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冷月惊怔，努力地使自己镇静。
“天沫天沫身边好多火蝴蝶。有透明发着光芒的泡泡，每一个泡泡里都有一个火蝴蝶。在她周围徘徊飞行。”
冷月摇头，紧握住手机，听着那头井修然大喘的声音，他尽量安慰她：“你放心好了。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然，相信我，她不会死的。”
“可是……”井修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然，你相信我对不对？”
“嗯……她不会死。”
“对，她不会死，所以，你现在把窗户都关住，不要打开，不要让蝴蝶和泡泡看到光亮，要在她身边守护她，告诉她你爱她，她不会有事的，我会尽量赶过去的。”
“好。”
会这么快吗？还有时间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这么快！
冷月转过头，窗外已然飘着雪花。
他伸开手，手里握着那十字，站起来，背后的翅膀慢慢伸展开来，伸开手掌，手里十字慢慢从他手里飞出来，闪着耀眼的光芒，他重新握住，一道光芒，许多星星点点的光芒出现，把他全身包围起来，向窗外飞去，房间里遗留一根羽毛。
站在半空中，他抬头仰望着天空，有点点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发上、肩上，在他身边跳着舞，把他白色的天使服衬应地更加梦幻。
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那十字，望着天空，轻唤：“命运天使！！”
这个夜空，像许多个冬天的夜里一样，很安静，在这下着雪的夜里，竟然没有一辆飞机飞过，天空里很安静除了静静落下来的雪花，一片安和，他的全身被光芒包围着，浑身散发天使的柔弱，头顶的白色光环将他的每个表情都照的星星点点。一袭白衣，眼底的微微忧郁，显闪出让人心疼的光圈。
在这个时候，出现一道白色的光芒，一个披着翅膀，头顶着耀眼的光环，和冷月的打扮不分上下，只是他的头发更长些，白色的长发长长地缠绕到腰下，他是一个美男，却有如此之长的头发，把他衬得更加地阴美，他迷人的微笑着，望着冷月，眼底闪现熟悉的火光。
“不是命运天使吗？怎么？”月的眼底闪现一丝失望。
“这么小的事怎么能总劳驾命运天使呢！”天使眯着眼睛笑，美丽的冰肌玉骨。
“天使长这也算小事？”
冷月苦笑，果然，对于一个天使长来说，一个小天使的生命只不过是一个小事。
他人的生死攸关，不过是风吹草动的波动。
“好啦好啦，算我错了行不！”天使长像小孩子一样笑着，无辜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以作抱歉。
“你没错。”
错的是他，如果他不突然地想到人间体验一次爱情，如果不亲自想要到人间体验一次生活，他怎么会明白生命的重要。
“咳！归入正题！这些小事，等你回去后我们再好好讨论好了！”
天使长清理一下嗓子，望着冷月，眼睛里渐渐少了刚才的戏弄，有了少有的成熟。
“天沫明明不会死的！为什么，她魂魄还会跑出她的体内？”
冷月眼中闪现痛苦之色，这些为了看他考验他的耐力而设下的圈套，他准备认输了。
“哦？原来月早就算到了！”
天使长偷偷笑了下，月果然是做天使的料啊！这么难的命运都被他测到了，看来他和天使的缘分不是轻易给抛弃得了的。
“……”
冷月沉默，拒绝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只想他继续解释下去。
“呃。”天使长也意识到作为一个天使长，应该维护自己的形象，他深呼下吸，继续说：“月，天沫的生命花摔碎了，你还觉得能活吗？”
冷月眸眼一沉，他想了一下说：“可是，我相信天沫的血洒在花盆上，那花还是会活的。”
“只除了血就能将生命花浇灌，你觉得世上有这好事？”
如果有这好事，怕是人都不会死了吧！
“修然和天沫本就互相爱慕，我不相信那花会那么轻易地死掉。”冷月摇头，目光有些迷离。
“相思红豆种下，四十四天长一片叶，再过四十四天再长一片叶，直到长出四片叶才能开花，开出水晶色带着雾气的花叫爱花，对不对？花蕊里裹着的果实，叫情果，吃了情果才可以变成人类，现在呢，她没等到花开就碎了，是不是说某些东西碎了就一定可以重来？如果那样，人死了，是不是可以再从坟墓里爬出来？”
冷月沉默，他是在那个冬天里，花被摔碎的时候，他抱着洛天沫，洛天沫在他怀里哭，他曾听她哭泣着说：长出的四片叶叫爱草，开出的花叫情花，结出的果叫幸福果，吃了就能有人间的一次生命，可是，一切都不行了，碎了，就再也没有机会缝合，那些很多的后悔都不能重来，因为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现在，天使长也这么说，是故意吓他的？一定是的，如果没有结果了，他不会出现的，不是吗？
可是，得到一件东西是要另一个东西去换的，这就叫公平对不对？虽然并不公平。
“我不相信……”冷月低下头，摇头否决。
“呵，当然喽，天沫和他是相爱的，所以，用天沫的血浇灌是可以拼凑合成的，只是，要在爱琴海里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到了今天，正好是四十九天，所以，她的灵魂当然会跑出来？因为再不吃生命果，她就真得会魂飞烟灭。”
天使长语重心长地望着冷月，他话里有些沉闷的感觉，为啥他的脸上有天使不应该有的阴险出现呢？可是冷月已被他的话带进悲苦的痛苦里，怎么会有心力去注意他眼底隐藏的表情呢。
“你既然过来了，我想一定有方法救她不是吗？”冷月垂着眼帘，他低着头，头上的光环显得更弱了。
“如果不是你常向她输入灵力，她早就消失了，上帝看你这么衷情于她面上，答应给她一世幸福，但条件就是你要重返天堂！”
是这样的吗？冷月抬起头，眼底显闪氤氲，条件果然是他，虽然他曾这么想了一下，但以为会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没想到，只是让他重做他的天使！这么简单呵！可，为什么，他会难过。
“我相信月已经把爱情看透。”
天使长望着冷月，他知道从他恢复天使的记忆后，从他选择和洛天沫住进一个小草屋里开始，他就看透了所谓世间的爱恨情仇，从选择让井修然见到洛天沫时，他就选择了退让自己的幸福，把洛天沫还给井修然，那时，他就应该知道，他与人类无缘。
“我有那么厉害吗？”
冷月眼中闪现失落，他以为他什么都没有看懂，他以为他只是在逃避，不想，天使长竟然说他已经四大皆空。
“不能犹豫了！给了你一个冬天，你还想继续犹豫下去吗？”
天使长严肃地看着他，他没有刚才的玩笑孩子气，现在的他，一脸温和的严肃，他想告诉他：时间不多了，希望他不要继续下去，在人间多徘徊一小会儿，就是一个错误！
冷月没有答话，他转过身，背对着冷月，眼睛望着遥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使长幽幽地吁口气，继续说：“天沫还在等着你，你不要怪上帝的狠心，如果你不回去，天沫就等于消失！而且，这可能是唯一可以威胁你的地方……”
冷月沉下眼帘，他低下头，伸出手指，有雪花落在他手上，他似乎看到了那一天，修然生日，他在河边看到大片大片的花落下，还有血的痕迹，原来，一朵花开的时间，不过是一刹那，花瓣落下的时间，不过也是一瞬间，他的花期过了，就等于在人间的时间到了……
虽然舍不得，可是，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昏暗的室内，有点点的火光，室内很阴暗，门关着，窗帘拉着，夜很黑，房间里却充满了梦幻。
井修然静静地蹲在洛天沫的床上，她的周围有大大小小的泡泡，泡泡里面有一个透着火色的蝴蝶，它们被泡泡包围着，轻轻地来回旋转地飞着。
洛天沫安静地躺在床上，她脸色雪白，唇色发白，快要和皮肤成一个颜色，呼吸微弱地像要消失掉，空气里弥留着浓郁的花香，像要把人室息在里面。
井修然深深地望着洛天沫，他的嘴角一直在悄悄地微笑，他说着话，双手紧紧地握着洛天沫的手，他说：“天沫，你好像没有听过我说一句爱你呢！所以，你舍得离开吗？你向我说了那么多次爱我，我一次也没有亲自让你听见，你舍得就这么离开吗？”
他望着她，眼睛朦胧，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最想去的是哪里？没有我的地方，你真得愿意去吗？”
他还说：“哦，我想一想，不能老让你听我的。这样好了，你醒过来，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有你的地方，就一定有我的存在好不好？”
洛天沫依然闭着眼睛，黑黑的睫毛沉沉地闭着，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前，全身软棉棉地躺着，像是那蝴蝶只要一消失，她也就跟着消失。
那火色的蝴蝶，若隐若现的光芒时亮时暗，每次室内又暗一些，井修然的心就往下沉，沉了又沉，就算眼泪落下来，他嘴角还是上弯着，他总是说着话，说有啊无的，说开始到现在。
“我再也不会对你吼了，真的真的，你相信吧！如果知道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舍得对你吼呢对不对？”
他还说：“看你，整天睡啊睡的，是不是真的想变成‘睡美人’啊！哦，我明白了，你想要我吻醒你对不对？”
他笑了，笑得花枝招展，泪水顺着他嘴角的微笑落下来，他慢慢把唇靠过去，在她的额前吻了吻。
她还是睡着，沉沉地睡着。她的脸上，有他的泪珠。
他微笑：“这么贪睡哦！一会儿月回来了一定会生气，再也不理你了。你哦，再不醒过来，我也不理你了，真的真的，我真得会不理你哦！”
空气里，只有井修然的声音，只有井修然的呼吸，只有井修然无奈的苦笑，他笑着，终始不让自己有难过的表情。
……
“我要怎么解释呢？解释这个链子并不是平常之物！”洛天沫不再看那链子，而是转眼对上井修然的眼睛，水眸晃闪，晶亮却不透明，她轻轻地说，“它真得很贵重，我不能多说什么，只想告诉你，在你很渴望一个答案时，它会告诉你，还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她说得很轻，声音轻飘飘的，空气里仍是大把大把的幽香，沁人肺腑，有一种清醒的雅藤香气，永远是清盈飘忽。让人不可捉摸。
井修然不屑地冷笑，拿在手里的链子随着他的手摇了又摇，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响动。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是不是最近动画片看得多了，得妄想症了？”
洛天沫眼底忽闪失落，她转过眼帘，去看不远处的落地窗，窗外的景色被白色的窗帘遮住，一如她的心，也被遮住了，不是的，就像她透明地站在他面前，她也是不会相信他的吧，她不再笑，嘴角的表情一点点地消失，有种受伤的摇摆。
她轻轻地吸气，慢慢地说：“你真的不相信我吗？就像每天说喜欢你，你也不相信，只把它当作一句玩笑话或者慢慢就习惯了，习惯成自然了就忘记了我说喜欢的真谛？”
她把眼睛一点一点转向井修然，脸色刹那苍白，“就算被你说成猪，说得久了，是不是就真得变成猪了？所以，你对我，从没有一刻的相信？”
……
就是那么突然，那么突然地就想到了她的话，他拿出手机，上面手机链子安静地摇摆着，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紧握着，如果真得能找到答案！那么，他能知道吗？
紧紧地握着链子，在心里轻念着：天使天使……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里隐隐一团清柔的雾气，慢慢地从雾气里闪显出一个美丽的天使面容。
她微笑着望向井修然，没有说话。
井修然惶恐，却突然笑了，他望着她，轻问：“这就是答案对不对？”
他在看到那个美丽的天使的时候，就明白了，天沫所说的答案，这个，也许就是天沫唯一可以和天堂连接的东西。
天使微笑着点头，“这只可以用一次，用完了这次，它就要消失了。”
井修然沉思，似要想事情。
天使却在这个时候说：“可以完成一次愿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给天沫生命，希望你和她能幸福对不对？”
井修然惊愕地抬起头，对上天使微笑的眸子，他此刻算是明白天使与人类的不同之处了。
“你能答应吗？”
天使只是微笑着望向他，然后手轻轻一挥，手机链子就消失了，然后说：“天沫曾经说过的，就会实现。”
他释然，她说过，可以实现一个愿望的。
天使微笑着慢慢消失掉。
那个天使，他好像有见过……
难道是天使长或者命运天使？
井修然费解地想了又想，猜测着心里朦胧的那个影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冷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窗前的，他白色的翅膀穿透窗帘，把他从外面飘进房间内。他望着修然和天沫。
抿着唇，轻唤声：“修然……”
井修然全身僵硬住，他停了三秒才回神来，慢慢转过头，他一脸的微笑，“月，你终于来了，你看哦！她睡得好沉，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就想沉沉的睡去。”
冷月低下头，他沉重地轻唤：“然……”
“其实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月，真的没关系。”井修然笑了，他笑得很轻松很灿烂，他只是笑着，接着说：“月你告诉我，她要去哪里？只要她去的地方有我，她就不会害怕了对不对？”
“她舍不得丢下你，也不会让你那么累，所以，你在的地方，就是她要生存的地方。”
冷月微笑，伸出手，他全身散发着光芒，整个人像是在光里，他站在光里，全身发着若隐若现的光芒，他伸出手，手里拿着一块发着光芒的心型果子，然后，他递向井修然，他解释：“要你亲自送她吃下，她就没事了，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井修然迷茫地看着冷月，他没有说话，慢慢地伸出手去接好像随时会碎掉的冷月手里的生命果，他不知道冷月用什么得到了这个生命果，可是，他不敢问，他现在只想听他的话，先让洛天沫醒过来，然后，一切，也许就有答案了。
接过他手里的生命果，冷月就笑了，他全身发着刺眼的光芒，他笑着说：“四天后，她就会醒过来。然会幸福的。”
他说着，全身就慢慢地开始消散，井修然紧紧地握着月拿过来的东西，轻唤：“月，你要去哪里？”
冷月微笑，却没有说话，他一点一点地消失。
井修然来不及想那么多，把生命果刚放在洛天沫的嘴边，那果子就灵性地跑进洛天沫的嘴里，然后她周围的火蝴蝶也慢慢地向她的身体里飞去，慢慢地像火光一样消散，房间静下来，变得黑暗了，四周静下来，井修然坐在床边，微笑着看她，然后慢慢躺在她的身边闭上眼，他，希望，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有她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