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古柏,一见无言,二见无念,三见星芒勾捻深涧。翰浸残身,再忆往昔,唯愿绝信。却是沉舟,只道默默,念随觉。微动伤体,凌乱翻飞流纱碎,扯袖窒裹,毁之不可惜。雅林瓷意,墨甲憨卧,但看弈子无情。挑血结,层层尽,唯殇触心震末冰。
信,还是不信。
流殇只是默默。
这便是对心神的折磨吗。一次一次,虚虚幻幻,是真还是假,是信还是不信。每当自己的心渐渐趋于平静,却总能一下子被触及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经,勾挑,然后撕断。似乎就没有神智真正清晰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能被及时的打回最初痴癫的状态,思绪紊乱不堪,纠烦错结。
天旋地转,头痛难忍。
风简却依旧淡淡微笑,温柔却又冷漠无比,看着流殇苦苦挣扎,只是神色悠然吐出一句:“眼中所见,便是心中所系。”
眼中所见,心中所系。所以,是幻觉吗?方才看见的,曾经的大平,只是因为自己日夜牵挂而产生的幻觉吗?流殇用力晃了晃神,想要清醒过来,然而依旧一片浑沌,终究不知道自己刚刚看见的到底是真是假。只觉得四肢一软,竟是动弹不得。
风简忽然起身,走到流殇身边将她扶起回坐到古柏处,轻轻托住她依旧红肿的手腕,看着那几乎快要被六芒星彻底刺贯而穿的手,不禁轻叹一声。看尽无数门生,这却是对自己足够残忍的了。
风简的眼神微微晃过什么,又瞬间恢复往常的幽静清远。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指,将流殇被六芒星深深刺住固定,无法舒展的掌心和五指一一拔出。毕竟十指连心,分离手指的过程牵动着流殇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心脉。流殇因为这连心之痛,呼吸声明显变粗,却只是更加用力地咬紧嘴唇,任胸腔嘶鸣,喉管呜咽。
终于取下两手的六芒星,风简立刻拿出小净瓶替流殇清理着伤口,余光淡淡瞥了一眼流殇的表情。痛苦,烦乱,疲倦,脆弱,然而更多的,在那双从来都是明澈如一的瞳仁中,却是深藏着的坚韧,幽幽晃晃,不易察觉。
流殇长睫低垂,目无聚焦,只是茫然安静地任二门主处理自己双手的伤,看着眼前血肉难辨的手,疼痛之余,竟再无其他念想。忽然,只觉得槐香渐浓,抬眼便对上二门主柔暖清远的目光,只见他薄唇微启,耳边便传来一句,“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相信我。”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相信我。
流殇的嘴角微微颤抖。可以么。
曾经,有一个人,青梅竹马,说会永远护她周全,她信了。可是到头来,却是亲手用那把剑,那把本该是用来兑现诺言的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她的身体。现在,又有一个人,对自己说着,可以永远信他,可笑的是,这个人,却是若水廷的人,也是最不能相信的人。
自从那晚被越子桑一剑穿体,流殇心中曾经对人心的认识,便被瞬间击碎。她是不愿意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眼前这人,她想要相信。
不是因为了解,只是想要相信。不再想要瞻前顾后深思熟虑,只是想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