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4074100000006

第6章 葬礼上的不速之客

今夜我不会遇见你

今夜我遇见了世上的一却

但不会遇见你。

—海子《情诗一束/山楂树》

于凌芝听到我给她的电话留言后,给我回了电话。我告诉她我是黎航的老同学,受黎航姨妈的委托,想和她谈谈。

“我听黎航说起过你,”于凌芝说,“也见过你的大学时的照片,他说你和他关系不错。”

“我们是老乡,又是老同学,何况黎航又是那么仗义的一个人……”

“哼,仗义!”于凌芝有些不屑,“为了仗义,他吃太多苦头了。”

她约我在“五大洋移民服务中心”的家庭旅馆见面,在那里,我度过了自己在多伦多的惶恐的第一夜。

世界真小。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于凌芝就这么转进了我的视线里。

于凌芝在“五大洋”家庭旅馆的门外接待了我,因为她的工人正在室内粉刷墙壁。她虽相貌平常,但看得出她精心修饰。头发是烫过的,还染了铜色;眉毛是修过的,且认真描画过;脸上的胭脂也算涂得恰到好处。如果我在街上见到她,会多看一眼的。

我们在门口两张硬硬的塑料椅子上坐下了,脚旁是脏稀稀的涂料桶,面对的正是对面餐馆臭气熏天的垃圾箱。我突然有些语塞,不知从哪里说起。

“芹姨让你来找我干什么?”倒是于凌芝先开了口。

我犹豫片刻,说,“这事儿和黎航有关。”

于凌芝的眼神立即警觉了起来,口气有些愤愤,“黎航又怎么啦?我就知道他从来没有平安日子!”

听得出,于凌芝对黎航怀有藏不住的怨恨。

“现在,他永远平安了……”

“你什么意思?”于凌芝厉声问,似乎立即把怒气转向了我。

“心搭桥手术失败,黎航已经走了。”

于凌芝沉默了,她的神情在瞬间内由恼怒转为惊诧,又由惊诧转为悲伤。

一辆垃圾车开过来,轰隆隆地卷起垃圾箱,把里面的垃圾如数吸入车厢,使周围的气味更为不堪。

在这样的氛围下传达死亡讯息,我突然对自己有些痛恨,对于凌芝心生怜惜。许多事,都是在错误的时间发生在错误的地点,而黎航,为什么就不能有一副坚强的心脏?

过了半晌,于凌芝终于说:“还是我命硬,我得不到他,别的女人也得不到他……”

从她的口气中透出的冷寒卷走了我对她产生的怜惜。

她接着说,“他当初要是不离开我,也不至于到今天的下场。”

“生老病死,有时不是人能左右的。”

“我不信你那一套,我相信人可以左右自己的命,就看你努不努力。”

“黎航,他努力了……”我替黎航辩护。

“你哪里了解他?”于凌芝说,“我最了解他了,但他根本不懂得感激。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给他办葬礼,让他在地下都惭愧,都悔恨。”

“他在遗嘱中没说让你主办他的葬礼……”

“他的遗嘱?”她惊讶地挑起眉毛,“我怎么不知道他有遗嘱?他在遗嘱里说什么?”

“我必须在葬礼上宣读,现在不能告诉你。”

“他让谁办他的葬礼?”

“我……他还委托我做遗嘱执行人。”

“可我是他前妻!他儿子的妈妈!”于凌芝激愤地说。

“他可能担心你情绪太激动……”

“我会平静下来的,”于凌芝不容置疑地说,“我和你一起办!我和黎航曾是七年夫妻,七年哪!现在我想送他一程,如果你连最后一个机会都不给我,你不是太残酷了吗?”

“残酷”,是一顶沉重的罪过的帽子,我小小的头承载不起。

我考虑了片刻,点头答应了。

黎航葬礼那天,茜溪走进圣刘易斯殡仪馆,被坐在门口的一位老年中国女人拦住了。女人面无表情地说:“请登记一下。”茜溪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即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了老年女人,“一点儿小意思。”

“替他谢谢你了。”女人说。

茜溪明白,“他”指的是黎航。

老年女人递给茜溪一张CD,“每个来参加葬礼的人都有一份。”

茜溪接过CD,看了一眼。CD显然是自制的,封面背景是一条小溪,右下方印着一行蓝字:黎航生前喜欢的歌。

“这个黎航,还挺特别。”茜溪想,顺手把CD放进了手提袋。

在殡仪馆的吊唁室里已经聚集了三、四十人。人们仨仨俩俩地站在一起,神色都有几分哀伤。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想必就是黎航了。茜溪正想走近照片,却被一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女人四十左右年纪,穿一身干练的黑西装,把头发利落地高盘在脑后,目光清冽冽的,像映在雪地上的月光。女人看定了茜溪,问:“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茜溪耸耸肩,“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认识这里所有的人吗?”

女人指了指自己周围的人,他们都是我邀请来的。

“哦……”

女人的目光扫过茜溪的长发、白衣、黑裙、长腿,一直到她脚上的凉鞋,“你没有走错门吧,今天这儿有两家办葬礼。”

茜溪摇摇头,“没错儿。”她在心里开始诅咒躺在不远处棺木里的黎航,是他使自己遭受盘问。

女人抱起肩膀,仍上下审视茜溪,最后直视她的眼睛,“我不可能给陌生人发请柬。”

茜溪愈发不自在了,她指了指墙上的照片,“我的请柬是他发的。”

女人朗声一笑,极短促地,“死鬼也会写字吗?”

茜溪被女人居高临下、无所顾忌的眼神和声调有些惹恼了,“别忘了,死鬼也当过活人……”

“哼!发请柬给一个靓女,亏他做得出来!你和他什么关系?”

茜溪用目光在人群中急速地搜寻着,希望能找到我,让我替她解释,不然眼前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不会放过她。这时她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背影。男人并不顾盼左右,径自穿过人群,向棺木走去。

“何臻!”茜溪脱口而出。

何臻中了子弹似的,全身一震,有些费力地转过头,“你怎么在这里?”

那一瞬茜溪突然读不懂何臻的表情:惊吓?诧异?还是恼怒?

“我……”茜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何先生,不知道您大驾光临。”倒是黑西装女人替茜溪解了围。

“于凌芝?”何臻的脸上又露出诧异之色,“你和黎航不是早就……”

于凌芝伸出手,拍了拍何臻的胳膊,打断他的话,“你说,我不送他一程,谁送呢?”

何臻点点头,突然想起了茜溪似的,“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未婚妻茜溪。”

于凌芝立刻拉过了茜溪的手,“啧啧”叹道,“都说女要俏,一身孝,今天这风头可都让你给抢了。”

茜溪轻轻挣脱了自己的手,“你总不希望我穿一身大红来吧?”

“你怎么认识黎航?”何臻问。

茜溪三言两语地讲了收到请柬的前前后后,还把请柬从手提包里拿出来递给何臻。

何臻把请柬反复地看了几遍,然后把它还给了茜溪,“字倒是他写的。”

“那你怎么认识他呢?”这次轮到茜溪发问了。

“和他有一点生意来往。他干嘛要邀请你?”

“我如果知道,就不来了,有点好奇……”

“好奇心有时会给你惹麻烦的。”何臻的声调像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茜溪突然无言以对。

我抱着黎航留下来的檀木盒子走进吊唁室,正撞见茜溪求助的目光。因为见过何臻登在报纸上的照片,我立刻认出了他,但不明白他怎么会不请自来。

茜溪介绍我认识何臻。何臻先伸出手,我只好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男士先伸手,是不合西方礼节的,我想,但何臻不懂,或许懂,也不在乎。他把我的手捏痛了。

我说:“请你们几位入座吧。”

何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

“既然来了,不瞻仰一下遗容?”茜溪问。

何臻摇摇头,“看了心里不舒服。”

目送何臻远走,茜溪突然凄惶起来。何臻这个男人,刊登巨幅公告宣称自己是他最后的爱,几个星期之后就要与她相携余生,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茜溪抬起头,黎航似正从像框中凝视着她。茜溪低声对我说:“我见过黎航,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了……”

她骤起眉头,紧张地在记忆中搜寻着。究竟在哪里见过黎航,中国、美国,还是加拿大?一时竟没有收获。

我告诉牧师,芹姨因为黎航去世、女儿失踪,忧病交加,卧床不起了,不能出席葬礼。牧师开始主持葬礼,在祷告之后,他请死者的前妻于凌芝致悼词。

于凌芝脸色郑重地走到棺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手链,随后抬起黎航左手腕。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惧,她的全身抖了一下,但她很快镇静了下来,把手链戴到了黎航的手腕上。

她转过身,用目光扫了一眼众人,似乎要把他们的注意力牵得更紧一些,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和黎航是半路夫妻,但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个手链是我几年前给他买的,后来我们的婚姻触礁,我没有机会送给他。今天我把它当作最后的礼物,总算偿还了心愿……”凌芝抽泣了起来,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房间里安静得似乎听得见发丝落地的声音。每个人的身体都如皮影戏中的木偶般,被于凌芝的手指牵引着,眼神却还是灵活的,充满着感动。

轮到我朗读遗嘱了。我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又从信封中拿出一页纸,开始宣读:

“本人黎航,现立遗嘱如下:我的人身保险受惠人是儿子黎天,在他成年之前保险金由我父母管理,我的存款归我父母所有,檀木盒子以及其中的所有物品归林茜溪所有。”

我说:“林茜溪,请接受黎航的遗产吧。”

茜溪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在众目暌暌之下接过了我手中的檀木盒子。她相信如果众人的目光可以变成剑,那么在那一刻她已被万剑穿心了。

“这盒子怎么是锁着的?”茜溪地问我。

“钥匙要到黎航指定的地点去拿。”

茜溪有些不解地望着我。

我补充说:“我明天必须亲自带你去拿。”

茜溪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说这个叫黎航的男人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了。

我接着向众人宣布:“因为黎航父亲心脏病突然发作,他的父母不能来加拿大参加葬礼。我已经把黎航的存款1万零两千元寄给了他的父母。等保险公司赔偿了人身保险,我也会立即汇入黎航父母的账号。”

“咣当”一声,于凌芝踢翻了面前的一把空椅子。众人立刻把目光从茜溪转移到了于凌芝身上。

我看了一眼于凌芝,面无表情地说:“遗嘱宣读到此结束。”

“你有没有搞错?”于凌芝嚷道,“黎航怎么会一分钱都不留给我?我和他是十几年的夫妻。”

“很抱歉,我只是遵照遗嘱办事。”我平淡地回答。

凌芝愤愤地站起身,走到棺木前,迅速摘下了她在几分钟之前给黎航戴上的手链,随后指着茜溪问:“你是黎航什么人?凭什么继承他的遗产?”

茜溪并不理会于凌芝的质问,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凌芝叫道:“你等一下。”

茜溪停下了脚步,但并不回头。

凌芝几乎是跃到茜溪面前的,声调凌厉了起来,“把盒子给我留下!”

茜溪的声调不高不低,吐字却分外地清晰,“你没有这个权力。”

“你和黎航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记得我认识他。”

“那你凭什么接受他的遗产?”

茜溪耸耸肩膀,“他死活要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脸皮真厚!”

“看了你刚才那出表演,我甘拜下风。”

“我比你更有权利得到黎航的遗产!”

我打断于凌芝:“你必须尊重死者的选择。”

茜溪继续向门外走去。

凌芝冲着茜溪的背影喊道:“有你倒霉的那一天!”

茜溪有些颤栗地走出殡仪馆,仿佛刚从一幢倒塌的房子里爬出来,而于凌芝的诅咒,像尘土瓦砾,还顽强地挂在她的后背上。

她走进停车场,正准备打开自己的车门,突然有人从背后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她奋力挣脱,却被一个黑色垃圾袋蒙住了头。那人夺过她手里的檀木盒子,拔腿就跑。她撕开脸上的垃圾袋,只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衣的男人的背影。男人长胳膊、长腿,还有一个长脖子。

惊魂未定的她先后给警察和何臻打了电话,向他们讲述了檀木盒子被抢的前前后后。警察很快赶到了,写了报告,答应有线索一定通知茜溪,就离开了。出席黎航葬礼的人闻声早都围了过来,用各种各样的眼光打量茜溪。

我走近茜溪问,“你没事儿吧?”

茜溪看了我一眼,并不言语。

我突然有些内疚,似乎是我把茜溪卷入这场麻烦,而节外生枝,让我又觉得对不起黎航。

于凌芝抱着肩膀冷笑,“不义之财,不可以拿的!抢劫犯没用刀剐你的脸蛋,算你幸运了。不然你怎么嫁大款?!”

“我拿不到,没什么了不起,我根本也没想要。心痛的应该是你!”茜溪回敬道。

这时何臻赶到了。他一脸恼怒地拉起茜溪的手,“好了,我们走吧。一个破盒子,有什么稀罕的?”

茜溪和何臻分别驾车离开。没有了主角的戏自然不再好看,人群也就索然地散去了。停车场上只剩下了于凌芝一个人,像一头发怒的母狮般踱来踱去。

茜溪随何臻来到了何宅。进了门,她就一头躺倒在沙发上。

“折腾累了?”何臻坐到她的身边,问。

她点点头。

“你根本不该参加这个莫名其妙的葬礼!”

“你说,黎航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放心好了,肯定不是金子。黎航是个穷光蛋。”

“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他想交给我,他以为我能帮他……”

“你能帮他什么?他早知道他活不长了。”

“也许他想帮我?”

“越说越离谱了!你用得着他吗?”

“我发现很多人我都不了解,你从来没说过你认识黎航……”

“我没必要向你汇报我认识的每一个人。”

“我现在都不能肯定我认识你。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我想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何臻了无兴趣地说:“我没有。”

“你从哪儿来的?以前在哪儿工作?”

“别问我从哪儿来。”

“你从来不谈你的过去。”

“我没有过去。”

“我以为世上所有的人,都有过去。”

何臻捏住茜溪的鼻子,开玩笑地说:“我不是世上的人,我是从外星球来的。”

“我还第一次和外星人恋爱,太特别了。”

“外星人可没有我这么棒的身体。”

“也没你那么神秘。”

“茜溪,我不是故作神秘。谈过去的事儿,我伤心。”

“说出来就轻松了。很多加拿大人每星期都去看心理医生,就为了说说伤心事儿。”

“我才不信那些江湖骗子。”

“心理医生不是江湖骗子,他们都是有博士、硕士学位的。”

“你就迷信学位。在多伦多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学位!”

“我不过希望你活得轻松点。伤心事儿,憋在心里,不闷吗?”

“习惯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们谈点让我开心的事儿好不好?”

在经历了一个漫长的白天之后,茜溪有些昏昏欲睡。许多幅繁杂的桌面图像,在她记忆电脑屏幕上交错地调换着:黎航的遗像,于凌芝愤怒的脸,灰衣人的背影,还有那个暗红色的檀木盒……

茜溪骤起眉头,费力地思索。

“你这个样子不好看,美丹从来不这样皱眉头。”何臻说。

她勉强地把眉头舒展开。她得时时让自己好看,像美丹一样好看。这是她的本钱。何臻不止一次对茜溪说:“你长得太像美丹了。”当然,只有何臻能看出茜溪和美丹相貌之间的细微差别。茜溪把眉毛修得像美丹年轻时一样,但不可以皱眉头。她清楚何臻与自己订婚的重要原因是她有一副年轻美丹的皮囊。

二十多年前的美丹是东北玉山市市委副书记的女儿,凭借她父亲的权势,从普通中学插班到何臻就读的省重点中学。美丹的学习成绩全班倒数第一,但这不影响她的魅力。她说话声音嗲嗲,像琼瑶电影里的多情女孩,令人遐想。她在小城里率先穿上紧身的短袖衫和喇叭裤,让身体上突兀的地方更突兀,凹陷的地方更凹陷,几乎使全班男生的目光都陷落在她的凸凹之间。

美丹让男生们一夜之间成熟。

何臻是从偏远山村里考上省重点高中的,因为上学晚,中途又缀学两年,成了班上是最年长的,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有几分老气横秋。他生活节俭,在衣着光鲜的同学中间沉默寡言,甚至自卑,但他的学习成绩在班上永远排名第一,这使他的神情中又时有自傲。他对美丹从不正看一眼,他的目标是考上北京的大学,他不可以心有旁骛。迷恋上美丹等于自毁前程。

美丹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在她的生活圈子里,没人可以对她说不。她想要何臻的辅导,于是班主任马老师就指令何臻一对一地辅导美丹的功课。马老师明白讨好了市委副书记,她的前程自会辉煌起来。

美丹总约何臻到晓月河边做功课。晓月河是城里恋爱中的男女最偏爱的去处。一道清澈曲折的小河,河上用圆木搭起的朴拙小桥,河边枝条柔软的嫩柳,营造出浪漫的氛围。坐在如一朵桃花般盛开的美丹身边,少年何臻不时嗅到她头发中散出的香气,和她身上甜津津的汗味,心旌摇动,全身渗出的热汗把背心都浸透了。美丹觉察到他的激动,竟俏皮地撩起他的背心,替他扇风,不料却把他的心火扇得更旺。他猛地把美丹揽入怀抱,以热烈的初吻掀开了她的少女情怀。

不久,马老师被评为特级教师,还被提拔为学年组长。马老师立即把何臻提拔为班长,让何臻大喜过望,也使年少的他尝到了攀附权贵的甜头。

到了高三下半年,因为美丹的父亲升职,美丹全家搬到省城龙鳞。对于美丹,省城里有很多阳光男孩,他们不但阳光,而且时尚,小乡巴佬何臻已是一张旧面孔,因此她果断地中止了和他的来往。可对于何臻,美丹是一本没有读完的书,因此永远拥有最神秘未知的细节。

在报考大学时,虽然何臻的成绩达到了北京一些大学的分数线,他竟鬼使神差地报考了省城的大学,只因为她听说美丹要上省城的大学。

到了省城后,何臻到美丹家去过一次。美丹的母亲告诉他美丹不在家。几个月后,何臻在街头报刊亭看到一本最新的《大众电影》,封面是美丹的照片。他才知道美丹已成了电影明星。他靠近美丹的路非但没有被缩短,反倒被拉长了,这令何臻沮丧万分。思来想去,他不能让这根与权贵牵上的线轻易断掉,不然大学毕业后他顶好会被分到小县城当会计。

他开始讨好美丹的母亲,帮她做家务,陪她看病,最后还感激涕零地认她做了干妈。大学毕业后,凭着“干妈”的关系,学习成绩平平的他击败众多竞争者,得到了全校唯一的去龙鳞银行工作的名额……美丹的父母先后去世,美丹也从他的视线,以及公众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他听到过一些关于美丹的零星消息,有人说她定居了加拿大。他试图联络过她,但没有结果。随后他意识到痴迷女人其实很蠢,于是把痴迷转向了另一个永恒情人:金钱,他相信用金钱可以买到任何情人。

当何臻第一次在《华人新闻》办公室见到茜溪时,他以为时光倒转,命运又把美丹送回到自己的身边,于是何臻决定要实现自己被压抑了多年的愿望:拥有一个美丹,哪怕是一个复制品……

同类推荐
  • 来自12个星球的敌人

    来自12个星球的敌人

    距地表5000千米的外太空中,12个星球的外星敌人已经集结,他们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正准备发动一场星际大战,而对手正是人类。关于这些外星敌人,人类却所知甚少。外星人究竟长什么样?我们该如何识别外星人?如何在身边找出潜伏着的外星人?如果外星人入侵地球,它们会如何发动攻击?它们的科技究竟已经发达到了何种程度?人类面对外星人究竟还有没有胜算?我们该如何杀死它们,保护自己?美国科幻作家协会现任主席约翰·斯卡尔齐对此给出了答案。本书是他的代表作,风靡全球的超级畅销小说,穷尽了对外星人最酷最全面的描写。
  • 煤运昌盛

    煤运昌盛

    千禧年,赵席渊二十岁,晃荡了三年的他在爹妈苦口婆心的劝导下,投入了泫高县当时正兴起的产业工作当中,挖煤。那时候泫高县大大小小的煤矿数以百计,每天国道上来来往往的卡车承载着几吨的煤,引擎里冒出的都是戾气,空气中漂浮着的颗粒像是天然的油漆工把路面涂的越来越黑。邻家小侄子经常会在路边指着那些卡车问他那上面装的都什么东西,他用手抹了一下刚吃完米饭的嘴巴说,回答干脆利落,那都是钱!
  • 名利场(上)

    名利场(上)

    威廉·麦克皮斯·萨克雷(1811-1863)生于加尔各答一个富裕的东印度公司职员的家庭。在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萨克雷写过讽刺幽默故事、特写、诗歌、小说等。在他的大量作品中,有不少是中、长篇讽刺性小说,都像是一幅幅十八、十九世纪英国日常社会生活的有趣图画,对统治阶层的生活进行了尖锐、深刻的批评,充分揭露了贵族、资产阶级的丑恶面貌,但他很少描写人民群众的生活。萨克雷在文学史上是仅次于查尔斯·狄更斯的英国著名批判现实主义作家,马克思认为狄更斯、萨克雷等是当时英国的一批杰出的小说家,“他们揭露出政治和社会上的真相;一切职业的政治家、政论家、道德家所揭露的加在一起,也不如他们揭露得多。”
  • 开在窗玻璃上的花

    开在窗玻璃上的花

    乔迁的小小说着力表现现实人物理想和精神世界,无论是写职场风云、农民工现状、乡村人物和生活琐事,都能描写得淋漓尽致,犹如一幅活生生的画卷展现在读者眼前。乔迁的小小说构思精巧又不失生活常态,情节多变且不古怪离奇,情理之中还多见心灵震撼。每一篇又都带有浓浓的思想内涵,通过小小说中的人物与事件来表达对生活细微观察的所思所想,正如乔迁本人所说的,要力争把每一篇小小说都写成有意义的小说。如此的小小说写作理念,促使了他作品的成功与读者的认可。乔迁的小小说不高深,不做作,也不轻佻,不随意。就像我身边的同事、邻人、朋友,平常,自然,没有隔阂,碰面时内心还有点淡淡的愉悦。
  • 石英精短小说选

    石英精短小说选

    本书是作家石英近年来创作的短篇小说的精选本,书中共集结了作者的三十八篇短篇小说佳作,作者在构思、谋篇、切入角度等方面均有精思,语言尽求精炼,因而谓之“精短”。文章虽短小却精悍,将人生百态、人性与命运展现得淋漓尽致,让读者在畅快阅读的同时,引发对人生的无尽思考。
热门推荐
  • 空间源力

    空间源力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各种生物都有可能会随着战争的洗礼而逐渐消失,不过,人类已然在这场争霸赛中站稳了脚步。一个人类小孩拥有最神秘的源力能量却懵然不知,人人也都不认为他会有什么大的作为,常受白眼,只是,终究有一天,这小孩会以最强的实力,站在所有生物的顶端!
  • 境界王者

    境界王者

    一境界一王者,一步一轮回,三千轮回,只为她。一步一回忆,三千天梯,定生死。手握苍穹,脚踏乾坤,定天地。……一个从地球穿越到神武大陆的少年演绎着一条强者之路。境界中的王者,与天魔作战,打出位面,一步一步登上宇宙之路,成就最强的王者。
  • 孤僻夫君惹人疼

    孤僻夫君惹人疼

    他是一个魔王,一个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王,传说中他吸人血、食人肉。传说中他是人间死神,没有任何表情,传说中他……她是一只狐,一只江湖上人人想要得到的灵狐,传说得到了她就可百毒不侵,传说得到了她就可长生不老,传说得到了她就可修为大增,传说……他与她相遇于一个阳光灿烂地午后,他中了毒,受了伤,在生死边缘徘徊;她出来觅食,看见那双没有任何表情的眼,她觉得他们是那么的相似,同样的淡漠,同样的孤寂。她救了他,他将她带回,从此,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他孤僻,她就是他的全世界。她淡漠,眼中只有他的倒影。他为王,她为后,并肩携手天下!
  • 二月碑

    二月碑

    历史洪流,滚滚向前,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尊重历史,重温往事,在心理浮躁、急功近利的当今,愿本文如一缕清风,吹醒民族发热的头脑。
  • 惊艳满朝:绝代天骄

    惊艳满朝:绝代天骄

    二十一世纪,她,天之骄女,绝色容貌,对外人冷如寒冰,却对他情有独钟;她和他有着杀手的身份,两人相恋,他却为了地位杀了她。她穿梭千年,回到古代,成了雪月国郡主,拥有万千宠爱,却因情而伤,冷若冰霜。他是雪月国的皇上,却假扮异国客人,被她所吸引,引她入勾,成为了倾世皇后。她冷若寒霜:皇上请让开,我看不上你。他却满脸妖孽:我乃当今皇上,我的王妃给我走吧。
  • 守护甜心之愉快的生活

    守护甜心之愉快的生活

    本文是以弥耶为主角,写她和朋友们的生活,无聊的我时候可以看一看。第一次写文,不喜勿喷。
  • 天使替我来爱你

    天使替我来爱你

    身为姐姐的她,却爱上了小自己三岁的亲弟弟,错综复杂的关系,引出她的生世之迷,她到底是谁......
  • 逆天权限

    逆天权限

    各位,请不用【点击阅读】了!本书【数据太差】,实在是写不下去了,不得已【放弃更新】······
  • 浮生如梦岁月可期

    浮生如梦岁月可期

    她,一生浮华,生母去世,她即将上位,却被最信之人夺走王位,毁容欺骗。。。他,云国质子,为求凤族召唤术,嵌入皇宫,带她回府,至此,她便成了他的三妹。。。爱恨情仇便至此开始。。。
  • 天使之心:血族殿下太霸拽

    天使之心:血族殿下太霸拽

    上官天语是一介不良少女,她哥哥上官天宇是三好学生。她居然碰上一名为吸血鬼的妖孽男,抢了她最讨厌女生的学生会长之位不说,还把全校女生迷得神魂颠倒。跟着他进入异界,上官天语震惊了。她是天使族失踪已久的公主殿下,他哥哥是恶魔族失踪的王子殿下。还有个未知身份的郁蓝骁。真相到底是什么,天使之心到底在谁的手上,谜底很快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