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微启,想要说:什么都可以,我累了,真的累了。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不想再耗费任何精神,不想再说一句没有必要的话。
内心原本倔强的性子似乎慢慢苏醒,流殇淡淡冷笑,竟转身离开。风简站在原地,看着流殇的背影,脸上却并未有丝毫恼怒,依旧淡若从容,神情高远,只是轻叹一声便嘴角微扬,染上一丝莫测,“愿流殇。”轻声悠悠,却回荡在整个崖谷。似有无形束笼,流殇竟停下脚步。“你首先要学的,便是如何沉心静气。”
沉心静气。
流殇忽然觉得一阵槐香,一个有力的臂膀揽住了自己的腰,回过神,竟然是飞在空中,飞向崖谷上方,流瀑源头。
几乎只是一瞬间,便落在了崖谷上沿。风简微微一笑,从容地走向隔崖栏杆的一侧,将手放在栏杆上轻轻一按,竟有无数按格。不对,应该说整个栏杆都是按格。风简伸出左手,从其中一个按格中拿出两个六芒星形状,炼银制的小件,小件只有掌心那么大,小件中心银环的外圈锋利无比,与银环相连有六个星支,支头尖锐的刺向外侧,支身双侧也十分锋利,似能削铁如泥,削骨淬血。风简将流殇领到崖边正对着三环瀑布中心的位置,让她盘膝而坐,然后将手中小件递给流殇。
目光触及风简伸过来的手,流殇心中不由一惊。方才拿着六芒星件的手已然被割伤,血痕交杂。再仔细看这只从宽袖中伸出的白皙的手,凡是皮肤裸露之处,手腕,手掌,指关节,指腹,指尖,竟都是数不清的伤痕。新伤旧痕,蜿蜒交错,或深或浅。再看风简,依旧是满面温润柔和,神态高旷清远,就好像,这并不是他的手,受伤的不是自己,流血的不是自己。
“今日起,我便教你如何沉心静气。”目光从眼前的流殇转向她随意放在膝上的手,“将双手打开,掌心朝上。”流殇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做了。风简轻轻俯身,将两六芒星件分别放在流殇的两个掌心上,然后并不理会自己手上的血迹,只是轻拈起她的两只手,示意她微微握起到一个临界的角度:不完全碰到外环和支锋,但是,只需稍动毫厘,便会立刻割伤双手。
风简稍稍移位,倚栏抱膝而坐,看着斜对面的流殇,嘴角一丝莫测,“往后每日这时候,我都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任何问题。”流殇偏头看着眼前的风简,神情依旧温润淡然,双眸和暖如春隐隐幽寒清远。不知道为什么,流殇此刻虽然心中并不是静如止水,却也不再波澜翻涌,不再满心戒备,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忽然双手传来隐隐的痛,低头一看,竟然已经被六芒星划出道道细细伤口,丝丝血迹顺着掌心纹路渗出,都知道,越是细小的划口越是疼痛,虽然当下下意识很想丢掉手中的六芒星,想抹去血迹,却觉得这六芒星应该就是用来帮助自己沉心静气的,既然自己是因为心神不静导致双手晃动而割伤自己,便该受着。于是,只是深吸一口气,继续握着。
流殇心中太多困惑,竟不知从何处问起。
片晌,紧咬泛白的唇间终于淡淡飘出一语。
“若水廷,究竟是个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