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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礼记通论辑本(19)

今以此节分为三项:一庙制,一昭穆之亲,一昭穆之位,逐项详之。如左所谓「庙制」者,郑氏谓「此为周制」,是也。记礼者皆周末秦汉间人,凡其所言自属周制,鲜有及于周以上者,有之则必冠以时代,故以此谓「周制」为是。凡礼器、曾子问、谷梁、家语、荀卿所言「七庙」皆同。若夏殷「庙制」,经传既无明文,不可考也。郑又谓「殷则六庙,夏则五(「五」字,原作「六」,今径改。)庙」,此据礼纬稽命征?命决诸说,全不在信。所以王子雍别立为异说以排之,谓「凡七庙者皆不称周室」,意谓夏殷皆然,故伪古文尚书咸有一德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则殷亦俨然七庙。此出萧手改易吕览中所引商书「五世之庙」语。说详古文尚书本篇。是其谓夏、殷七庙者,亦不可信也。所谓「昭穆之亲」者,王子雍谓:「文、武不在常庙之数。三昭三穆,是高祖之父及高祖之祖庙为二祧,并亲庙四,是也。」郑氏曰「七者,大祖及文王、武王之祧与亲庙四」,此说非。朱仲晦述郑意而阐明之,其言曰:「谓后稷始封,文、武受命而王,故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七」字,原作「四」,今径改。)。武王初有天下之时,后稷为大祖,而祖绀居昭之北庙,太王居穆之北庙,王季居昭之南庙,文王居穆之南庙,犹为五庙而已。至成王时,则祖绀祧,王季迁,而武王祔。至得王时,则大王祧,文王迁,而成王祔。至昭王时,则王季祧,武王迁,而得王祔。自此以上,亦皆且为五庙,而祧(「祧」字,原作「祔」,今径改。)者藏于太祖之庙。至穆王时,则文王亲尽当祧,而别以有功当宗,则别立一庙于西北,而谓之文世室。于是成王迁,昭王祔,而为六庙矣。至共王时,武王亲尽当祧,而亦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东北,谓之武世室。于是得王迁,昭王祔,而为七庙矣。自是以后,则穆之祧者藏于文世室,昭之祧者藏于武世室,而不复藏于大庙矣。」按:如此凭臆说,礼则亦何难?但谓「文、武在三昭三穆之中」,不知此制定于文武乎?抑定于周公乎?如谓定于文武,未有预立其制,诏子孙曰:「勿祧吾庙也。」如谓定于周公,则文、武方在祖祢四亲庙之中也。然定于共王乎?又未闻其有制礼之名,而为此七庙之制也。且谓「文武当祧,而以有功不祧」,自此而下,设又有大功者崛起,必不可祧,将易其制为八庙乎?抑去其四亲之一,而仍为七庙乎?则谓「文武在三昭三穆之中」者,不可通矣。况本文云「三昭三穆」,明是顺下之词,不当有文武在内也。至于「文世室」「武世室」乃明堂位不经之言,不足为据,说详本篇。又谓「藏祧主于二世室」,尤杜撰。所谓「昭穆之位」者,从来有两说:一为张氏璪。郑氏未详何名。何氏洵直。之说;一为陆氏佃之说。今先节录各说于前,其后则申以鄙论焉。张氏曰:「周制王季为昭,文王为穆,武王为昭,成王为穆,则所谓父昭子穆也。然则王季亲尽,其庙既迁,武王自右而上,从王季之位,而不嫌于尊文王,何也?盖昭穆以定位也。武王既为昭矣,则其位在左,自为尊卑而无与于文王之穆也。又四时常祀,各于其庙,不偶坐而相临,此其所以进居王季之位,而不嫌于尊文王也。及乎合食于太祖之庙,则王季、文王更为昭穆,而世次虽远,不可谓无尊卑之序矣。盖礼有三本,而祖者类之本。故孙常从祖而不从父,武王常从王季而为昭,成王常从文王而为穆,所以『庙制』『世次』并行而不相害。今若以王季亲尽毁庙,文王自右而左居昭位,武王自下而上居穆位,及合飨之祭(「祭」字,原作「际」,今径改。),而文王复为穆,武王更为昭,则是一身既为昭矣,又有时而为穆;既为穆矣,复有时而为昭,不惟乱昭穆之名,又考之经传无所据矣。且生而居处,没而殡葬,以至祔祭入庙,为尸赐爵,皆孙从祖而不从(「不从父」,原作「不居父」,今径改。)父。所以昭穆常用世次,奚至于庙次独不然乎?」郑氏曰:「王季(「季」字,原作「祭」,今径改。)之时,以大王为穆,至惠王时,历十八君而谓之穆;文王之时,以王季为昭,至惠王时,历十八君而谓之昭。宫之奇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虢仲,虢叔,王季之穆。』大伯、虞仲者,大王之子;虢仲、虢叔者,王季之子。大王于『庙次』『世次』为穆,故谓(「谓」字,原作「为」,今径改。)其子为昭;王季于『庙次』『世次』为昭,故谓其子为穆。武王时,庙次以文王为穆,得王时,庙次以武王为昭,至襄王之世,亦谓其子曰:『文王之昭,武王之穆。』周大夫富辰既言之矣,曹伯之臣候儒又曰:『曹叔振铎,文之昭也。先君唐叔,武之穆(「穆」字,原误作「论」,今径改。)也。』襄王距文王之时,无虑十有八世,景王之子恭王距襄王又七世而远,定四年,卫大夫(「夫」字,原敓,今径补。)祝驼之言犹曰:『曹,文之昭;晋,武之穆。』由此论之,昭常为昭,穆常为穆,虽百世无易也。」何氏曰:「说者谓『父昭子穆,何常之有』?其意以谓『庙次与世次不同,故昭穆迁徙无常位』。不知庙次(「次」字,原误作「又」,今径改。)与世次一也。说者引鲁语曰:『工史书世,宗祝书昭穆,知庙次昭穆与世次异。』臣以为不然。工史所书者,帝系世本之属;宗祝所书者,几筵表着之位;自其谱牒则谓之世,据其班秩则谓之昭穆,此离而言之者也。又楚语曰『宗庙之事,昭穆之世』,此合而言之者也。既曰『昭穆之世』,则庙次昭穆果与世次不同乎?」此一说也。陆氏曰:「昭穆者,父子之号;昭以明下为义,穆以恭上为义。方其为父则称昭,方其为子则称穆,岂不胶哉?张璪、何洵直是昭常为昭,穆常为穆;左不可迁于右,右不可迁于左;既为昭矣,有又时而为穆,是乱昭穆之名,此说非也。苟为昭者不复为穆,为穆者不复为昭,则是昔常事父为之者;今虽有子不得为父,苟复为父,则巳为是乱父子之名,可乎?如以王季为昭,文王为穆;武王为昭,成王为穆;得王为昭,昭王为穆。其后穆王入庙,王季亲尽而迁,则王文宜自右而左居昭位,武王宜自下而上居穆位,成王、昭王宜居昭位,得王、穆王宜居穆位,所谓父昭子穆是也。说者或以左传:『大伯、虞仲,太王之昭。虢仲、虢叔,王季之穆。』『管、蔡、郕、霍,文之昭也。?、晋、应、韩,武之穆也。』又以书称『穆考文王』,乃谓『文王世次居穆,武王世次居昭。王季亲尽而迁(「迁」字,原误作「亲」,今径改。),则武王入王季之庙为昭,文王仍为穆,得王入武王之庙为昭,成王仍为穆,穆王入康王之庙为昭,昭王仍为穆』。即是观之,子复为昭,父更为穆,尊卑失序,乱昭穆,非礼意。窃以为世次与庙制不同,世次无迁法,而庙制亲尽则移。盖周自后稷至文、武十有六世,此世次也。世次自不窋为昭,鞠陶为穆,推迁而下至季当昭次,文王当穆次。故左传以世次推之,则昭生穆,穆生昭,而太伯、虞仲、管、蔡、郕、霍,于周为昭;虢仲、虢叔、?、晋、应、韩,于周为穆。杜预所谓以世次计,是也。王者世次虽历无穷,而庙祀七世礼有迭毁,如王季亲尽而迁,则昭穆移易;有如文王今弗与王季对而对武王,则父道在文王,武王宜居穆庙。岂可不即七庙分定昭穆,而欲仿先儒远攀世次,令文王庙常为穆,武王庙常为昭乎?至于酒诰所谓『穆考文王』,则如诗之『昭考』『烈考』云尔。且孙从王父之说,本施于祔。故礼曰「从祖囗食」。囗庙与迁庙异,迁则不得谓之从也。祭统曰:「昭穆者,所以别父子远近长幼亲疏之序。故有事于大庙,则昭穆咸在而不失其伦。」若昭常为昭,穆常为穆,则子或压父,尊卑失序,岂所谓「不失其伦也」?此一说也。今以愚按之,二说皆未然也。若从张、郑、何三氏之说,则谓「昭常从昭,穆常从穆」,如祖绀、王季、武王三昭,得王入则祧祖绀,升王季、武王,而康王居武王之庙穆不动;大王、文王、成王三穆,昭王入则祧大王,升文王、成王,而昭王居成王之庙昭不动。所谓「子复为昭,父更为穆,尊卑失序,诚有然已」,此固必不可通。若从陆氏之说,从来祖考相承,庙次应同世次,不当庙次自庙次,世次自世次。又如左传所称大王之昭,王季之穆,文之昭,武之穆等语,果以昭穆一定不移,庙次与世次无别者,不然所谓文之昭者(「文之昭者」,原作「之文昭者」,今径改。),以文为穆而昭其子也;今文有时而为昭。武之穆者,以武为昭而穆其子也;今武有时而为穆。然则历久而犹称文之昭,武之穆者,何耶?而谓「庙次」与「世次」果不同耶?借曰:「庙次与世次不同也。」称「世次」者,何为必以昭穆言?即此亦可了然矣,则其说仍有难通也。然则昭穆之位果何?若曰:「庙次依世次(「次」字,原敓,今径补。)而定,世次依庙次而称。」「庙次」「世次」自当合一,必无有二之理,其谓不同者,妄也。盖三昭三穆之制,定于周公,行于成王,当时祖绀为昭,大王为穆,王季为昭,文王为穆,武王为昭,迨成王崩而为穆,其时适当六庙整齐,制度已毕,不复更益,故后之称「世次」者,一准乎成王时。周公初定昭穆之称,与夫得王时方六庙整齐,所以有昭穆之称耳。其后得王崩,始入成王之庙,祧祖维,而昭穆一变矣。以文、武言之,文王居穆者,居昭;武王居昭者,居穆。至祧大王时而昭又不变穆,文王仍居穆,武王仍居昭。凡三易而迁六庙已尽于是所藏祧主之庙若文武自别立庙。与合食太祖之如祖绀、太王王季文王武王成王六世,一依得王时之庙次,而世次自同。则所谓「庙次之昭穆者」,此也;所谓「世次之昭穆者」,亦此也。故后世昭穆之称,既本于成得时之昭穆,又本于「合食大庙,永永不变之昭穆」而云。而其六庙递迁之,或变,或不变者,不与焉,以其为暂而非常法也。故曰:「庙次与世次合一也。」若国语云:「工史书世,宗祝书昭穆。」纪世者,本史职;纪昭穆者,本祝职,此一事而两用者。又云:「宗庙之事,昭穆之世。」此则单以庙中而言,前儒各见一隅不能通达。主「昭常为昭,穆常为穆」者,油昭穆之名,而紊父子之序,岂可为训?主「昭复为穆,穆复为昭」者,固得之矣,举以左传诸说则不能达;而始以「庙次」「世次」不同为解,亦混而失理也。又曰:「祭法云『适士二庙』,而此云『士一庙』,取左传『降杀以两』为说,故不云『二庙』,而亦但云『士』也。」此疑附会郑氏曰「谓诸侯之中士下士名曰官师者上士二庙」,是则然矣。然举上可知中下,未有举中下以知上者也。郝仲与曰:「大夫祭不得越祢祖,士庶人则并王父母不得祭。」岂人情乎?此说非也。大夫以下庙制虽递减,而祧者仍祭,非不祭也。或奉祀于适寝群主合享,与后世祠堂之制相似。祭法「墠鬼」说虽为不经(「经」字,原误作「轻」,今径改。),然亦云「官师一庙,……王考无庙而祭之」可见矣。但郑氏于「官师一庙」注云「祖祢同庙」,则又谬。庙无二主,自天子至士庶皆然。所以定其庙制之数,若数主可合一庙,则又如后世祠堂之制,虽千百主一庙足矣,何必为之定其庙数哉?(卷二一,页一七—二五)

天子诸侯宗庙之祭:春曰礿,夏曰禘,秋曰尝,冬曰烝。

按:四时祭名,诸经传于「秋」「冬」皆无异,惟「春」「夏」则不同。王制「春曰礿,夏曰禘」,祭统同此,一说也。郊特牲及祭义皆云「春禘」,此一说也。天保诗云「禴祠烝尝」,桓八年公羊传云「春曰祠,夏曰礿」,周礼同,皆无「禘」名,此一说也。礼言不同盖如此,然人亦未有异说也。自周礼为「春祠,夏礿」之说,而异说乃起矣。如郑氏以王制为夏、殷祭名;以郊特牲「春禘」「禘」字为误,当为「礿」;又以祭义「春禘」为夏、殷礼。陈用之以郊特牲、祭义为夏礼。马彦醇以王制为虞、夏礼。虙氏以王制、祭统为殷礼,郊特牲、祭义夏礼。陆农师谓:「春可以谓之礿,亦可以谓之禘;夏可以谓之禘,亦可以谓之礿。」吴幼清谓:「春、夏祭名皆记者之误,礿当为祠,禘当为禴。」凡此诸说,或以礼记诸篇所言为前代礼;或以为误;或改其字以从周礼,则皆溺于周礼之故也。

愚按:「礿」「禘」「尝」「烝」当是周礼,其周礼「祠」「礿」「尝」「烝」乃殷礼也,何也?「禴」「祠」「烝」「尝」之诗在于文武初,其时或尚未行「禘礼」,故举前代之礼为言耳。若「禘」则始于周,祭法谓「虞、夏、殷皆用之」,未然。后儒因诗与周礼无「禘」,遂谓「禘」非时祭,亦未然。

诸侯不当用禘,此以天子诸侯连言,非是。说俱详于「天子犆禘」节。(卷二二,页二—三)

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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