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具尸体。
又是一起惨案。
又是一个死人。
柔和的银光洒在尸体上,显得尸体面部表情甚是狰狞、凄凉。
林明看着被自己捞上堤坝来的尸体,心里思潮涌起。
这就是他要的正义吗?这是就是他要给世人一个有正义的世界吗?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正义。
他想要的正义是,在不会失去任何一个生命的情况下能给受害者一个公道。
正义,不应该是在帮一个个死人寻求真理之后才能突显它的价值。
正义,应该是在受害者还没有受到侵害时还给他一个公道这才是它真正的意义。
而林明现在做的只是在等一个死人死后,才去帮他们伸冤、帮他们伸张正义。
这算是正义吗?
算,这当然算正义。
但这种正义对一个已经失去生命的人,有什么意义?
没有。
假如,林明这次帮李颜找出了凶手,把凶手绳之以法,那么李颜还能活过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吗?
李颜当然活不过来了。
已死的人是不能、绝对、一定是活不过来了的。
对一个死了的人、一个没有了灵魂,没有了感觉,没有了一切的死人来说,正义对他来说还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
所以,林明有时候真的很痛恨这个世界。
他不懂,人都是有良心的,人都是人,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却偏偏会产生一种极端的矛盾,使他们失去良知,谋害他人生命?
假如我们都有一颗正义的心,一颗以善为本的心,一颗热爱所有生命的心,一颗不分界线因而不管待谁都可以待亲人一般相待的心,那么世界上的悲惨是不是会变得少一点?世界是不是将会变得更美好,人类是不是也可以永存在这美好的世界上?
月在夜空,云在夜空。
云掩住了月,月隐没在云里。
是月在动还是云在动?
没有月光,没有星光。
浩瀚的黑夜之中,寂静无声,变得漆黑一片。
大地似乎也已不愿在看到这世事的悲惨,因而静静的沉睡在黑夜里。
夜就是它的棉被。
月就是它的灯光。
风就是它沉睡的呼吸。
月已不见,光已熄灭。
棉被已盖上。
沉重的呼吸在黑夜里已响起。
宁谧而安详。
李颜是否也很安详?
死人是没有感觉的,安详与否,亦已无用。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当然也不能告诉林明害她的人、把她残害后推进河里的人是谁。
但一个人突然死亡,是绝对有原因的。
李颜的尸体湿漉漉的平躺在堤坝上,尸体已经变得极冷,身上还背着一个包,显然是离家出走的行李。从李颜离开家,到此时十二点多钟,林明猜想,她死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
这五个小时,足以让凶手逃之夭夭。
她的双眼是睁开的,不仅是睁开,而且显得十分惊恐,她的脖子上也有被掐的痕迹,她是被掐死的。
这个死状,竟然跟花凤、许可可的死状十分相似。
莫非这是一个巧合?莫非被掐的人,双眼都会瞪得很大,显得很惊恐?
从种种推断,林明一直都认为李颜是她丈夫和情人谋害的。
但看到她的死状后,他又不得不把她联想到吴诚。
难道吴诚真的能找到李颜?
难道吴诚早就知道李颜嫁到了这里?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普希市虽然不大,但也不小,要想在这么一座中等城市里,去找一个只知道姓名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话又说回来,李颜若真是吴诚杀害的,那么田地里的脚印又怎么解释?
吴诚的嫌疑虽然大,但在此时林明认为李颜的丈夫的嫌疑却要比吴诚更大。
所以他叫小刘跟小林把李颜丈夫的一家人都叫了过来。
当他们一家三口知道李颜的死讯后,而且就死在村子里这条河里的时候,他们十分的惊讶。
只是惊讶,却没有任何的伤心。
丈夫更是没有失去妻子的那种痛苦。
林明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说道:“李颜死了,她是你的妻子,是你们俩的儿媳,你们怎么看?”
李颜的丈夫看起来很瘦,也很矮小,一张脸却长的还挺清秀。虽然年龄不是很大,但已失去那种阳刚正气的男子汉的气概,很明显,多年的赌博已把这个男子对生活的热情和锐气消磨掉了。
他姓阳,名只一个刚字。
太阳的阳,刚气的刚。
他此时看起来却没有一点阳刚之气。
他的父亲叫阳桂富,经过阳刚几年的赌博,家里已经不富了。
阳桂富的妻子也就是阳刚的母亲叫刘桂花,是隔壁村嫁过来的。她长的不像一朵花,但料想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很难看。
听到林明的问话,阳桂富和刘桂花都没有说话,阳刚反而阴阳怪气的说道:“死了就死了,跟我吵了几句就想不开投河自尽,这是她自己的事,能怪谁?”
林明以及姚丽几人听到他这句话,均是皱眉,感到十分诧异,心里更是对这个男人鄙视。
林明哼了一声,盯着阳刚问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阳刚道:“我怎么知道,看她身上湿漉漉的样子应该是跳河里溺死的,我想这应该算是她自己投河自尽吧。”
林明心想:自己所猜想果然不错,她明明是被别人掐死才扔进河里的,你却说她是投河自尽,若非你想推卸责任,怎么会如此说?
随即嘴上说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投河自尽的?”
阳桂富突然插话说道:“听警官你这么说,好像是怀疑我儿子把她推进河里淹死的一样,我们一家三人都在家,你们警方是知道的,自李颜走出我们阳家后,我儿子就在也没有出过门,他怎么会害死小颜?更何况我儿子跟她是夫妻,就算争吵了几句,也不至于要把她害死,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这是常事,你为什么怀疑他?”
林明冷冷道:“人心隔肚皮,没有出过家门,但不代表没有提前跟别人策划好谋害对策。”
阳桂富有些生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儿子跟别人窜通好,借别人的手杀了我的儿媳?你没有证据,这么污蔑人,我可以去告你。”
林明道:“我可没有说他窜通好别人杀害了自己的妻子,是你一直在说自己儿子怎么怎么样,你要去告你随时都可以去,但我现在有问题要问你儿子,你要是在插话的话,我可以说你妨碍公务,把你抓起来。”
警方是有权审问受害人的亲属的。
阳父知道自己跟警方过不去最后肯定只有吃亏,只好闭嘴不说了。
林明看向阳刚问道:“听李颜说你出去赌博一赌就是几个月才回家一次,你在外面真的只一天到晚都在赌博?”
阳刚道:“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干吗?”
林明道:“一个男人,在外面有钱了,除了赌钱还有很多事可以做的。”
阳刚道:“比如……”
林明道:“比如**情人。”
阳刚一怔,目光在这黑夜中闪过一道光,缓缓说道:“那又怎样?我有钱**情人,那是我的事。”
此时已是深夜,凉风更凉,夜更黑。众人站在堤坝上,都看不清相互的脸,更别说是表情了。
但林明在问阳刚的时候,他手中的手电筒是开着的,虽然没有正面对着阳刚,但光芒的反射,映得阳刚的面目也很清晰,所以林明看到了他那眼神一瞬即逝的变化。
从这里看来,自己的话肯定是说对了,他一定、真的在外面**了情人,那么李颜的死,十有八九跟他有关系了。
但目前自己没有证据,这又该如何是好?
看来现在一时半会是找不出证据了,那么阳刚只要还在村子里,就能抓住他,自己此时是不是应该不能显得太怀疑他?以免他猜到自己对他起疑,而乘自己不注意逃到别的省市躲起来?
现在先来个权宜之计,自己放他们一家三人回家,然后在叫小李三人暗中监视着阳刚,自己在去找证据。
想到这里,林明的语锋一转,变得平和些,道:“好,这些我们就先不说了,尸体已经变得冰冷,当下是处理尸体,你们把李颜抬回去,办丧事吧。”
阳刚笑道:“抬回去?开什么玩笑?人都已经死了还抬回去干嘛?更何况人也是你们警方发现的,应该由你们警方处理。”
阳桂富却道:“尸体我们可以抬回去,但我希望你们警方尽快找出凶手,以免警官你派人整天监视我儿子。”这位老人竟如此老谋深算。
林明心下不免也吃了一惊,他眼前这位老人竟然好似能看穿自己的心事,随即说道:“你放心,我会找出凶手的。”
阳桂富还想在说话,站在身边的妻子却拉了拉他的手,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刘桂花道:“你要把尸体抬回去?”
阳桂富道:“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儿媳,难道还真要她死了也没有一个安身之地吗?”
刘桂花道:“你是不是傻了?村子里的习俗你忘了?没到六十岁的人在外面突然意外死亡,我们都视为‘短命鬼’是不吉利的,是不能把尸体抬回村子的,更别说抬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被妻子这么一说,阳桂富沉默了起来。
显然他已经被妻子说动了。
但心里还是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李颜,说道:“可是……”
话还没说完,刘桂花打断道:“别可是了,你要是想抬回家去,我可不答应,现在儿子赌钱已成瘾,家里的资金一天比一天少,全是给他输了去,他运气如此不好,你还把这晦气的东西抬回家,那我们以后还想不想过日子了?”
阳桂富已拿不定主意了。
刘桂花继续说道:“更何况这儿媳突然死了,那边的家人追查起来,要我们给一个说法,或者要我们赔女儿,到时候你怎么办?现下让警方来处理是最明智的,到时候那边的家人也好交代,起码有警方来给我们当借口。”
阳桂富被妻子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便向自己的妻子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桂花道:“待会让我来说,你别说话。”
然后两夫妻转身来,刘桂花对林明说道:“警官,我们也很想把尸体抬回去办丧事的,但这人是在外面死的,而且还是年轻人,我们村子里有一个习俗,还没有超过六十岁的人,突然在外面死了,是不可以抬回村子里的,所以尸体只能由你们来处理了。”
林明他们一听,均在心里苦笑,他们想不到这一家人竟然这么没良心。
但林明也没说什么,只能苦笑。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以爱开始到恨结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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