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海再次血红一片,谢兰雍面无表情的看着最后一只极品魔傀儡被人类修士围攻致死,像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被弾落衣襟,眼皮都不眨一下。
至此,修真联盟军只剩下七万左右,战斗力不足全盛时期三成。
他们仍旧没有攻破这个覆盖了整个禁忌海的立体阵法,甚至没有见过一个问禅峰的人,半空中那个血色身影仿佛一幕铺天盖地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让人绝望。
就在最后一只魔傀儡消失的一刹那,原先问禅峰的地方突然升起一道白光,缓慢而坚决的静静扩散开来,碰触到白光的海水仿佛被净化一样瞬间清澈如初,血色消弭。
残余的联盟修士不自禁心头泛起说不上来的滋味,等到看清施法的是一群原问禅峰修士之后,所有人脸色一变。
看着他们一丝不苟的施法净化着战场上遗留的一切,纵使灵力枯竭,脸色苍白仍旧坚持不懈,有那握着法器的修士的手控制不住抖了抖。
这算什么?
错的是谁?
之前拼死拼活厮杀的战场在那道白光之下渐渐安静,直至彻底无声。
“禅熙君上有令,我等在此向修真联盟投诚,请收留我们打扫战场吧!”完成净化之后的问禅峰众人,有的已站立不稳,白蓉率众向联盟军帅旗行了个修真界流传下来人所皆知的大礼,无一丝防备的站在那里等待着。
帅旗下,白景瞳等一干剩下的大能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谢兰雍拆吃入腹,如此奸诈阴毒,如此一来,那些修士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战斗下去?
如果谢兰雍站在这里,他会说,不,还有一个理由可以让他们继续,那就是仇恨!
剩下的人哪个没有亲朋好友死在这里呢,谢兰雍摩挲着手中的石蔷薇,衣袂随风翻飞,银白色曳地长发水银一般流泄在血色袍裳上,有一种冰冷的华丽,傲慢的冷酷。
“修真联盟人人必须参战,无有例外!”婆娑教的渡劫期大能冷冷的望着问禅峰一干人等,想坐等着占便宜?门都没有!
白蓉一行人姿态摆得很低,齐声道:“我等任凭吩咐。”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身上,婆娑教大能一阵气闷,冷声呵斥道:“来人,将他们分开来编入战队!”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
五千多人,分散开来差不多渗入到整个联盟军队,问禅峰的人个个灵力枯竭,态度又低,语气还很友好。
“抱歉,之前施法净化太累,不太中用,还请见谅!”
“麻烦你了,灵力用光了,有点站不稳。”
“太客气了,我尽量不拖后腿。”
“还要大家保护,我等真是,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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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雍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切,他只给问禅峰众人下了两个命令。一是,净化完毕倒戈相向,二是,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问禅峰上的人,全是他从大民帝国皇宫里带出来的,那些拥有灵根却饱经世故,见惯了世态炎凉的年老嬷嬷太监最擅长的恐怕就是自保,谢兰雍一点也不担心这个,他冷眼瞧着所谓的修真联盟军战斗力剩余不足半成,意兴索然。
准备的那么多后手派不上用处,谢兰雍有点无趣。掐指一算,觉得当初说定十年,实在是太久了,也许,处理完这些杂事,他可以到凡世悄悄的看看自己的徒弟们。
白景瞳铁青着脸,站在帅旗下一语不发。
如果君长宁在这里,她会感觉眼前的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简直就是二战时期意大利军对德军的翻版。
敌对的话,一个师就能将他们全灭;中立的话,需要花两个师来看着他们;当友军的时候,需要费五个师来保护他们。
现在的问禅峰众人就是这种友军,该死的友军!
谢兰雍冷眼旁观,修真界,最厚重的是情,最淡漠的,也是情!
不管谢兰雍在修真界如何叱咤风云,作为他小徒弟的君长宁,此刻过得一点也不轻松。十四岁的少女,带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大雪纷飞中露宿荒天野地,破旧的小庙里生着一团篝火,靠得再近都没有办法抵御寒风的侵袭。
绿缘哆嗦着看了眼闭目打坐的少女,打了个呵欠,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小姐,您离火那么远不冷吗?”
“不冷,”君长宁睁开眼,看他冷得直发抖的样子,起身走过来,将身上的斗篷递过去“披上吧。”蹲在火堆旁静默无语。
自觉低贱到尘埃里的绿眸少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圈红红的接过来,又给君长宁披上,声音受宠若惊到简直不敢置信了:“小姐你披着就好,我不冷,不冷,阿嚏!”
君长宁眉心微皱,再次将斗篷递给他:“我是修士,不惧冷热。”
看她不高兴了,绿缘赶紧接过来自己披上,慢半拍回过味来刚听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傻了,偷偷看眼少女面无表情的侧脸,越发自惭形秽,唯恐自己亵渎了对方的高贵,又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少女突然回头,声音平稳:“你不困吗?睡吧。”
诚惶诚恐的少年赶紧把脸埋在膝窝里,还没安静一刻钟,突然又抬起头,惊慌的望着君长宁,生怕她突然不见了似的,强忍着睡意:“不,不困,我不困。”不自觉向她挪了挪,绿眸里一片惶恐。
君长宁看他一会儿,微光一闪,一张躺椅出现在破庙里,她起身走过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睡吧。”
被这种仙家手段惊得目瞪口呆的少年,做梦一样一步一挪的靠过来,像是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一样,伸手碰了下铺着棉被的躺椅又赶紧缩回来,抬头看见少女略不耐烦的眼睛,飘在半空的心一下子回到原位,脸色通红的爬上去,想搂着她的腰又有些不敢。
纠结了好一会儿,眼看少女已合眼睡去,他才让自己尽可能近的挨着对方,手里悄悄揪住她一片衣角,闻着身边令人安心的清香瑟缩着睡着了。
清晨,火堆早已熄灭,破庙里的空气很冷,君长宁双手枕在脑后,望了眼八爪章鱼似的钻进自己怀里,整个人窝在棉被里的东西,心里竟然没有很愤怒,平静的不可思议。
君长宁还有心情思忖,若是给人看见了,她这是什么名声也没了吧。想着想着,竟然还有点想笑。
哒哒的马蹄声远远响起,君长宁平静的拍醒了怀里的少年。