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本来是想得很好的。封夜虽是南朝皇后所养,但却并不受皇上器重,她就不同了。她是名正言顺的长公主,若是他能娶了她,定是能成为太子,创出一番伟业的。
我想,她那时候肯定不了解封夜。骄傲如他,怎能允许自己的皇位是通过一个女子夺得?不过,想必她现在是了解了的,所以选择在这样的时机嫁到南朝来。
可好不易促成的第二次相见也并不顺利。那个齐国的公主,早不跳舞晚不跳舞,偏偏选了流苏刚和封夜相遇的几日后跳。那时他们的纠葛还仅限于流苏自个儿的幻想,所以,几乎没费什么气力的,沐歌就成了少年封夜的心中所爱,像是灯塔般的存在,遥远却容不得任何动摇。
七国的合欢宴,筹备了许久,真进行不过一个傍晚的时间。整个宴会上,流苏一直瞧着封夜。他身为武将却能将皇子的玄白长衫穿得那么器宇轩昂,安静时默默饮酒的动作,激昂时熠熠生辉的眼光,一举一动皆入了她的眼,沉进了她的心。
她想,她是爱上他了。不然不会连他那刻意压制的感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总是在说话前看沐歌,那么温柔的,闪躲的,一眼又一眼,像怎么都不够。就如她看他一般。
心里钝钝的疼,她熬着这宴,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这世上遗弃了,没有想要的看护,一切都变得黯然。
许是这合欢宴开的太合欢,众人打着相互学习之名,行了相亲之实,除了流苏都心情很愉快。又许是那陈国的皇子也对沐歌思慕甚深,不想这恋慕匆匆结束。总之,说好的一日合欢宴,第二日就变成了深入学习课堂,为期半年,愿意者可以留下参与。
所有的爱恨纠葛,就从这日开始拉开序幕,延展连绵。共行的六位皇子公主没有一人回朝,不仅如此,陈国还又遣了两位皇子来参加,填补了梁、卫两国公主的心灵空虚。
说到这儿,流苏停住,脸上的表情冻结,满是寒冰。我想她定是不甘愿留下的,可封夜在那儿,她又不能不留下。单是一场合欢宴她就倍感煎熬,那后来的半年对她而言又该是何等滋味?
我不敢想。
“后来呢?”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流苏用一眼爱上了封夜,那之后的这半年,已足够让这爱深入骨髓。我忽然有些同情她,手抬起想拍拍她的肩,可半途中又收回。
这伤痛,并不是一个轻拍就能安抚的。
她似有些冷,圈起膝盖将脸半埋着。“后来?”似有些快意,可眼睛里脉脉的有惆怅流动。她吸了吸鼻子,接着道:“后来齐国、梁国、卫国都亡了。我们以为的各国之间精进学习,实则是陈国的圈套。沐歌嫁给了陈国太子,卫国梁国的公主亦是,前后嫁给了陈国的另外两位皇子。不到半年,天堑以西就皆合并为陈国国土。”
我惊愕。张了张口想问其中细节,却又难问出口。顿了半晌只问了句:“那沐歌呢?”
流苏深吐了口气,空中立马团出白白的云雾。她望着天边红霞漫漫,淡淡道:“她殉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