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为什么会这么穷？是因为她吗？她为什么还是这么小？小到赚不了钱，小到奶奶拉她去死，她都没法反抗！哦，她的脚板烫得厉害、疼得厉害，现在是中午，水泥地面热得要命，她赤着脚，被奶奶拉着跑！
她真后悔，不该轻易出现在奶奶的面前，不该自作主张地安慰刚刚吵完架的奶奶，奶奶被爸爸和后妈气疯了，不想活了，奶奶拉她一起去死，可是，她想活啊！她不想死，她还要长大，她还要赚钱！她要赚好多好多的钱！看那个时候，谁还不想要她！
奶奶已经拉着她到了河边，她哭着闹着，挣扎着不肯下河，幸好，奶奶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因为真的要面对死亡的时候，她突然又没了勇气？她放开了王红颜，自己则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哭不闹也不看王红颜，只是垂头丧气地坐着。偶尔，她会扭头看看河水。
“唉。”良久，王婶叹了口气。
“死又不甘心！活又活不好！天打雷劈的，难受呀。”王婶喃喃低语。
红颜只听清了第一句，这就够了！对她来讲，不用死了！奶奶不甘心死，那就是不会死了，她也不用死了！她偷偷地吐了口长气，胆子又开始壮了起来。不用死了，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她以后到底是跟谁过？谁会要她？奶奶连死都拽着她，大概奶奶不会把她还给爸爸吧。
“奶奶，我们回去吧。”十一岁的王红颜还是小孩子心性，她站得远远地问。她生怕奶奶再发疯，再拽住她不放，再要拉她去死。她要走远点，走出奶奶的势力范围，以防万一。万一奶奶再发疯，她可以跑。
奶奶看她一眼没说话。
“奶奶，我们回去好不好？不然，爷爷回家会着急的。”
“爷爷？”奶奶冷笑一声。“你爷爷巴不得我死呢。死了一个少一个，少个吃饭的。”
“爷爷不会这么说。”王红颜执拗地顶了一句，是的，在王红颜的心目中，爷爷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慈祥老头，除了跟奶奶吵架的时候。
“不会说？你爷爷会说我嫁给他连个鸟蛋都不会生，他会说买个母鸡回来还会下蛋呢。”
红颜隐约明白奶奶说的是什么，但她又有些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说奶奶不生鸟蛋？奶奶和生鸟蛋有什么关系？和母鸡下蛋又有什么关系？唉哟，不管了，她现在只想回家，她看到面前的河心里就发怵，她怕死！
“我们还是回去吧。”王红颜又说了一句。
“回去，你回哪里去？你没地方去。”奶奶冲她瞪眼睛，不过奶奶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初始的疯狂和愤怒。
“奶奶。”红颜恳求地叫道，凭经验，红颜知道，奶奶的坏脾气过去了，虽然这次时间持续得比较长，但终究是过去了！
“好了，小娼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撵你走的，不会把你还给你老子的，从小把你养这么大了，也不在乎多养你几年。”
幼小的王红颜对奶奶一口一个小娼妇很反感，奶奶老是要求她做淑女，可是奶奶，从来都不会反省一下她自己的行为！奶奶说不会撵她走？王红颜心里的一点反感很快就被喜悦所代替，在嗓子眼里呆了半天的心，也跟着扑通通地落回了原地。
“你过来，站那么远干什么？怕我吃了你？过来，扶我回去！”奶奶的脸色依旧凄楚、蛮横。这两种神色夹杂在一起，让红颜踌躇了好一阵，她不敢走近奶奶。最后，在奶奶催促下，她磨蹭着走到奶奶跟前。
这样的经历，让王红颜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她明白了她与别的同龄人不一样，她明白了自己的将来要靠自己去努力，自己今后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她暗暗地发誓，不管怎么样，她长大了决不要过这种日子，绝不让家人再为钱去争吵！她长大了要离家出走，走出去赚很多的钱。然后她要衣锦还乡，然后她要给爷爷奶奶很多很多的钱，因为他们养了她！究竟什么才算是衣锦还乡，多少钱才算好多钱，她的小脑袋瓜里没有固定的概念，不过这不要紧，等长大了她自然就会知道。现在，她必须努力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她要比现在更加努力、更加发愤──看教科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