樂售於商而售於私。應請於改簽各商之後。嚴飭場官查察。囗戶隨煎隨交。責令商人速即收買。出納公平。毋許稍有勒掯。如查出囗戶透漏。按律重究。若場官徇隱。別經發覺。即行嚴參。以甦囗困以杜私源。

一獘在奸商之夾帶也。淮鹽每引約四百斤。今則利於多捆。公然行掣。徑同額鹽。比水程所載鹽引。多至數倍。然商人既借引以行私。勢不能不受制於官吏。凡受鹽之地。掣鹽之地。鬻鹽之地。額規誅求。不可計算。每引鹽例納課八錢。今增雜費。積至七兩有零。鹽費愈重。鹽價不得不昂。引課由此而虧。私梟由此而熾。應請責成場官及監掣各官。嚴禁商人。毋許夾帶。查出重究。其官吏舊日浮費。永行裁禁。如陽奉陰違。一并參革問擬。庶成本既輕。鹽價可減。而消引自然暢旺。

一獘在船戶之句串也。船戶水腳。本為充裕。今則商人剋扣不清。聽其夾帶私鹽。官引到岸。先賣船私。次賣商私。船戶不以水腳為利。而以私鹽為利。兼且中途改包。攙和沙土。以致質潮味惡。到岸賣私。提出潔白之鹽。加色重價。而官鹽潮惡。難於銷售。引滯課絀。實由於此。甚至商廝與船戶交相句串。沿路私售。江湖險阻。捏報淹消。損公益私。獘竇難窮。應嚴飭各商。照例給與船戶水腳。禁絕夾帶。鹽色一律潔白足觔。查有攙和短稱等獘。嚴提商人船戶。分別重懲。儻以漂失捏報。著落商人賠課。庶知儆懼。而鹽運之獘以清。

一獘在遠鄉之缺鹽也。淮鹽引地最廣。北抵蘆潞。西連四川。南接兩浙閩粵。四面浸灌。全賴勻配辦運。鹽觔充足。以濟民而遏私。乃商人惟利是圖。趨近避遠。江廣遠方。時虞短絀。民食維艱。私梟安得不盛。夫官鹽既難囗及。而轉罪百姓以食私。是地方官所設巡船卡柵。徒增官費。適為兵役賣放之地也。淮商既已認銷。自宜按額運赴。惟水腳既遠。成本較多。而偪近鄰境。若官鹽價值。較私鹽而倍昂。則又無以敵私。減價虧本。商何以支。應令專商辦運。及時接濟。且於額引之外。加撥餘引融銷。酌減鹽價。以杜半官半私之獘。其運鹽成本。灑派通綱津貼。免致專商畏難推卸。則眾擎易舉。而於引課民食。兩有裨益。

以上八條。獘有相因。因官病商。因商病囗。囗病而私梟盛。私梟盛而商愈病。課愈虧。計惟嚴稽庫款。而牽搭浮冒之胥清。改簽良商。而把持耗蠹之悉去。場囗之鹽皆歸於商。商船之鹽皆歸於課。而專商遠運。費貼通綱。積獘漸除。鹺政漸肅。縱未必能杜越境之私。而腹內梟徒。無從射利。未始非因時補救之法。伏乞  皇上飭下鹽政。實力奉行。則浮費盡芟。鹽價平減。商力日裕。 國課日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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