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飒近来有些烦躁，语鱼见他似乎有些上火，就亲自下厨给他炖了银耳羹，小心地端到他的面前。
“顾飒。”语鱼轻轻一唤，正在作画的顾飒就搁了笔，浅笑的看着她，然而眉间的郁燥之气依旧没有散去。
“这是我刚学会的银耳羹，清热下火，你尝尝？”眼看语鱼满眼期待的看向自己，纵然没有食欲，顾飒也不愿拂了她的好意，接过她手中的瓷碗就这银勺尝了一口。
这银耳羹味道极好，清凉爽滑，入口即化，丝丝甜意在口中蔓延开来，便是顾飒这样吃遍山珍海味的人也为此而失神片刻。
顾飒一连吃了几口，不过片刻瓷碗就见了底。
“你这手艺真是极好，是从何处学来的？”
“是……”语鱼忽而想起那年瑶池仙宴上，被自己失手打翻的琼浆玉露，连那样罕有的珍馐都不曾在意的人居然夸了她的手艺，心底的喜悦不可遏制的涌出，“是我照着古籍上做的，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常常给你做？”
“好。”顾飒轻笑着应下，眉间的愁绪却不曾减少。
语鱼低着头收拾好碗筷，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着顾飒愁眉苦脸的模样，轻声开口：“顾飒，是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近日府里的下人们见到她都躲避不及，她虽然并不在意他人的言语，偶然间也从一些爱嚼舌根的丫鬟口中听到了一些事情，聪慧如她自然知道那就是让顾飒苦恼不已的原因。
若问这江南还有谁能让顾飒公子为其懊恼，林家小姐林月当为其首。林月的姨母便是顾飒的母亲，早已仙逝的顾老夫人。她身为林家嫡女，从小也是倍受恩宠，性子自然桀骜了些。听闻林月自小爱慕顾飒，但凡有女子靠近他三步以内，皆会受到她的严惩。
如今语鱼作为顾飒的贴身侍女，倒是唯一能距离他三步之内的女子，是以府上的人都明哲保身，与她划清界限，免得惹怒了林家小姐。
近日林家递了帖子给顾老爷子，说表小姐在家中是在闷得厉害，便想要到顾府来，向表哥讨教些诗词歌赋。明眼人都知道林家小姐这是知道了表哥身边多了个如花似月的女婢，赶着来清场的。
“月儿……她性子确实是有些冲，我担心她会让你受委屈。”顾飒颇为无奈的看了语鱼一眼，语气中虽是无奈，但也不乏宠溺。
语鱼闻言，轻轻一笑，“公……顾飒可是忘了，语鱼的身份？”她自水中以鱼化人，他自然知道她并非凡人，但他仍为她忧心，光是这份担心，便令她感激不已。
顾飒看了眼语鱼俏皮的模样，也笑开来：“到是我糊涂了，那还要请语鱼姑娘手下留情，别伤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语鱼应了声，就端着顾飒吃完的碗筷往厨房走去，她方才正在蒸的桂花糕应该好了，一会端给他尝尝。语鱼一面想一面走着，在走廊转角处与一人迎面相撞，整个人因一股大力摔倒了地上。
“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敢撞我家小姐？”一黄裳丫鬟冲被撞的人身后上前来，指着语鱼就是一顿好骂。
小姐？顾府没有其他小姐，能在这里被人唤作小姐的，那就是林月了。
语鱼微微颔首，目光飞快的在林月身上一扫而过，眼前的林月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不若往常的大家闺秀一般柔弱不堪。语鱼在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飒爽的女子。
“婢子方才走了神，冲撞了小姐，还望小姐恕罪。”
“黄鹂，别吵了，去见飒哥哥要紧。”林月看都没看俯首跪在地上的语鱼，呵斥了一声那个出头的女婢一声，领着人就往顾飒的书房走去。
语鱼也没停留，赶紧捡起地上碎裂的瓷碗匆匆往厨房走去，不知为何，心中却忽然酸涩异常。
她是知道林月的。
并不是因为她要来顾府，也不是从下人口中得知，而是在那碧落苍穹之上，月老的姻缘簿上，林月和顾飒早已是红线紧紧缠绕的两端。
语鱼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硬生生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